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双双钻了回去,阮轻出剑,右手御剑,左手施法,舞出一招风法.三式,东风夜放!
剑气裹着旋转的风,袭向靳十四的刹那,猛地爆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剑风,铺天盖地地杀向靳十四。
靳十四没有出剑,剑鞘轻轻一扫,仿佛春回大地,无数雪花被扫荡开。
他沉着气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头。”
“该回头的是你!”阮轻说着,再次出剑!
“哐”地一声金属撞击声,靳十四以剑鞘格开她,说:“你拦不住我,倒是你刚才那招,若以风雷二式结合,我却不一定能挡开。”
“雷法.三式,雷雨过江!”
阮轻默念,挑剑画符,刷地一下一道霹雳闪电袭来,靳十四往后一跃,轻松避开。
“你在星照门的时间,果然长进了不少。”靳十四收起长剑雪岚,背在身后,缓缓拔出腰间另外一柄剑,黑剑如水,映着远处的火光,他启唇说,“两年前你缠着我学剑,今日我便教你一招,报你当日救命之恩。”
阮轻微怔,换作从前,她得高兴的原地升天了,可眼下她只觉得懊恼。怀里双双激动地冲了出来说:“太好了!小主!他要叫你天门山剑法!”
阮轻将它塞回去,下巴扬了扬,“你若要报恩,现在就离开南星岛,放过我未婚夫。”
靳十四看她片刻,不说话,自顾自扬起剑来。
黑剑轻轻挑起一刻,阮轻屏住了呼吸。
时间如同静止了,在战火喧嚣、漫天火光中,靳十四和那把黑色的剑轻轻舞动,仿佛才是这天地之主,万物灵气都在他的剑尖振动。
阮轻认得这套剑法,它几乎完全是阮轻的毕生所学!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单独拆解开,可当他们合起来时,阮轻几乎不认得他们了!
一招剑式,一招雷法转空惊山,一招风法东风夜放,结合起来浑然天成,放招时剑气轰然而出,劈山填海,整个海岸被这一招掀起了轩然巨波!
阮轻惊住了,直至此时此刻才明白,她离真正的剑道还差多远!
靳十四只看了一遍,便将她用过的招式全部记住了,拆改一二,便有了这套惊天动地的剑法!
他简直是个天才!
林淮风绝对挡不住他!
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挡住他才好!
靳十四收了剑,双目注视着阮轻,道:“你练一遍。”
良久,阮轻抬起剑,照着记忆使出那一连贯的剑招,朝着靳十四劈了过去!
眼看着靳十四杵在原地,纹丝不动,阮轻心里大惊,登时收剑,银剑脱手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铮”地一声扎在一处破败的土坞前!
此时,远处土坞前,火光缭乱,一道绿衣身影冲了出来,那柄银剑几乎擦着她的脖子飞来,稳稳地插在一旁。她拔出剑,认出了银剑的主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剑飞来的方向,立刻追了出去!
阮轻在空中收剑,变故徒然发生,一时剑气四溢,如芦花破开四处飞荡,一半裹挟着杀气袭向靳十四,一半袭向阮轻!
阮轻已无抵挡的武器,迎着剑气,抬臂抵挡。胸前双双冲了出来,以柔软花瓣迎着疾风骤雨般的剑气,登时花瓣落了一地!
“丫头!”靳十四喊了一声,迎着剑气冲了过来,伸手揽住阮轻的腰,一跃跳到高处,缓缓回旋落地,靳十四面色焦急,低头看着她,眉目间映着月光、火光,两人衣袂翻飞。
阮轻双臂护着双双,手臂上被剑气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除此之外身上并无伤口,倒是靳十四,一身黑衣破破烂烂,身上被化开了无数道伤口,染血的衣角被风吹走,落在芦苇丛里,飘落在匆匆赶来的绿衣女子面前。
她拾起染血的衣角,隔着一处芦苇,隔着火光,看到了紧紧抱着阮轻的无名剑客。
远处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她脸上先是惊喜,双目微微睁大,看清楚眼前情景后,又微微一惊,双手握拳,眉眼间隐隐有了怒气。
匆匆赶来之人,竟是林琼叶。
阮轻看到靳十四一身的伤,有气也发不出,落地后抓着他的手臂,焦急地检查他的伤口,恼道:“为什么不避开?!”
靳十四道:“承你一剑,你我恩怨两清。”
“你会死!”阮轻懊恼地说着,用力按了按眉心,轻声说,“我求你别杀林淮风,于你而言,便是要了你性命,对吗?”
半响,靳十四说:“死在你手里,我无憾。”
阮轻简直不知道怎么跟这人沟通,扶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想了想说:“你给我两天时间,我去劝淮风,劝他息战,如果他不听我的,你再动手也不迟。”
靳十四道:“刺客任务一旦颁布,除非我死,或者他死,任务都不会停止。”
阮轻气得不行,用力给了靳十四一拳,他人却安稳如山,反而拽住阮轻的手,像上次一样,探测她的灵根,片刻后松开,双眸平静地看着阮轻,说:“你要杀我,便趁现在。”
“两天。”阮轻郑重说,“待东海局势安稳,你再杀他也不迟。”
靳十四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眸光里倒映着刺客少有的温柔。
阮轻只身前往玉玺楼,楼下有卫队把守,不时地有林家弟子抓着江家的人,将俘虏押送到海岸。
林淮风会在他们脖子上砌上砖石,将他们沉到海里活活淹死。
江家的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但东海就这么大,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林淮风眺望着茫茫海面,下令誓要将江家的人一个不漏地全部抓回来。
阮轻站在空旷的街道上,看到玉玺楼前一抹绿荫,唤道:“琼叶!”
林琼叶身体微微僵了僵,不曾回头,迈步进了玉玺楼。
“奇怪,”阮轻自言自语说,“她没听到吗?”
双双说:“隔得远,可能没听到吧。”
卫队却听到了声音,一看是阮轻,连忙恭敬地迎了上来,将她带到少阁主身边。
珠帘一响,一道修长的身影冲了过来,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林淮风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阖着眼,轻轻地说:“你来了。”
“嗯,我来了。”阮轻轻拍林淮风的肩,“我再不来,你要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了。”
“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林淮风将脸埋在她肩窝,迷醉般吸了口气,抬眸时看到一个人,道:“琼叶,你在这做什么?”
阮轻闻声回头,正想高高兴兴地跟林琼叶打招呼,却瞅着她转身扬长离去。
“她这是……怎么了?”阮轻担忧地问。
“小孩子脾气,谁知道呢,”林淮风牵住她的手,带她往楼台上走,指着远处的火光道,“你看,江家的人害了你,我便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来日整顿兵力,我亲自带兵杀到星照门,为你讨回公道。”
阮轻眉头始终蹙着,良久才说:“做错事的只是江家个别人,为什么要连累南星岛的无辜百姓?”
林淮风诧异:“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错得离谱,”阮轻抽出手,抬眸注视着他道,“淮风,我们回去吧,别再伤害无辜百姓了。”
“当……当然,”林淮风费解地看着她,片刻后说,“等回去之后,我们便完婚。”
阮轻手指微微一颤,垂下眼睑,轻轻地说:“你放过江家的人吧,东海人心不稳,人才奇缺,南星岛必须有人管理,江家是适合的人选。”
林淮风握着扶手的手一用力,栏杆上现出一道道裂纹,他咬着牙,狞笑着看着阮轻,语气令人捉摸不定,他说:“你这是还没嫁过来,就想管我了吗?”
阮轻怔怔地看着他,心里说,我只是想救你……
她见过靳十四杀人,雪岚出鞘,一剑封喉。
林淮风嗤声一笑,轻轻抬手摸了下她的脸,眼神闪烁不定,语气温柔:“完婚之后,都听你的。”
她心跳的有些快,怔怔地看着林淮风,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帘外出现一道黑影,林淮风扫了一眼说:“找到江琦荷了吗?”
黑影说:“追到了琉璃岛,江岛主不肯束手,跳海了。”
林淮风轻笑道:“便宜她了,若让我抓到她,定要将她凌迟。”
“少主,”黑影不安地打断他,“江岛主跳海的地方,正是上次您去修补结界的地方,而且……”
“什么?!”林淮风一把上前揪住黑衣人的领子,将他摔在地上,怒道,“而且什么,快说!”
“而且她身边……还带着郭丛渊,”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属下怀疑,她跳海并不是被逼上死路了……属下担心,她有可能去开海底结界。”
“!!!”
林淮风呼吸一滞,拔剑出鞘,登时将那下属劈成了两半!
血洒的到处都是,连阮轻脸上,都带了少许血珠,她颤了颤,瞪大眼睛看向林淮风。
林淮风却不看她,撇下她下了楼,带人匆忙往海岸冲过去。
月光被乌云吞没,黑色的海面上,涌起了高高的浪。
起先,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浪,直到浪花袭来,铺天盖地的黑影如海市蜃楼般笼罩着四方天地,一艘艘船从海面上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面目狰狞的魔族的大军。
宛如天兵神将横空出世,海面上黑压压的大军,身穿重甲,手持各类武器,一个个如乘风破浪的神兵,气势汹汹地朝着这座小岛冲来!
东海众生,天下生灵,迎来了毁灭的一日。
第20章 (一更) 你又何必为这天……
“咚——咚——!”
古朴浑厚的钟声, 在这个秋夜里敲响,散入东海数以万计的渔民、冶金工人、铸剑弟子、世家弟子家中,就连远在东海岸的渔村,都听到了警世的钟声, 一个个地从梦里惊醒, 准备逃散。
“咚——咚——!”
海岸边俘虏们跪成一排, 脖子上用水泥筑成了桎梏, 等待被投入水中, 却久久不见行刑的弟子们, 空中回荡着无尽的钟声, 仿佛永永远远敲不完似的, 俘虏们顶着水泥桎梏, 冲到人群中间, 撞开人群,往远航的船只上冲去。
“咚——咚——!”
原本空旷的街道上, 到处都是奔走逃难的人,有些睡到半夜, 穿着单衣冲出来, 急急忙忙地往海湾冲,眨眼的功夫,海湾挤满了人,船只争先恐后地发出海湾,不计一切地四处逃散。
“咚——咚——!”
钟声无休无止,敲钟的人仿佛永远不会疲惫。
阮轻望着钟楼上那道明亮的少年身影,担忧地皱起眉头。
“小主,你也该逃了,”双双语气严肃, “这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等等他,”阮轻望着海面上逼近的魔族大军,又看了眼这四方天地,喃喃地说,“离开了这里,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去任何一个地方,”双双说,“南星岛抵挡不了魔族,还有蓬莱阁,若蓬莱阁抵挡不了,还有中原大陆,能躲一时是一时。”
钟声停止,阮轻注视着钟楼上那位少年剑客,带着向往的神情,下了楼冲海岸边去,轻轻地说:“可总得有人向前,为这天下百姓抵挡他们,能挡一时便是一时。”
“那必不是你。”双双摇着枯萎的脑袋说:“你养父母负你,星照门负你,少主待你也不全然真心,就是那个十四,也从未有一日遂过你的愿,天下人中,何人曾认真待你,何人予以你关怀,你又何必为这天下人去犯险?”
阮轻摸摸双双瘦弱的花苞说:“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谁一定会为了谁付出,皆是因果机缘和报应,我有你真心待我,有我师父,还有……总之,天下人也不尽是坏人,就连……陆宴之,不论他往日如何待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这天下的英雄,没有他,必没有我们。”
“大可不必这样轻贱了自己,”双双闷闷不乐地说,“没有陆宴之,还会有别的英雄挺身而出,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冲在前面,你看看这一路,全都是逃命的,有几个赶着送死的?呃……居然还真的有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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