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越流歌
其实这套头面真正珍贵的是那镶嵌着的、大小不一的或红或蓝的宝石,古代可不像科技发达、造假工艺也与时俱进的现代,在这里,每一颗宝石都是货真价实,也不可能利用化学药水或化学染料等手段,来让品质一般的珠宝变得璀璨生辉。
这个时代,一些简单的造假手法只适用于制造青铜古玉等古董,却很难做到让宝石以次充好。
因此,头面上镶嵌着的那些色泽鲜亮通透的宝石才是真的价值不菲。
奈何在场几人都被那金灿灿的黄金给吸引了,杨妈甚至小心翼翼伸手去摸那支栩栩如生的金雀步摇,感慨万千:“这是纯金打造吧……”
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亲王世子送的东西,能是金包银的假货吗?
杨妈一时间感慨万千,老家的太太给姑娘攒了十几年的嫁妆头面,恐怕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套里的随便一样。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真正有权有势的人是过着如何泼天的富贵生活——这样一套让他们叹为观止、可能终其一生也摸不到的昂贵头面,也只不过是人家“不足为道”节礼中的一份而已。
在杨妈怀疑人生的时候,颜芝仪已经将这支步摇捧在手心把玩起来了,步摇上展翅欲飞的雀羽、金雀上镶嵌的宝石眼睛,以及细金链和小珠子那串成的流苏,都是那么的巧夺天工。
在大家眼里这是价值不菲的首饰,而在颜芝仪眼里更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放到后世是可以进国家博物馆的国宝啊!
哪怕这支步摇沉甸甸的,戴在头上肯定要压脖子,颜芝仪依然疯狂心动,迫不及待招呼百叶道:“走,拿上这套头面和胭脂水粉,跟我回房试试。”
是的,头面只是其中一部分,那些摆明了就是送给颜芝仪的礼物中,还有两匹锦缎和胭脂水粉,跟陆时寒的礼物完全公平公正,这让颜芝仪越发觉得未来皇帝是个天生的端碗大师了。
颜芝仪美滋滋的回房试新首饰和彩妆,杨妈也把她们落下的锦缎抱回屋里妥善安放,至于那些文房用具,就让秦海送到书房安置,如今他们家最值钱的地方,除了颜芝仪和陆时寒的卧室,就是他们的书房了。
杨妈将新收到的锦缎和之前的放在一起,小心翼翼盖好箱子,才去梳妆台前围观姑娘梳妆打扮。
此时颜芝仪正端正坐着让百叶帮她重新梳头,自己手上也没闲着,将盛着胭脂水粉的小罐子一一打开欣赏把玩,杨妈见状不由打趣道:“姑娘还真打算用些胭脂水粉吗?那今儿可是难得了。”
颜芝仪便将手中的一小罐口脂举到杨妈跟前,“你闻闻这香味,看看膏体的细腻程度,是不是跟外头铺子里卖的都不一样?”
杨妈点头,“确实跟铺子里的很不一样。”
“说不定这是宫中御用的。”
颜芝仪说完,也没用管杨妈和百叶激动到几乎要飙泪的浮夸反应,又去看剩下还没打开的瓶瓶罐罐,最后摸到一盒十分细腻的脂粉,她更是胸有成竹了,“这个好像是宫粉了,我在荣府听荣夫人她们说起过,近来宫里的娘娘们喜欢用珍珠粉来上妆和护肤,非但不伤害皮肤,还能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百叶好奇的问:“那姑娘怎么知道这里头是珍珠粉?”
“荣夫人她们说了,纯正的珍珠粉细腻丝滑,在手背上打圈涂抹也不会有颗粒感,且入手冰凉,味道除了淡淡的水腥味外再无其他味道……”
颜芝仪一边介绍着,一边按照从荣府学来的方法来鉴别这盒粉,最后下了结论,“就是宫粉,并且没有添加任何香料。”
杨妈小心翼翼捧起这盒看起来不多、但是沉甸甸的宫粉咂舌问:“真的是用珍珠磨出来的?那得用多少珍珠啊。”
“是啊,好奢侈。”颜芝仪深以为然的点头。
早在上辈子她就听说了珍珠粉的妙用,不仅网上广为流传着慈禧太后用珍珠粉护肤、六七十岁皮肤依然宛如妙龄少女的故事,小时候隔壁有位邻居姐姐长了很多痘痘,长辈就是用珍珠粉给她敷脸治好的。
只是她知道了珍珠粉神奇的功效也没什么卵用,她也用不起,从小到大她拥有的珍珠首饰只有寥寥几件,她娘倒是多一点,但也没奢侈到可以给她磨成粉化妆美容的地步。
而且就算她不怕骂不怕打,头铁将家里的珍珠都磨粉,普通人家的石磨也达不到用来护肤的粉质要求,倘若长期使用带着颗粒感的珍珠粉,可能非但没有美容养颜的效果,还会因为摩擦破坏皮肤角质层,导致长痘长黑头甚至是烂脸。
想想那些后果,颜芝仪不得不忍痛放弃了珍珠粉这么个大宝贝。
当然主要也是她天生丽质,皮肤不长痘没毛孔,对于当前有限的护肤手段也没有太多怨念。
如今得到了一盒全天下女生可能都梦寐以求的宫粉,颜芝仪比起它本身,更多也是圆梦今朝的快感,她还以为可能要等到陆时寒登上高位,自己得到了传说中的诰命头衔,才能拥有这些奢侈品的使用权。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能用上了。
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
那也太酸爽了。
扬眉吐气的颜芝仪再不耽搁,当即利用上了这些胭脂水粉,给自己画了个美美的妆,最后插上金步摇,又挑了金累丝嵌珠宝梅花钿和鎏金花丝嵌珍珠耳环戴上,刚好她今天穿的就是淡淡的海棠色衣裙,精致的妆容加上两三样金光闪闪的首饰,已经衬得她珠光宝气、活生生的神妃仙子。
颜芝仪自己照镜子已觉美得不行,当然翘首以盼等陆时寒回来也给他瞧瞧利害。
但是陆时寒还没回来,她已经感受到了“头戴皇冠”的重量,黄金是实心的,工艺再精细,也架不住金雀展翅步摇和金累丝嵌珠宝梅花钿算是首饰界的大家伙,体积大份量也就十足了,这俩加起来得有小半斤重了吧,沉甸甸压在头上,颜芝仪才美了半个时辰就有点坐不住了。
在她犹豫要不要去卸头的时候,陆时寒终于回来了,听到动静的她今天没有起身去门口相迎,而是宛如仕女图中的女子般姿态端庄坐在秋千上,在陆时寒进入院子并朝她走来,才缓缓抬头,如释重负的笑道:“寒哥,你回来了。”
终于等到他,颜芝仪长长松了口气,要不是步摇的流苏太长容易打结,她都想跳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再转两圈给陆时寒展示一下她美轮美奂的新造型,就去房间把首饰拆掉了。
美丽的代价太大,她以为结婚那天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现在才知道不仅是凤冠霞帔,好看到令人惊艳的发钗花钿她依然无福消受。
再次感叹美丽太受罪的颜芝仪,没有注意到陆时寒被她那个笑容惊艳到失神的反应,等她发现时,他已经大步流星的朝她到了她的跟前,除了那双眼睛平时闪亮了几分外,脸上倒看不出多少异样。
神色自若的陆时寒走进后便朝她伸出手,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听秦海说了世子回了节礼的事,含笑问道,“这些就是楚兄回的节礼吗?”
颜芝仪还以为他是要把她拉起来,下意识伸手回应,等自己的手落了个空才发现,陆时寒已经摸上了她斜斜插在发髻上的金步摇,那长长的、垂在她侧脸的流苏随着呼吸轻微摇晃,衬得她一张精致小脸越发明媚如芙蓉,也让他看得爱不释手、无法移开目光。
自己竟然自作多情了,颜芝仪尴尬收回了手,原本是有些不满的,仰头准备控诉的时候,竟然从陆时寒眼底看到了一丝痴迷。
痴迷?
颜芝仪一下又来劲了,骄傲的仰着脸问:“寒哥觉得我这样妆扮如何?”
“极美。”陆时寒的回答简言意赅又毫不犹豫,手指也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脸颊,目光不由自主认真端详起了难得盛装打扮的妻子。
今天的她画了细长微弯的娥眉,这种眉形似乎衬得她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越发妩媚多情,尤其是这样仰头看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稍不留神就会沉溺在她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不想这么没出息的陆时寒只好转移目光,不知不觉又落到了她的唇上。
颜芝仪的嘴唇应该算是正宗的樱桃小嘴,唇形精致小巧,唇珠又十分饱满,平时淡淡的粉唇已经很吸引人了,今天还涂上了颜色纯正而鲜亮的口脂,如同一颗饱满精致的樱桃,看得陆时寒喉结上下滚动。
他先前还能抵抗她的眼神魅惑,此时此刻却再也生不出任何负隅顽抗的心思,他托住她的下巴,缓缓低下头去,熟练而准确的噙住了这颗惑人心神的小樱桃。
颜芝仪却没出息的瞪圆了眼睛。
自从第一次后,寒哥就好像拥有了两幅面孔,白天总是端庄持重、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主动配合她练习接吻技巧。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他的两面派,更喜欢的是逗他,以让他白天也解开封印为乐。
但是除了她理直气壮要补回初吻的那天成功了,后面白天不管怎么勾搭逗弄,陆时寒都没有上钩,她还以为是自己太不矜持的表现,导致在他面前魅力值疯狂下降,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打扮得不够妖娆动人啊。
万万没想到她家寒哥好妖艳贱货那款,只要她打扮到位,都不需要费心勾引,勾勾手指他就举旗投降了。
颜芝仪一时间又惊又喜,哪怕陆时寒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旋即克制的离开,她看他的目光也不一样了,脸上写满了“原来你是这样的陆状元”,说出来的话也直白得让陆时寒脸红,“寒哥喜欢这样的风格?那你求求我啊,求我以后多多打扮。”
陆时寒刚才一时情动都没有红脸,却被她这话燥得慌,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仪儿怎么打扮都行。”
“这样吗?那我先回去卸个妆再吃饭。”颜芝仪说着就拽着他的袖子起身,作势要转身回屋,动作间那步摇流苏又在脸侧轻晃,仿佛晃到了陆时寒心底,他身体很诚实的拉住了她,顿了顿道:“仪儿这般盛装打扮已是不易,不如还是晚一些再拆卸吧?”
“寒哥还没有看够吗?”
她总是这么一针见血,陆时寒也只能人命点头了。
“好吧。”颜芝仪这才满意了,神情越发志得意满起来,也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步摇,半是甜蜜半是负担的道:“这步摇好看是好看,但是我发现它的设计太不科学,流苏这么长又这么多,动作稍微大些就要打结,我总不能出一趟门,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把步摇的流苏解开吧?”
陆时寒的目光依然随着步摇晃动,但也没有因此忽略她的话,闻言立刻体贴建议道:“既然如此,那就偶尔只在家中戴戴,不必戴出门。”
想到只有他能看到这样绝美的风景,他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颜芝仪却仍是摇头,“在家里也不方便,吃饭喝水低个头都要小心翼翼。”
陆时寒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那待会我为仪儿布菜。”
“真的吗?”颜芝仪发现他现在为了看她盛装打扮的样子,已经有付出一切都心甘情愿的觉悟了,便毫不客气的提出条件,“中午杨妈做了红烧鲫鱼,我这样很不方便低头挑刺呢。”
“我帮你挑。”
颜芝仪于是眉开眼笑的挽住陆时寒手臂:“那就多谢寒哥了。”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陆时寒能帮颜芝仪把出了名多小刺的鲤鱼里头的刺挑的干干净净送到她碗里,颜芝仪也能为了让他一饱眼福,顽强的把这副她原本一刻也不想忍受的装扮又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吃完饭后,陆时寒既不看书也不想回单位,而是拥着她在卧室小榻上,一边欣赏她的盛世美颜,一边聊了半个多小时毫无营养的话题,消磨到最后一刻,才终于依依不舍的回去单位上班。
颜芝仪转头就去卸妆拆发一条龙,跟陆时寒倚在榻上的时候,可能是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她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直到他一出门,她才发现自己脖颈简直酸爽,累得她想要立刻卸妆去睡会儿午觉了。
但不管怎么说,楚原璟这次的礼物堪称深入人心,颜芝仪和陆时寒的心情同时雀跃了好些天。
一晃眼就到了端午佳节。
端午节算是大日子,朝廷是放假的,只是龙亭池对普通百姓免费开放三天,陆时寒他们的假期却只有短短一天。
不过一天假期也够了,因为他们单位平时下班就早,过节期间领导也体贴的不会布置太多公务,同僚们也不再邀约结伴,而是把有限的时间留着陪伴家人,因此陆时寒也决定暂且把副业放一边,下班回家还可以陪颜芝仪出去过节,只要她不累不困,也能足足玩几个时辰。
只是等他下班再去玩的话,龙亭池肯定是挤不进去了,所以他们商定陆时寒放假那天、也就是端午当日,他们早点起来排队去龙亭池游玩,之后的日子再去集市或者外城看热闹。
第七十二章 端午佳节。
虽然是颜芝仪主动提出说端午当天可以早点排队进景区的建议,陆时寒还跟她确认过要那么早吗,她当时拍着胸脯保证就要他每天上班的那个点起床。
越早去排队,说不定他们还能赶上在景区里看日出。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到了需要早起的时候,大家都按计划起床了,杨妈也在麻利的准备早餐了,颜芝仪却还在床上哼哼唧唧,为了赖床甚至不要脸的表示要寒哥亲亲抱抱才起来。
显然她也低估了陆时寒如今的耻度,亲亲抱抱算什么,天蒙蒙亮,屋里也只有他们自己,他直接把人抱到了榻上,然后拿起她睡前准备好的衣服帮她穿了起来。
陆时寒虽然是第一次给别人穿衣服,但他是个自理能力很强的人,从小就能又快又好的给自己穿儒生袍,现在给颜芝仪穿衣服也就是动作慢了些,至少能帮她穿戴整齐。
陆大人服务还很彻底,给她穿好衣服后又去打水进来给她洗漱,也就是在这个步骤,颜芝仪突然惨遭滑铁卢,之前老公帮忙穿衣服,她还半睡半醒颇为享受来着,等洗脸的帕子盖在脸上,还以为依旧是和风细雨的温柔,没想到却是疾风骤雨,脸还没洗完她已经感觉火辣辣了。
这一下颜芝仪彻底清醒了,捂着脸哀嚎坐起来,也差点把陆时寒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清醒了,要自己洗漱吗?”
颜芝仪却只是捂着脸嘤嘤嘤,“寒哥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陆时寒:……
他简直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你都快把我的脸揉破皮了,搓衣服也不是这种搓法啊。”颜芝仪理直气壮的倒打一耙,“明明成亲那天也是寒哥帮我擦脸洗漱的,动作就很轻柔啊,一点也没把我弄醒。”
陆时寒无奈道,“我想着正好让仪儿清醒一些,就没有刻意放轻力道,当真弄疼你了吗啊?”
显然他并不承认报复的罪名,因为他给自己洗脸也是这个力道,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他这么说,颜芝仪就当他认罪,放开双手、仰着脸给他展示他的杰作,一脸委屈,“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搓红了?”
刚好他们屋里的美人塌靠着窗户,陆时寒一把推开了窗户,让微亮的天光从窗台倾泻进来,刚好照在他们身上,他才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果然看到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并不自然的红痕,顿时一阵心疼怜惜。
大概是她最近老把要寒哥亲亲挂在嘴边,陆时寒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这回不等她提要求,就主动低头亲吻她脸颊发红的地方。
一连串雨点般温柔而细密的亲吻,伴随着充满关切的声音,“很疼吗,不如晚些去荣太医府上求些药膏?”
颜芝仪大度道:“不用药膏,我也原谅你的无心之失了。”
一睁眼就有这么多亲亲,她心里其实乐开了花,脸上却一副“还能离咋地”的勉强神情,“只是寒哥日后再不要下这么重的手了。”
陆时寒已经知道了她有多么细嫩脆弱,自然是深刻吸取教训,“我记下了,多谢仪儿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郑重,颜芝仪终于心满意足,轻轻推了他一把:“我自己洗漱吧,寒哥帮我叫百叶进来梳头就行。”
今天的颜芝仪也准备好好打扮一下,她不想戴那支让寒哥爱不释手的金步摇出门,单独戴那支金累丝嵌珠宝梅花钿还是不错的,再给自己画个精致的妆。
她现在好像体会到了女为悦己者容的快乐,尤其是寒哥目不转睛看着她妆后的样子,总是让她乐此不彼。主要也是未来皇帝送给来的胭脂水粉太及时,颜芝仪怕用太多铅粉让自己金属中毒,用珍珠粉粉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愉快的梳妆打扮完,颜芝仪照着镜子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今天戴了梅花簪,不如再试试传说中的梅花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