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他潜意识的就忽略了那姑娘旁边生的高,烛光都照不到的男子面孔,有美人儿在,谁还注意男子?
等走的进了,他这次才发现,这女子越来越眼熟。
那张面孔......
怎么那么像他的大侄女?
等等......那副艳胜桃李,雾鬓云鬟的相貌,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他大侄女?!
成嵻顿时一口肉闷在嗓子眼里,进不去出不来,双眼瞪得老大,看着骇人。
成峤嫌他丢人,骂他:“好端端的,这幅姿态做什么?没吃过肉不成?”
“......大哥,你瞧那边那人,是不是大侄女?”
说完他哎呦了一声,估计是后悔说了,这大侄女夜会私男,被他大哥瞧见还不打死?今日自己嘴快,在人前落下了成侯的面子,将府里的破事儿人前抖了出来,岂不是闯祸了?
成侯可没心情顾忌他的想法,他皱眉往那处看去,瞬间暴跳如雷。
哀嚎起来:“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几个狐朋狗友都被他的这幅姿态吓了一大跳,本来这种事儿都会瞒的死死的,再有火也忍到府里去发。可这成峤今日明显是有些喝高了,神志倒是清楚,可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这一醉酒,脾气蹭蹭蹭的往上涨。
成峤怒火滔天,重重一拍桌面,瞬间酒水散了一地,几人被他这一吼纷纷吓醒了过来。
朝着外边发出地狱般的怒吼:“成玉照,给本侯滚过来——”
言罢就要往楼下走,几人怕闹大,毕竟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真闹起来面上不好看,日后酒醒了互相见了也尴尬。
纷纷过去拦着他。
“敬之兄!别气别气!”
“儿女都是债,忍忍便罢了,要打骂也得回府里去打骂。”
“兄长........兄长且慢!”
却见那告状的成嵻,这会儿不知缘何,脸色清白清白,死了三天也没那般白。扯着他哥的袖子想说什么,却被成峤粗鲁的打断,另两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是在劝说还是在撺掇,场面乱到根本没人听成嵻说话。
成嵻吼破了嗓子都没人听见。
玉照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吓了一跳,抬眸一瞧,就见到成侯那张暴跳如雷的脸。
玉照脑袋飞速转了转,再遮着自己的脸还是遮道长脸来回犹豫。
见父亲都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且一群人走了过来,顿时慌了,慌乱之下什么都忘了,连忙往赵玄身后躲。
赵玄面庞变了几变,倒是挺镇定的将她拉出来:“你不是说不怕的吗?如今这又是躲什么?”
玉照咽了咽口水,见成峤已经下了楼朝自己过来,慌了起来:“不怕,就只有点紧张,没想到这天来的这般快,......我...我父亲打人可疼了!”
赵玄升起怒火来,“他竟敢打你?”
玉照蹭蹭的又跑到了赵玄身后:“他没那个胆子打我!我看他打过我的庶弟!”
庶弟背书背不出来,被成峤拿革带抽的嗷嗷叫。
成峤大步流星下了台阶匆匆往这边赶来,玉照却躲进赵玄身后,被他高大的身材遮的严严实实,成峤醉醺醺的伸长了脖子仍是什么都看不见。
“躲什么躲?胆敢深更半夜跟人私会,如今又躲了?!我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给我滚出来!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
这话一出,成峤听见对面那男子传来的声音。
赵玄唤他:“信安侯莫怪,是朕带她出来的。”
成峤没听分明,他醉的厉害,饶是谁也不会觉得在这地儿还是大晚上的会碰见陛下,只以为听岔了。
只是......这声音听着觉得不对劲,如此耳熟,凉飕飕的,大夏天的感觉从地府里传出来的一般,一听叫他后背发麻,浑身发颤。
他眼神这两年熬夜读公文读得多,不如年轻时好使,加之这日喝了点酒,眼前白糊糊的一片,方才能瞧见玉照是因为玉照的身高正巧落在烛光里。
可随着迈进也察觉到与自己女儿深夜私会的男子,他的身量为何如此眼熟......
成峤顿时有些拘谨其起来,身体潜意识的反应,手心发凉,瞪着眼睛还没将那人看个大概,被身后跑出来的成嵻一把推搡着后背,成嵻结结巴巴道:“是...是陛下,快跪...快跪下!”
成峤怔了怔,身后跟上来看好戏的狐朋狗友们眼却不瞎,顿时连滚带爬的越过成峤,跪倒在了前方地上,口呼圣上万安。
颍川伯扬起一脸褶子,恭维起来,浑然忘了方才他热切的跑出来想要看好戏:“臣真是三生有幸在此碰见圣上!”
那一刹那,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冰霜。
从夏季直接过度到了冬季,且还是寒冬凌冽,六月飘雪。
眼前的模糊褪去了不少,寂寥街道不知何时围起一圈暗卫。
而将他那不孝女藏在身后的.......挺拔坚毅的男子,不是天子是谁?
成峤忽的酒醒了。
仿佛片刻前暴跳如雷的不是他本人一般,他“砰”的一声,双膝跪倒了石板地上,嘴里苦涩万分,脑海里乱如一团浆糊。
陛下与那不孝女?他们二人......
何时在一起的?
第43章 中宫多年无主,朕思来想……
这种场景赵玄早已见惯,也没为难众人,叫起了一群人。
他朝身后看了看,拉过玉照的手,不顾她的退缩将其带来人前,不允许她继续藏在自己身后。
遮遮掩掩了如此久,二人总是要立于人前的,难不成还能藏一辈子不成?
陛下这般毫不顾忌的与信安侯府姑娘人前并肩携手,倒叫众人眼神闪烁,面面相觑。
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玉照只觉得这会儿是将她架上了火架上,往火上烤,她只能低着头,躲避自己亲爹同叔父那副如雷击顶的神色,望着自己的脚尖。
“你二人......”成峤晕头转向,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上,到这会儿仍是不敢置信,更多的是心虚后怕,他方才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忘了的话,他到底有没有骂皇帝?
怪不得陛下脸色如此严肃,面容不善,是自己惹怒了他?!
倒是成嵻这会儿镇定了不少,一听自己亲哥这没大没小的话,立刻拿胳膊肘子撞了成峤一下:“大哥,那是陛下啊......”
周围狐朋狗友们生怕成侯一不注意把自己也拉去沟里了,再三咬牙切齿提醒:“侯爷真是老眼昏花了,胡说什么呢?这是陛下!”
您真是醉的蒙了,还你二人?
那是天子,你我、天下万民的君主!
大侄女儿跟陛下那哪儿能叫私会啊?
明明是二人志趣相投,在聊天呐。这又不是前朝,这么多护卫在呢,可算不得孤男寡女,私相授受。
成峤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哪有臣下问君主问题的,还好二弟打醒了他,顿时不知该是个什么心情了。
喜?惊吓太过,不知如何欢喜了。
成峤朝着玉照使眼色,也不知是想叫她干嘛。
玉照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才不想忖思他的心事,想起上次被他逼迫时的无助和痛苦,她瞪了成峤一眼,偷偷对着赵玄告状道:“他上次非要逼问我,还跟继母一块儿责骂我,要不是我是清白的,他二人说不准都要将我生吞活剥了去......”
赵玄听了,握着玉照的手指微微使劲儿。
他语调微冷,冷森唤他:“信安侯——”
成峤又生一头冷汗,顿时也明白过来,自己长女恐怕日日前往紫阳观,就是看的眼前这位了,怪不得梁王隔日便告病。
自己还听信了林氏那妇人挑拨离间胡言乱语,叫他同长女生分了......
如今想来真是羞愧至极,更觉得冤枉,他脑子到底不笨,相反还十分机灵,白着脸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再度跪地,一头磕在石板上:“臣给陛下请罪。”
赵玄倒是真想治他的罪,他原以为宝儿这般性子定然是所有人都捧着,娇惯着的,可宝儿却在自己家里受了这等委屈。
可他到底是没昏了头,信安侯无论如何也是宝儿的亲父,总不能丢去牢里住着。
赵玄晾了他一会儿,先叫他起来。
这回语气倒是客气了不少,对着众人都和颜悦色起来:“说起来这事也是朕失礼,本想择日亲至侯府与成侯商量与令爱的事,如今倒是叫你们撞上了,确实是巧了。”
这句话再度惊吓到刚回过来神的在场一众,亲自去侯府商量与令爱的事?
还能是什么事?
天子亲至,总不能只是纳妃......
立后......这着实吓人,叫众人都难以置信,哪怕是玉照亲爹更加难以置信。
天上掉馅饼,一声不吭的一下子全砸下来,有几个有胆子去接的?
赵玄却不管众人的心思,回头询问起玉照:“宝儿快些嫁给朕,可好?”
这话许久前玉照就听说了,隔了如此久,两人也经历了许多,如今再听了竟没了最初的担忧害怕。
道长问她时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她心底因着这份小心翼翼生出一股暖意来,感觉什么情绪都忘了。
外祖母常说,她这性子日后郎君若是个嘴甜会哄人的,她定是要吃亏的。
玉照将众人的各种神态瞧进眼里,竟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日子好坏都在于自己过,与他人无关。
风吹得她鬓发微乱,玉照抬手拂了拂脸颊上散乱的发丝,一夕之间顿悟起来。
自第一场梦境开始,结束于她与魏国公退婚之后,那跟相连的蛛丝早被她斩断了下来。
她不会顾忌什么身份地位,只知道自己喜欢道长,道长也喜欢她。
她的身体如今很健康,日后再苦再难吃的药她也会继续吃下去,这还不够吗?
若是只因一个梦境,而叫她生了退意,将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推开,她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苍穹之上的银月,此刻被风吹散了云烟缭绕。
玉照眸子里映着月亮,映着比银月还冷俊的他。
“那你要告诉我舅舅才行,我的婚事可是我舅舅说的算。”
赵玄松了口气,他确实已经知会过穆从羲了。
“朕上次已经知会过江都王了,宝儿先委屈一些,随长辈入宫一趟可好?”
玉照答应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