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591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他抿了下唇,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道:“你、有吃的吗?”

  他出口的中原话令人听了有种别扭的怪腔调,每个字咬得十分清晰却很慢,像是不常用这种语言。

  那人反应了半晌:“吃的?”然后,他看着对方一脸仿佛真的一脸认真的询问模样,顿觉一阵古怪滑稽,他提起裤子,指着他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大清早竟遇着个傻子啊,哈哈哈……”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地其它人也被吵醒,酒馆布帘被人接二连三地掀开,三五成群衣衫不整的青年跑了出来,他们身上酒气未散,蓬头发。

  若说存在感,那第一眼自然是先注意到青石道上那个托着块木排的陌生人,可旁边自家同伴夸张的笑声着实太聒噪了。

  “草,大清早的,你笑傻了你!”

  咒骂声终于让那个人停了下来,他像是要找人认同般,半是惊奇半是荒谬道:“不是,你们听听这话,不知哪大早上跑来个大傻子,张嘴就问我要吃的啊!”

  他瞪大了眼睛,浮夸又戏谑道:“他当咱们是什么人啊,这前几日地上抹上的血还没有干透呢,便真还有人不怕死地跑上来?“

  其它人闻言,也觉有趣,方才被吵醒咒骂了几句、却令大笑男子收敛几分的青年倒是没有跟其它人一样跟听笑话一样。

  他叫成仁,不成功便成仁那个“成仁“,他脸上有一道刀疤,不管是从名字上还是长相上,他瞧着都是个狠角色。

  他多看了那沉默的青衣男子几眼,要说走南闯北的人,多少也练了副眼力劲,依这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就不像是个泥腿子,倒有些像落魄的世家子。

  但这世道,只要跟“落魄“二字一牵上关系,不管是王亲贵胄还是门阀子弟,不管以往有多高高在上,那都得是落地的泥,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没有前拥后后簇、华衣财帛,过得还不一定有他们这些私兵快活潇洒呢。

  所以关于他以往什么身份,老实说成仁还真不在乎,只是这人在他们这么一群恶意哄笑声中,表现得太过镇定淡然,倒是令他有了些想法。

  “你是什么人?”他扬了扬下巴。

  他们并没有派人守着城门,再说也没什么好守的,一座搬空了的城,再加上他们马上也要撤离了,也犯不着费这些精力,反而若来了些不长眼的人,还可以统统抓了拿去黑市卖作奴隶赚取些路费。

  “我不傻,我只是需要一些栗,还有炊具,倘若如果你们能拿出,我可以与你们交易。”

  成仁轻蔑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抄着手问道:“看你这穷酸样,你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来交易?”

  青衣男子慢吞吞道:“占卜。”

  啥?

  众人一时没听清,都露出茫然的神色。

  青衣男子松开肩上的绳索,念了一段词,目光一下有了光,注入了那双浅淡的眸中:“祸福天定,人力胜天,我虽办不到颠覆天运,却可卜算出福祸祥运的征兆。“

  这番话可讲得玄乎,他们听得迷濛濛的,似懂非懂。

  “你说你能算天上的事?不能吧,哈,这口气是跨了大河?“有人嘲弄着,不以为然。

  有人惊疑:“好像听讲一些厉害的江湖人才懂这些,得修习什么阴阳术之类的,他讲的是不是这个?“

  “别什么江湖骗子都敢骗到爷爷头上,谁不知道这世上知天命的人皆是白头苍稀、老态龙钟的模样,你讲的这个占卜爷爷虽不懂,但你以为随便几句话便能唬弄到我们,你怕是白日做梦!“

  一开始便对青衣男子“要饭”的行为感到捧腹大笑的汉子,再次口吐后芬芳,有时候眼界跟见过的世面有关,他们本就不是名家出身,这些年也只混到个匪不匪军不军的地位,自然也没什么见识,所

  知所想所言全靠道听途说跟脑补。

  其它人虽也不信,可面对他们的质疑跟嘲讽,男子那双清浚秀逸的眼睛始终清明平静,又忽然觉得这样一个视线不偏不倚的人倒不像是一个会骗人的人。

  而成仁倒比他们想得多,他听到这个竟自称会占卜的人,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便是深深的质疑,有本事的人总归是不缺各方势力的笼络,无论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神气得不得了,又岂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乡县来,还端是这样一副凄苦的模样?

第三十八章 主公,卖身求荣(二)

  但他转念一想最近确实遇上一道的难题,倒还真需要这样一个人来解惑,不管他是真是假,这一口玄乎其神的说道倒是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

  若他这“口才”能说服大当家他们,倒也算是他慧眼识珠,立了一功吧,倘若不能,他便也可以摆出一副一心想为当家的效力,焦心之余便有些识人不清,遭了这满口胡诌骗子的当。

  昼时他会先所有人一步,斩杀其以儆效尤,以示悔过愤怒之心,最后亦可落个干干净净。

  想着怎么做也不吃亏,成仁便眼珠子转一溜,疤痕凶狠的脸上故作质疑,满口不信道:“你若真有本事何以落得这般乞讨的下场?”

  青衣男子缄默了一下,方慢条斯理道:“我无甚本事,唯擅一事而已。”

  这时,旁边人忽然惊呼一声:“那是什么?!“

  有人被吓了一跳,怪道:“叫什么?“

  “喂喂,你们快看啊!“

  看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不像是在胡闹,有人不耐烦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起先不以为然的表情一滞,然后瞪大了眼睛。

  嗬!

  只见青衣男子身后拽拖了一路的木排下,一下子溜出了一只只褐、黄皮的耗子,只是它们不比一般家耗子瘦长黑皮,而是个个油皮肥光的憨壮,豆大眼睛骨碌碌地,在听到惊响声音时,耳朵倏地竖支起颤了颤,警觉极了,下一秒蹬着小短腿一溜烟地全部四散跑光了。

  然后木排没有了支撑,“啪”地一下摔掉在了地上,好在并不高,躺在上面的人仍旧稳稳待在原处。

  但青衣男子听见动静,一向四平八稳的表情变了一下,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他没有扒开披风,只隔着披风摸索着检查了一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见没有什么问题后,又想到另一个现实的问题,有些懊恼地低喃道:“这下代步的跑了,不知又要费多少力去找了。”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火油盐贵,他生而贵族,总未因日常需求而觉得麻烦过,食宿出入皆有人先而代之解决,如今像这般单独出门历练人世,方知,何为一文钱难道一个英雄汉。

  “方、方才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耗子藏在……那块板子下面?”

  有人忽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看错吧,那些个顶个肥硕的耗子,那是耗子吧?它、它们好像都垫在木排下面托着木头……“

  讲到这里,他瞠大眼睛,嘴角抽搐着道:“它、它们不会是在帮忙抬人吧?”

  说完,他与其它人面面相觑。

  “不是,这怎么可能!耗子又听不懂人话,估计只是凑巧躲藏在下面……”那人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十分荒谬。

  不是,这时候第一个出酒馆“放水”的壮汉依稀记起,那青衣男子就是自个拖着那副快散架的木排过来的,气不喘汗不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想起他那副文人秀骨的身材,可架不起一副排架跟一人身躯的重量吧,更何况他一看就知道没干过粗重汉,将拖绳拉那么大一截,更是费力磨损消耗。

  除非……不会吧,这真是他干的?!

  “那、那是你的本事?“成仁一脸惊愕道,面上却掠过一丝暗喜之色,心道,难不成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青衣男子垂下眼,有些灰黯的唇轻抿,并没有回答,却像是另一种态度的默认。

  成仁再也按捺不住,让其它人盯着青衣男子,便拔腿就跑进一间石狮红门大宅子里,没过一会儿,他便气喘吁吁,领着三个人回来了。

  这三个人分别是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但周身却有别于周围人的气势高傲,他们正是这群私扈军的头头。

  大当家的叫秦柬,长得高大英挺,他五官立体,薄唇大眼,但组合在一起却谈不上英俊,反而一种有种薄凉寡情的长相。

  二当家的叫花甲,他身高相对秦柬而言矮小许多,头发枯黄,长得不起眼,但并不瘦弱,手臂跟小腿粗壮似猿,他逢人便带三分笑,但那眼底却是藏着七分算计。

  三当家的叫槐花,是一个二十几岁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长相普通,浓眉虎目,看起来比一般男子更孔武有力,十足彪悍威武的女汉子。

  成仁领着三人一来,其它人便立即拘谨了许多,他们一一打完招呼,便自觉得朝后退开,让场面让给三人来处置。

  秦柬一身布衣草鞋,最普通寻常农民的装束,但他仍旧看起来与一般人不同,或许是眼神太过有穿透性,也或许是他身上有一种其它人没有的刚毅。

  他越过众人,视线落在青衣男子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儿。

  “听说,你会占卜?”他开口道。

  听谁说的便不言而喻了。

  “是传闻中那个能知晓前尘往事,古往今朝的卜术吗?”二当家花甲背着个手,也好奇地偏头问道。

  见当家的在问这件事情,他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青衣男子,等待他的回答。

  相对他们对青衣男子的好奇审视,青衣男子却对对方兴趣了了,他目不斜视地回道:“我能力有限,可辨危机之险,富贵之处,其余……皆是听天命,尽人事。”

  这话的内容让秦柬皱起了眉头,花甲则挑了下眉,略为深邃地看着他,而槐花……她表示她没怎么听懂。

  她撞了一下花甲的肩膀,问道:“老二,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三人当中,虽然秦柬看起来更为周整气质,但实际上却是花甲读书最多,平时也是他脑子最灵活,喜欢跟人扒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打听,所以一般有不懂的事情,两人基本上都找他问。

  花甲被这怪力娘儿们一撞,险些没摔个跟头。

  他稳住身形,白了她一眼,转回青衣男子身上,又嘻嘻一笑,口吻却有些危险道:“他的意思是……他所谓的占卜,只能帮咱们辨别哪里有危险,哪里有富贵,至于危险怎么解除,富贵怎么获取,却是得靠咱们自个想法子了。”

  这解释够直白了,别说槐花能听懂,基本上只要是没弱智的人都能听得懂。

  而正因为听懂了,这一下气氛就有些紧张了。

  听他这意思,他是只打算给他们划个大饼就缩在后面当个甩手掌柜?他有这么大牌,这么大的身价来让他们无条件供着吗?

  他真当他自己是当世无双的相伯先生,还是手定乾坤的赵国后卿相国?

  众人一脸的鄙夷。

  可这时,槐花忽然惊喜地一拍大腿:“嘿,这不是正好!咱们正愁大路两道不知走哪条,他若能指出哪一条是狼虎之穴,哪一条是泼天富贵之路,那咱们岂不就路途顺畅了,不走那冤枉路了?”

  她的话就像是峡谷内的桃花源地,一下让秦柬跟花甲豁然开朗。

  没错,他们目前需要的并不是战士,而是谋士,再说凭他那副身板,倘若真跟着他们上战场真刀真枪干,他们还怕他都撑不过一来回。

  秦柬使了个眼神让花甲别让槐花再开口了,而他则不露心思道:“你是哪里的人?”

  这倒是不再提方才那个话题了。

  心知倘若滴水不露丝毫底细,他们估计也是不会相信他的,于是,青衣男子道:“南诏国。”

  “南诏国?”

  这个地方好像并不是九州中原吧,他们基本没有听说这犄角之地。

  花甲道:“是异域的人吧。”

  听他说话这语调不伦不类的,就不像是他们这边的人。

  青衣男子迟疑了一下,便颔首。

  他倒是知道,这中原人一向将南疆北域的外族人称为异域。

  秦柬沉吟了一下,薄唇冷锋地掀起道:“你若真有本事,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今日我将城门大开直日落,你便占卜一下会有几人入城,昼时倘若与你所卜之数不符,少一人或多一人,你都将死!”

  虽说现在是缺这么个人,但前提是他真有他吹嘘的那般的本事。

  虽然之前成仁将这边发生的一些离奇事情讲给了他们三人听,若非如此,他们根本不会亲自跑过来一趟,但到底没有亲眼所见,耳听为虚,他们还需要他用确凿的事实证明自己。

  青衣男子对于他们这个要求倒是不意外,谁都不是傻瓜,他来投诚他们自没有完全不存疑地接受,于是,他应承了下来。

  巫族天命一脉的人生来便继承了天命,运算推卦是一个方面,若是厉害处,若天命族老般连国运都可推衍一番,更何况是这种小事,对于他而言,没

  有任何难处。

  他没有用任何工具,目处一望,走至一棵长了新芽的老树下,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在好奇他准备要做什么。

  只见他手上一击拍在一截吊垂下来的枝条上,几片本就摇摇欲坠的黄叶便悠悠落下,他静静地盯着那几片枯叶半晌。

  他道:“五人。”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