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越流歌
颜芝仪的头更低了,“寒哥应该在外院的门口那边等我。”
冯夫人拉长了语调:“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来的时候就说好了。”
仿佛是她说了多么好笑的笑话,冯夫人当时仰头大笑起来,笑完才拉着她的手道,“知道你们新婚燕尔,小两口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过在老师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不必讲究这些,有什么事随意打发个丫鬟婆子进来传话就是了。”
颜芝仪乖巧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冯夫人才终于跳过了这个话题,关心了她今天在家里做客体验怎么样,跟大家相处好不好。
她表示一切都好,冯夫人才满意的点头,“那我们就放心了,日后就算没有请帖,你们也不要拘束,有空常来家里玩,过两个月家里办喜事,你们也多来走动、沾沾喜气,嗯?”
冯夫人一说喜事,眼角眉梢又是一阵欢喜,颜芝仪还挺想问问是什么喜事,不过冯夫人身为主人,还有客人没送完,能在百忙中拉着她聊上几分钟已经很难得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人家的时间,于是就此告辞准备离开,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汇合后问问陆时寒。
如果是她想象的办喜酒那种喜事,他说不定比她知道的多。
大概是中年妇女对打趣新婚小夫妻这种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颜芝仪都要离开了,冯夫人还不减促狭对身后一直跟着她的婆子道,“你去送送她,一定要把人交到陆大人手里,可不能让他们在咱们府上失散了……”
周围还在等着跟冯夫人寒暄告辞的女眷们纷纷附和打趣,屋里屋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颜芝仪囧囧有神的跟着婆子走出屋子,还能隐隐听到她们打趣的声音。
就不是很理解这种爱好,别人的狗粮就那么香吗?
冯夫人的“贴心帮助”下,颜芝仪十分顺利跟陆时寒接上头,两人相携出了冯府。
颜芝仪觉得陆时寒第一个话题,肯定是问她在冯府后宅待得开不开心、跟其他女眷们相处融不融洽云云,已经做好了把话题引到喜事上的准备,但陆时寒开口却说,“老师今日为我取了字。”
“字?”颜芝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哦,他至今没有表字,因为表字一般都是成年加冠时长辈给取的,而成年后开始进入社交圈,亲朋之间称呼表字,也比直呼其名显得更加亲切有礼。
可惜陆时寒跳级太快,还没到加冠的年纪就成了朝廷公务员,提前进入社会,以至于连表字都没有,朋友同事只能生疏称呼他的名字。
原著里陆时寒加冠后肯定也有表字的,但颜芝仪当初看小说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以至于陆时寒说起这个她都一头雾水,接着就直直盯着陆时寒,一脸兴奋的问:往“那老师给取的什么字?”
比其她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土生土长的陆时寒对此事却是从始至终的激动,向来低调内敛的他目光灼灼回望颜芝仪,难掩欢喜的语气念出了两个字,“谨年。”
“老师为我取字谨年。”
“瑾年——”颜芝仪也觉得这个字特别好听,十分符合陆时寒男主的气质,多念几遍更觉得寓意十分美好,感慨道,“老师一定很喜欢你。”
陆时寒的反应会如此激动,并不仅仅是因为有了拥有了表字这件事意义。
拥有了字,意味着他在世人眼中再不是那个让人放心不下的黄毛小子,从今往后他即便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可以自己和家人负责的大丈夫。男人对于这种成人的担当总是充满着无限向往。
而更多的是他从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字中,感受到了老师深切的期望和祝福之情。
但是陆时寒即便再清楚恩师对他的栽培和看重,也不敢断言他“很喜欢”自己,尤其是仪儿至今都没有见过冯大人,为何会有这样大胆的结论?
陆时寒不由问道:“仪儿为何这般说?”
“很明显啊,看冯大人给寒哥取的表字就能感受到了。”颜芝仪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的推测很大胆,还有理有据的分析起来,“首先,我们都知道长辈主动提出给晚辈取字代表的心意,因此大部分人的表字都承载着长辈希望他出人头地的期盼,可是父亲为寒哥取的大名已经足够表达这种心情了,若是表字再延续这种风格,那寒哥背负的东西也未免太沉重了,所以冯大人反其道而行,为你选择了另一种风格。瑾年,顾名思义纯洁美好的年华,而且瑾还代表着美玉,你们读书人不是都推崇美玉的高洁品格吗?冯大人能取这个字,也是对寒哥品行的肯定呢!”
说完这么一通,颜芝仪最后总结道:“结合寒哥的大名,冯大人取瑾年而字,应该是希望寒哥不忘初心、艰苦奋斗的同时,也不要辜负这大好年华,该享受的时候也要享受。这才是用心取的表字呢,跟大名自成一体。”
陆时寒:……
他被她这有理有据讲了小半刻钟的推论说得十分动容,但还是忍不住纠正道,“老师取的谨年二字,是指谨言慎行的谨,而不是美玉的瑾。”
“啊?”颜芝仪刚刚滔滔不绝讲完自己的高论,都快把自己牛逼坏了,也感受到他全程用十分柔软信任的目光看着她,结果说的却是这种容易让她尴尬的事实。
就很懵逼。
但颜芝仪也没有让自己尴尬太久,很快反应过来她摆手表示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坚持自己观点说道,“就算是谨言慎行的谨,可冯大人没有取谨言或者谨行,说不定也有借‘瑾’字之意。”
大概是她语气太过理直气壮,陆时寒不知不觉间还真被说服了。
虽然老师亲口说担心他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特此赠“谨年”二字,望他谨记自己的言行举止。
可就像仪儿分析的那样,谨言谨行都比谨年更能代表这个老师的意思,而老师唯独选择谨年,或许正是仪儿理解的那般。
不过陆时寒心里接受了这个解释,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仪儿眼中的他总是出类拔萃、接触过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所以老师为他取的表字,也能被她理解成对他关爱有加的意思。可他自己也这么想,未免过于膨胀,老师才赠的谨年二字岂不成了空谈?
陆时寒此时还在为受到了来自朝廷中流砥柱的欣赏和青睐而感动,豪气万丈的想要不辜负老师的期望和教导,早日做出一番事业来,并不想这么快就让老师失望。
于是破天荒的没有接颜芝仪的话茬。
而颜芝仪也不在意,一看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也不想让寒哥为难,很体贴的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的问,“那寒哥有了字,从此出门行走,大家是不是都更愿意称呼表字?”
陆时寒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应当写信告知远方的亲朋好友。”
这么高调的吗?颜芝仪眨了眨眼睛,突然灵光一闪,“那不如再刻个印章?寒哥至今还没有私人印章吧。”
陆时寒还没想到印章的事,一时有些犹豫,“会不会过于隆重了?”
“哇,寒哥你都要写信通知所有亲朋好友了,刻个印章而已,这就隆重了?”
陆时寒:……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通知而是告知,但也知道在仪儿这里,两者并没有多少区别,因此他一下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了。
颜芝仪却是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她好奇的看着他问:“好像文人墨客都更愿意亲手刻印章,且把这个行为视作风雅呢,那寒哥的印章是准备自己刻,还是去外边刻?”
陆时寒一下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下意识回道:“近来事情太多,想是难以抽出功夫自己动手,而且我也不曾学过雕刻。”
“也是哦。”颜芝仪想到他认真工作之余还要搞副业,还要抽时间陪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连印章都要亲自动手确实有点勉强了,他又不像她,需要到处给自己找好玩的东西打发时间。
感慨了一下寒哥的不容易,颜芝仪贴心的表示,“那寒哥人生中第一块印章,不如我送你吧,我去挑了材料找有名的工匠给你刻字,寒哥想要什么材料的印章?”
陆时寒还在考虑目前需不需要印章的时候,颜芝仪的话题已经跳到挑什么材料了,但他反而不想拒绝了,因为她说要送他人生中第一块印章,哪怕现在他用到私人印章的机会不多,陆时寒觉得作为收藏和留念也值得了。
这么想着,陆时寒便愉快接受了这个提议,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温声道,“仪儿送的礼物,无论什么材料我都喜欢。”
换成平时听到这话,颜芝仪应该会美滋滋,然后就按照他说的自己拿主意了,但她现在却有些傻眼,“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材料适合做印章,万一挑得不适合怎么办?”
陆时寒:……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了,陆时寒只能耐心给她介绍起了常见的印章材料,“有些人或许喜欢用珍贵的花梨木或檀木刻印章,只是木料容易腐烂,需要十分静心的保存打理,最好还是用坚硬不易腐坏的材质,比如犀牛角、象牙,瓷器或者玉石……”
没等他说完,颜芝仪就忍不住插嘴道,“要不犀牛角和象牙就不用了吧?”
陆时寒脚步一顿,环顾四周,发现街道十分安静,周围并无多少行人,他便也就不再讲究那么多,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语带歉意的说,“是我考虑不周,吓到仪儿了吗?”
颜芝仪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这象牙未必就是无可替代的东西,何必活生生把人家的牙齿割下来。”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啊,虽然在合法打猎的时空讨论动物保护根本没意义,她也没资格提这个话题,她自己不但吃野味,冬天还有皮毛大氅呢。
但是上辈子接受的教育和观念,让她还是对象牙犀牛角这类残忍的东西敬而远之。
陆时寒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确实没有残忍血腥吓到的样子,也就放心下来了,不过依然揽着他的肩,温声道,“都听你的。”
颜芝仪把话题拉了回来,“我觉得瓷器也不方便,虽然坚硬却容易摔碎,不如就玉石吧?”
陆时寒还想彻底消除象牙在她心中的印象,便顺势讲起了印章界最有名的两种玉石——寿山石和青田石的来历。
虽然他故事讲得很动听,各种典故和诗词信手拈来,颜芝仪却只是听了个热闹,最后直接看名字做出了决定,“那就青田石吧,听起来就很清贵高雅,我觉得最适合寒哥不过了。”
陆时寒:……
他只能感谢妻子对他的赞美,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一直聊到了回家,洗漱过后回到卧室准备休息,颜芝仪的注意都还在陆时寒身上,已经彻底把八卦冯家喜事抛之脑后了。
他们今天的行程十分丰富,在外面足足游荡了十多个小时才回来,此时就算不是汗流浃背也该风尘仆仆了,以颜芝仪和陆时寒近期养成的习惯,不洗澡是不可能去睡觉的。
跟往常一样,陆时寒把浴室首先使用权让给了颜芝仪,哪怕等她需要花上几分钟完成洗脸卸妆的流程才肯去浴室,他没有怨言,耐心等她慢慢泡完澡回房,自己才去洗漱。
房间只有她自己,颜芝仪虽然觉得困了,却不想这么快就入睡,总觉得还有话没说完,便一边靠在烛台旁扒拉着灯芯,一边等着陆时寒。
陆时寒也没让她等太久,仿佛只是一眨眼,人就出现在房门口了,看她穿着里衣站在地上,忙把房门关上然后快步上前,“怎么不去床上歇着,衣裳穿这么单薄,冷不冷?”
说着手也握住了她的,感受着并不冰凉的手感,陆时寒才放心了些。
时间太短,颜芝仪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只好仰头看他,甜甜的笑道:“我在这等寒哥一起休息呀。”
陆时寒心里一片柔软,摩挲了两下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已经回来了,你先去床上,该吹灯了。”
颜芝仪的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用行动表达她跟寒哥一起熄灯上床的决心,陆时寒不舍得拒绝这份心意,只好再一次握紧她的小手,轻轻两下把烛灯都吹灭了。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两人谁也没有因此惊慌失措。
黑夜中对方的体温和呼吸都显得那么清晰踏实,颜芝仪只觉得寒哥距离自己前所未有的近,让她生不出半点害怕黑暗的心情,就这么依偎在陆时寒身边,淡定从容的迈开步子。
最后他们果然顺利的来到床边。
床铺是颜芝仪洗澡的时候百叶趁机进来铺的,她今天和秦海一起,也跟着他们去了冯府,留杨妈带着小六儿兄妹在家看门。
只是冯大人那样位高权重、手握重权的高官,在百叶心里宛如神仙一半的存在,哪怕没见到冯大人本人,在他夫人面前也不敢造次啊,她只好严格遵守姑娘和杨妈的叮嘱,到了冯府多听多看、尽量什么都不做,这样就能避免出错的可能。
因此百叶今天的存在感显得格外低。
连回到家里,给姑娘烧水打水都有杨妈张罗着,姑娘近来沐浴更衣也不需要她在里头伺候了,百叶只好来房里帮姑娘收拾东西、整理床铺,好让他们一洗漱回屋,就可以直接去床上休息了。
也是百叶的贴心,他们走到床边只需要掀开被子躺进去。
颜芝仪乖巧躺进靠里侧属于她的位置,等陆时寒也躺下、还倾身过来帮她掖了掖被角,她才突然想起了自己遗忘了什么,翻了半个身,把脑袋往陆时寒胸口一趴,笑眯眯问起来:“既然表字比大名更显得亲近,那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叫谨年哥哥?”
胸口被颗沉甸甸的脑袋毫无预兆压下来,陆时寒反应却不错,还伸手摸着她的狗头,温声道:“我们之间不在意这些,仪儿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其实是他自己习惯了她每天寒哥长寒哥短,觉得这才是世上最动听的称呼,突然间听她叫谨年哥哥,他反而有种她在喊别人的错觉。
颜芝仪也觉得新称呼很别扭,都快把他们的画风变成小学生过家家酒了,于是又换了个称呼,冲着陆时寒轻声道:“谨郎?”
陆时寒喉头微动,这个称呼虽然也陌生,但他觉得多听几次应该就习惯了,正要开口表态,颜芝仪已经自顾自否决了,“也不行,听起来太像情郎,显得我那么不矜持呢。”
陆时寒:……
颜芝仪:“不如简单点,直接叫夫君吧。”
成亲这么久,陆时寒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刚才被勾起的心跳再次席卷而来,而且有摧枯拉朽之势,让他再也无法用理智克制,直接抬起头吻了上去。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凭感觉去寻找她的方位,陆时寒的吻并没能准确落到该落的位置,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直接把唇贴在她精致挺翘的鼻头上,然后沿着一寸寸肌肤往下滑,来到了柔软而充满了甜蜜滋味的嘴唇,轻轻张嘴把两片比花瓣还娇嫩的唇含住,用低沉而性/感的气音诱哄般说,“仪儿,再叫一次。”
“夫君,夫君,夫君——”颜芝仪完全满足他的要求,一连叫了三次,然后就被扑倒了。
是真的被扑倒,陆时寒隔着被子把她压倒在床铺上,手脚并用的亲了足足十几分钟,等他们从这让人目眩神迷的感觉中抽离出来时,彼此间早已没有了辈子的阻挡,不说坦诚相待也差不了多少了,至少颜芝仪发现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襟,还发现了寒哥火热的体温和前所未有兴奋的某处。
这时她第一反应是庆幸吹了灯,不然窘态完完全全落入彼此眼中,也太尴尬了。
然而感觉到陆时寒要翻身下去,她又不满足起来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动,抿了抿嘴问,“寒哥想去哪?”
陆时寒只得重新压下滚烫的身子,声音暗哑,“我出去喝点水。”
“顺便在院子里吹吹风,冷静一下,对吗?”
陆时寒没有说话,沉默足以表明一切,颜芝仪的右手却缓缓往下滑,温婉又体贴,“那样吹多久的风呀,已经很晚了,不如我帮帮寒哥。”
陆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