作者:寒雪悠
“说起来,花州的谋士将领多出身于寒门,这一点我没记错吧?”
他侧了侧头,似乎想要听他们的回答。
赵将军艰涩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
楚斯人长叹一声,“可你们终究是忘记了,忘记了究竟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寒门之人一条登天路,忘记了是谁让寒门文臣武将不再沦为世家的门客奴仆,人若忘本心,与畜生有何不同?”
楚斯人厉声斥责却让在场的花州将领皆白了脸。
燕将军挣扎道:“闭嘴!我是花州人,是花州王的臣,跟大周没有丝毫关系!”
楚斯人严肃了神色,“是吗?你是如何成为华九灵的属下的?怕是武举乡试出身吧?那你可知道科举制可不是一直就有了,这是大周帝王们一代代从世家手中争取来的。”
“你从其他地方前往州府所踩过的官道是大周陛下命令修建的,你所用的武器盔甲也是陛下从别地调来给华九灵的,你所在的花州当年也不过是不毛之地,是陛下派人教化此地,开发此地,并鼓励大周子民迁徙至花州,还派遣农官前往教导他们种植适合的作物,就连你想要效忠的华九灵也是蒙受皇恩,才能封王,得到封地与赏赐。”
“你所吃所穿所用,哪一个不是大周给你的,如今你却胆敢说自己不是大周子民,犹如孩子抛弃自己的亲身母亲,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人!”
“你这等小人,怎么还配站在这里!”
楚斯人冷漠道:“我并不想与你这等忘恩负义无耻小人说话。”
燕将军本就年轻气盛,被他说的更是脸红脖子粗,气息急促不稳,愤怒与耻辱在他胸口不停交织。
他“噗”的一声竟然吐了一口血。
赵将军等人急忙扶住他。
赵将军脸色复杂道:“你……唉,你真是何必自取其辱,我们本就没有立场理直气壮。”
“就连军中律令,我们用的都是《大周军中律》,连名字都没有变过。”
“你问问长辈就知道了,他们即便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是大周的子民。”
燕将军痛苦地喘息,脸更是通红一片。
赵将军上前朝楚斯人拱手道:“你所言确实句句属实,但既然忠于花州王,我们也只能如此行事了。”
楚斯人:“你们得到花州王的信了吗?她有让你们攻击州府吗?”
“啊?”
楚斯人:“你们难道不知道,花州王根本不想跟陛下起冲突吗?也许花州王本人也为当日延迟发兵而悔恨,想要将花州还归陛下手中。”
赵将军神情似有动摇,“原来是这样的吗?”
燕将军瞪大眼睛,简直想要骂他“放屁”,可他胸口依旧闷闷的,只能“嗬嗬”两声,说不出话来。
楚斯人:“你们这些莽撞人,险些误了陛下与花州王的大事,你们难道不知道九鼎现世一事吗?”
他们当然有听说过,可这跟大周女帝和花州王的大事有什么关系?
楚斯人摇摇头,“花州王不喜谋士,居然连你们也是这样吗?”
这话一出,到让几位将军汗颜。
他们确实没有将谋士带在身边,所以也不太能听得懂楚斯人话中的深意。
楚斯人挥了挥手,一副懒得与他们交谈的样子。
“花州王昔日曾与陛下是好友,一同在长安城中度过一段岁月,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和脆弱。”
“这次出兵,陛下特地吩咐过我,一定要小心慎重。”
楚斯人:“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花将军带的士兵没有杀害多少花州的士兵吗?就连军营中现在的士兵,我也不过是让他们暂时昏睡过去而已。”
“花州王抱着跟陛下一样的心思,途经扶苏,却秋毫无犯。”
将军们彼此看了看。
这难道是花州王与大周女帝重新和好,花州要重归大周的节奏?
那他们岂不是坏了花州王的事儿?
楚斯人冷淡威胁道:“事已至此,你们是逃不出去的,我并不想杀你们几个立威,让陛下和花州王误解更深,你们也最好不要想着殉了这花州。”
他嘴角一扬,发出一声嘲笑,“这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
事已至此,赵将军只得手一松,任由手中的武器掉在地上。
其他将军见他放弃抵抗,自己也不想成为出头的椽子,便一个接着一个扔掉了武器。
燕将军气得又吐出一口血,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因为气得发抖,手中的武器比他们还早掉在地上。
楚斯人侧耳挺了挺,笑道:“你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挥了挥手,一群士兵蜂拥上去,将武器捡起来,把几个人分别绑起来。
楚斯人命人整顿战场,将那些中毒晕倒的花州士兵也暂时收押。
而后,他来到城门前,高声让大周士兵开门。
门一打开,花繁弦先一步迎了出来。
楚斯人快走两步,“花将军,近日辛苦你了。”
花繁弦豪爽一笑,“这有什么,倒是劳烦楚山长翻山越岭前来相救。”
楚斯人摇头:“都是陛下的主意,早在你求助书信到来之前,陛下就已经命我等动身了。”
花繁弦看了一眼夜色下密密麻麻的黑衣士兵。
他低声道:“咱们……居然有这么多士兵吗?”
花繁弦咳嗽一声,“其实花州并没有这么多兵马,他们中有很多人是我按照陛下说的方法,在路上招纳的。”
这些人所要甚少,几个铜板就能招揽他们。。
他们还自带马匹、粮草、武器、盔甲,杀敌又勇猛,除了不太听话外,真是再好用不过了。
他们也是兵力威慑的最好人选。
第90章 “我们既是血脉相连的亲……
楚斯人与花繁弦简单寒暄几句, 便一同前往被占据的王府。
王府书房中,楚斯人、花繁弦和妹酉三人分别站在书桌三个角上。
楚斯人随意翻弄书桌上的书,开口道:“我这次前来并未带来大量武器和粮草, 真正能算得上大周士兵的人也不多。”
楚斯人抬起头, “扶苏城人力武力都很有限,这些士兵中还有一大部分是青身族人。”
楚斯人朝妹酉笑了笑, “这次多亏了青身族人,我们才能损耗如此小的拿下花州州府和这些前来救援的花州士兵。”
楚斯人叹了口气, “这些花州士兵也是大周子民,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伤太多人性命。”
妹酉露出白牙,笑道:“放心,族人用的毒只是让他们暂时晕过去而已, 不会伤害他们性命的,之前腹泻那群城内花州士兵不也好端端的嘛。”
楚斯人:“如今陛下人力稀少, 物力不足, 要想致胜只能出奇, 只能行诡道。”
“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些将领自己做主,与陛下无关。”
花繁弦低声道:“这是自然,我也没打算把责任推出去,接下攻打花州其他城池恐怕也得用这一招了。”
妹酉:“没有武器和粮草,我们就拿花州的好了, 拿花州的东西打他们花州。”
楚斯人:“其实, 只要花州州府攻打下来,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们可以直接招降他们。”
“先帝将花州封给华九灵不过十数年,花州平民百姓还是认为自己是大周之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在陛下落难时出兵相救,无非是华九灵没有领头,而他们也在犹豫摇摆。”
楚斯人笑了,“这些善于见风使舵之人最懂得识时务,他们会投降的,至于不投降的那些,就要麻烦花将军和妹酉将军了。”
楚斯人正色道:“我们大周兵力不多,请两位将军珍惜对待,最好不要让他们有太多伤亡。”
花繁弦:“这个你放心,我一向身先士卒,不会让自己死在大多数士兵前面的。”
楚斯人:“不,千万不可如此,毕竟,万人也不抵一个花繁弦,这是陛下对我说的。”
“陛下也要我转告二位,希望二位能够一切平安。”
花繁弦和妹酉二人的神情忍不住柔软下来。
花繁弦无措地摸了摸鼻子,“遵、遵命!”
妹酉笑容灿烂,“我都听陛下的。”
花繁弦:“哦,对了,还有一事。”
花繁弦将花州王府中的那个卷轴拿出来递给楚斯人,并说明了情况。
楚斯人思量道:“此人既然派人偷偷送来这个卷轴,说明他不是华九灵那边的人,那这人是谁?”
花繁弦:“我一一盘问过府中下人,据说,前不久有位先生前来投靠华九灵,华九灵原本是厌恶这些谋士文臣的,不知道那位先生怎么说的,竟讨得华九灵欢心,让华九灵把他当作贵客来对待。”
“下人不知道那人全名,只听华九灵唤那人为崔先生。”
“崔?”楚斯人不由得一愣,“难道是崔家人?”
妹酉:“我听说他们崔家不是都投靠了魏国吗?这次魏国出兵,统领这只军队的还是崔家家主崔为之,怎么他们又派人来花州,还给陛下留下卷轴?”
楚斯人用手指缓缓摩挲着卷轴,又凑到鼻尖前嗅了嗅。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这其中的渊源。”
“过些日子,陛下将亲自动身前来,届时,劳烦花将军将此卷轴呈现给陛下。”
花繁弦一惊,“万万不可,如今花州局势未稳,怎可让陛下……”
楚斯人笑道:“陛下说,正是这样,她才要亲自前来,陛下想要看看,若是她御驾亲征的话,这些昔日大周的臣子敢不敢对她刀剑相向!”
花繁弦想了想,心中暗笑。
他们只怕是不敢。
季薄情积威仍在,那些一城太守、将军怕是不敢忤逆她。
更何况,这些来花州任一城官员的大臣都是经过先帝和陛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大概怕年纪尚小又无心政治的花州王被下面人架空,这些大臣即便有才华,也都是些懦弱或心性脆弱之辈,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当了墙头草。
花繁弦忍不住笑出声,“他们大抵是不敢的,他们一个个都曾沐浴过皇恩,知晓陛下是个什么性子,要是让陛下不满,即便是世家家主,她也能让他羞惭自尽……”
他笑着笑着,又慢慢停了下来。
那个羞惭自尽之人不正是他的友人吗?他这是怎么了?非但原谅了她,还觉得她做的极为出彩了?
花繁弦心中情绪涌动,既有对友人的惭愧,又有对季薄情的复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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