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阮轻没再看他第二眼,从他身旁经过,穿过人群,想着去苏园的路。
身后,席月生拧着眉,看着这一幕,万千感慨闷在心头。
等阮轻走了,席月生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宋笙丞,淡然说:“宋公子,少主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昔日你毁去轻儿的灵根,今日你便自毁灵根,偿还故人。”
宋笙丞吓得脸都白了,语无伦次地说:“席……席长老,你开玩笑吧?”
席月生说:“我没开玩笑,轻儿已经为苍生死了,你心里若是还有半点良知,就自毁灵根,免得少主对你动手。”
陆宴之站在人群里,蒙着黑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宋笙丞,仿佛索命的冤魂,一字不说,身上冷气逼人。
一众目光下,宋笙丞拔出剑,剑尖点地,咽了咽口水,往前一步说:“诸位都是星照门的弟子,昔日阮轻在星照门时,诸位或许多多少少都跟她打过交道,也有不少见过那场比试。”
主殿前,众人或是沉默不语,或是摇头叹息,也有人说:“宋公子,是你伤了人,总得给人赔罪吧。”
“我怎么没赔罪?!”宋笙丞突然发怒,“我误伤了她的灵根,姑父姑母都责罚了我,回到万剑宗,我爹也责罚了我,揍得我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人群中,立刻有人说:“宋公子!你只是半个月下不了床,三小姐的灵根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啊!”
“是啊,毁人灵根,断人修炼之路,这可是歹毒至极了!”
宋笙丞噎了一口,顶回去说:“她不是后来好了吗?她若没好,怎么自爆灵核?!”
“……”
“轰”地一声,一道火花原地爆出,直直地炸在宋笙丞身上,将他炸飞到一旁的台阶下,顿时殃及一大片,就连席月生身上都沾了烟灰,诧异地看向陆宴之。
一众惊呼,却见陆宴之不动声色地出了手,缓缓朝着宋笙丞走近,黑布下面薄唇紧紧抿着,病白的脖子上,露出了血管的颜色。
若非陆宴之体质没有完全恢复,刚才那一击几乎就要了宋笙丞的命!
“哥!”宋笙丞摔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陆宴之,“我跟你发过誓,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陆宴之无声地凝视着他,正欲捏出第二道诀。
“住手!都给我住手!”
陆嘉尘从人群里冲上来,拉住陆宴之,轻松化解了他正欲捏出的诀,使出一道画地为牢,将陆宴之困住。与此同时陆萱萱推开人群冲上来,看了眼被困住的陆宴之,朝宋笙丞身边扑过去,扶起来,关切说:“表哥,你伤得重不重?”
宋笙丞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他没事。
*
阮轻回屋收拾了一下,招呼了姬夜和精灵王,提着剑准备下山。
屋门前不知何时立了一道高高的人影。
阮轻:“……”
靳十四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防守森严的星照门对他来说,几乎是如履平地。
不过这次他好歹拾掇了一下,刮了胡子,露出清隽的面庞,长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连衣裳都换过了,倒有几分玉树临风,他静静地看着阮轻,等着她开口说话。
身旁,精灵王紧张说:“他来拿雪岚剑的吗?”
姬夜握住阮轻的手腕,轻轻地说:“要不我来应付他,你先下山?”
阮轻看了眼靳十四,熟视无睹地从他身旁走过去,一句话都没说。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阮轻走到他身旁时,靳十四开口说。
阮轻停下来,看着他从护腕的地方取出了一张折成五角形的黄色符纸,符纸经历岁月冲刷已经褪了色,却被保存的完好,边角完整无损,折口处没有起毛絮。
“这是什么?”阮轻皱眉问他,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杀阮千钧时,费了一番周折,还险些丧命在他手里,”靳十四递出符纸,注视着阮轻的眼睛,轻轻地、有些忐忑地说,“后来我发现,他身上有护命的神符。”
阮轻看着那张神符,回忆慢慢地涌上来,心里头慢慢变得酸涩。
原来,这就是神符。
陆萱萱身上有,上次她坠崖不死,便是靠神符保命。
阮轻只听席月生提起,一直以为这是个稀罕玩意,如今亲眼看着这章破旧的符纸,她才想起来——
过去,她也有这样一张护命的神符。
曾经将这张符纸捧在手里,抱在怀里,夜里睡觉时枕在床边,醒来时对着它祈愿,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它,盼望着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给她符纸的白衣少年。
就连后来符纸被养母抢走,拿给了阮千钧,她都一直不知道——
陆宴之那年交给她的,是护命用的神符。
第39章 “让我留在你身边,别赶……
阮轻垂眸看着那张黄色的符纸, 一字不说,也没有去接。
靳十四掌心出了少许汗,呼吸有些急促,他垂下眼, 睫毛颤了颤, 轻轻地、忐忑地说:“你……还生我气吗?”
阮轻唇角勾了下, 细细地打量他。
靳十四抬眸与她对视, 喉结上下滚了滚, 片刻后说:“我想等你气消了, 再拿给你, 那天晚上……是我冒昧了。”
阮轻淡然道:“你是不是忘了, 我说过, 再也不想见到你。”
靳十四眼眶红了红, 看着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神符你留着吧。”阮轻说着, 转身提着剑从他身边过去,裙摆扫过台阶, 落叶随风而起。
“阮轻!”靳十四握着那张神符, 皱眉看向她的背影,往前追了一步。
倏然,一柄三叉戟不知何时伸了出来,戟尖对准靳十四,姬夜拿着长戟指着他,厉色说:“你再胡说一句,我杀了你!”
靳十四暼她一眼,仿佛料定姬夜不会动手,擦着她的戟尖过去, 下了台阶去追阮轻。
姬夜手里的三叉戟在地上震了下,气呼呼地哼了声。
“唐晚!”靳十四在身后唤她,匆匆追上来,跟在她身后说,“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去。”
阮轻不搭理他,回头看向姬夜,御起一道灵符,牵着她站上去,两人升上空中,往北飞去。
御符跟御剑一样,需消耗大量的灵力,好在唐星遥这具身体体内灵力充沛,不一会儿就出了临安,两人在郊外一处茶馆停下来歇息。
“两壶雨前茶。”阮轻拉了条凳子,放下剑,朝茶馆的小厮说。
“给我也来一壶。”靳十四不知何时追上来的,将茶钱一并付了,抱着剑转身看着阮轻,片刻后说,“你就是她,是不是?”
“不是。”阮轻眉尖一沉,指尖用力一拨茶盏,只见那茶盏旋转着朝着靳十四飞了出去,接近他眉梢时,被他以剑柄接住,眼里仍带着笑看她。
“我若不是,你这番苦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阮轻不耐烦地说。
靳十四抱剑看她,眸光平静,笃定说:“你就是。”
茶馆小厮将茶壶送上来,阮轻喝了口热茶,轻轻哼了声,说道:“你疯了。”
靳十四说:“东海那日,我就疯了。”
阮轻笑了一声,放下茶盏,平静地目视前方,淡淡说:“若我是,你又能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靳十四注视着她,眸光深沉,沉声说,“我想……想为你做点什么,想弥补你……”
阮轻回眸看他,问道:“是你杀了千牛村的人?”
“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靳十四垂下眼睑,唇分,轻轻说,“当初没能早点带你离开,在你家旁边住着时,对你所受的欺辱熟视无睹,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
“也不是。”
阮轻心想,靳十四当年也帮了她很多。
起初他刚住进来时,她养父时常殴打她,是靳十四跟她养父说了什么,养父才有所克制,对阮轻和颜悦色了一些。
或许他只是嫌隔壁有小孩哭喊,吵到他了;或许他是同情那小孩,看不下去所以才出面,总而言之,他的一句话对当时的阮轻来说,足以令她感激一辈子了。
“你杀了他们,已经够了,”阮轻抬眸看向远方,平静地说,“你可以走了,不用再出现了。”
“怎么会够了?”靳十四暗暗地抽了口气,皱着眉,不安地看着她,复又垂下头,将剑悬好,心里打着腹稿,片刻后开口恳求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别赶我走,好吗?”
阮轻诧异地抬眸,茶杯被打翻在桌上,姬夜伸手去扶正,将水引到一旁,表情怪异地看向阮轻。
阮轻敛了神色,审视他片刻,说道:“我请不起你这样的刺客,你另谋他主吧。”
“我不用……”靳十四呼吸急促。
“那也不用。”阮轻语气不容置喙。
靳十四如鲠在喉,不由地想到了那日在蓬莱阁,阮轻放下姿态恳求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也是像这样子,冷淡地拒绝了她。
他有点儿能体会阮轻当时的心情了……
孤注一掷,怀着不安和期待,拿他们昔日的情分作赌注。
赔上去的,不仅是昔日的情分,还有一个人的尊严。
靳十四嘴角现出苦涩的笑,移开眼看向茶馆外面的草地,缓缓地抽了口气。
“唐……唐晚,”靳十四声音微颤,紧张地看她一眼,轻轻地说,“我会坚持的……”
阮轻移开眼,摸了下发愣的姬夜的头,说道:“我们走吧。”
“好。”姬夜在茶桌上放下一粒金子,两人继续赶路。
靳十四:“……”
苏园是上陵城城北一座有名的园子,原主人于几十年前离开上陵城,前往北海求仙问道,从此一去不归,这园子便荒废起来,渐渐地成了一些无路可去的流民的安置地。
甫一进去,园子里那些流民们纷纷拿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们,尤其盯着姬夜看来看去,弄得姬夜格外不自在,牵住阮轻的手,忐忑地说:“晚,我怕。”
“不怕,”阮轻轻抚她手背,温声说,“他们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好奇而已。”
姬夜点了下头,一脸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阮轻找了个面容和善、穿着干净体面的老人,问道:“老人家,请问李婆是住这的吗?”
话音落下,空中仿佛静了一静。
姬夜转过脸看向四周,旁边的人仿佛都怔了一瞬,被姬夜看到后,都开始装模作样地做事情。
老人有点耳背,阮轻又问了两遍,她才听清楚,扯着嗓子回答说:“哦找李婆啊!她在里头呢!”
接着那老人没头没尾地说了很多,都是阮轻听不明白的话,很快一个瘸子从□□走出来,看向阮轻,说道:“是你要找李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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