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7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一直等他走远,李禄把那些胭脂水粉放进去。鲍武也进到房里,外面毕竟冷,哪有屋子里好,又避风又暖和。

  鲍武走到黄壤面前,打量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

  李禄飞一般冲过去,一把打开他的手:“鲍监副!”你想死啊!

  鲍武啧啧称奇:“软的,还是暖和的。监正新制的法宝?他终于开始做人了?”

  “什么话?!”李禄毕竟还有几分同僚之谊,劝道,“以后监正面前,你少说话。”

  鲍武翻了个白眼,仍是对黄壤好奇,问:“你能听见本监副说话吗?若能听见,你就眨眨眼睛。”

  黄壤盯着眼前精壮的汉子,无法及时地回应他。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只有眼睛能微微转动,但闭眼这样的动作,也十分艰难。等她眨眼的时候,鲍武早就看向别处了。

  鲍武还想去扯黄壤的头发,李禄连忙赶狗一样把他赶开,不准他再靠近黄壤。

  二人一起等第一秋,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李禄和鲍武一凛,黄壤也已经听出来,这不是第一秋的脚步声。果然,一个男子走进来。

  “五爷。”李禄带着笑迎上去,施礼拜见。

  鲍武就显得冷淡得多,只是施了一礼。似乎对这个人并不待见。

  那男子见到房里,问:“你们监正人呢?”

  语气里透着傲慢,显然,这个人身份不俗。或者说,地位更高于第一秋。黄壤暗自揣测。

  “监正离开了片刻,很快就会回来。五爷还请稍等。”李禄同他说话,很是赔着小心。

  那男子于是绕到书案后,正准备坐下,不料目光一扫,看见了轮椅上的黄壤。他走过来,李禄心里就是咯噔一跳。

  他陪在男子身边,解释道:“这是监正近日新炼制的小玩意儿。”

  那男子伸出手,猛地挑起黄壤的下巴,向上一抬。

  黄壤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他并未穿官服,只是着了金红相间的常服,玉冠束发,丝带系腰。这身装束本应是富贵风流,但他实在是太瘦了,瘦得简直脱了人形。

  于是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副骨架子外面披了块布。

  他的手指细长如枯爪,整个人有种形如槁木般的感觉。

  好家伙。黄壤都忍不住暗自吐槽——我受了盘魂定骨针都没瘦成这样。这什么五爷,像鬼比像人多。

  他盯着黄壤细细打量,冷笑一声:“这张脸……哈哈,当年他向这女人提亲被拒,想不到一百余年,依旧念念不忘。真是深情得令人怜悯啊。”

  他语声里尽是讥嘲,黄壤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却也没什么办法。

  而这位五爷还准备仔细研究一下黄壤,就在他想掰开黄壤的嘴细看时,鲍武怒道:“监正不在,他的法器五爷还是不要乱动得好!”

  他这话一出,李禄就知道不好。

  果然,这五爷一脚踹过去,怒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我?!”

  鲍武受了这一脚,更是不服,手向腰间的大刀挪了挪,最终还是没敢动。那五爷冷笑:“狗东西,你还想对爷我拔刀不成?”

  李禄忙道:“他哪里敢,他粗鲁无礼惯了,五爷大人大量,不计小人之失。李禄替他向五爷赔罪。”说着话就要跪下,而这五爷哪肯干休?

  他指着鲍武道:“跪下!”

  鲍武气愤难当,握刀的手直发抖。李禄连连向他使眼色,双方正僵持,外面有人道:“看来五哥今日很是清闲,竟然前来白虎司替我教训下属。”

  第一秋回来了。他手里抱着一卷雪色的皮毛,进到房中,将皮毛随手搁在桌上。

  李禄悬着心的顿时掉回肚子里,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这次鲍武不用他拽,也跟着跪地道:“监正。”

  第一秋一眼已经看见黄壤脸上的印痕。她十年未见阳光,肌肤之细嫩异于常人。而第一秋这五哥,手劲又着实很大。故而这红痕格外显眼。

  第一秋眼神冷下来,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五哥今日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五哥、陛下……

  黄壤脑中光电火石般一闪,突然想起来——这第一秋出身不低。他是当朝皇帝师问鱼的儿子,说出来也是一位实打实的皇子。

  只是师问鱼的儿女太多了,皇子多如狗,当然也就不值钱了。

  更奇葩的是,师问鱼追寻长生之术,久不立储。甚至担心儿子们怀有异心,他迫着这些皇子改名换姓,将自己的儿子一一逐出皇室。

  于是第一秋这个皇子的身份,就更没什么值得说道了。

  身边,第一秋的五哥冷哼一声,道:“听说你今日在菜市口刑杖玉壶仙宗的人,甚至与其发生了冲突。陛下自然要派我前来,看看你这监正大人是如何威风八面了。”

  “原来是这事儿。”第一秋不以为意,笑道,“我只是遵照陛下谕旨,执行朝廷律令罢了。”

  “哼。你要招惹他们,就要想好怎么解决他们将会带来的麻烦。长生丹进献在即,陛下并不想因此多生事端。”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触摸黄壤的脸。

  “你这玩意儿做得倒是精巧。”他虽是称赞,然而语气中皆是不屑,“谢红尘抱着真人,你在这里拥着个死物,真是不错。”

  黄壤想要避开他的手,但是做不到。她讨厌这个人,无论是语气还是模样。

  第一秋这个五哥却显然是有意欺辱,他指尖向下,滑过黄壤的脖子,想要挑开她的领口。第一秋缓步走过去,语若春风:“五哥既然喜欢,我稍后便派人送去您府上。”

  ……你这跪得也太快了……黄壤无法形容。果然,还是想报复我吧。她默默地想。

  “哈哈。你倒是知情识趣。行。”那男子爽快答应,道:“那就让鲍武亲自给我送过来吧。”

  他显然还记恨鲍武方才的举动,好在第一秋此举平了他的怒火——这娃娃虽是假物,却也太精巧逼真了。

  其肌肤之细腻、眉眼之妩媚,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和期待。他脚步向外,一边走一边道:“长生丹炼制得如何了?”

  第一秋随手转了一下轮椅,黄壤的视线也随之转动。很快,她就面朝墙壁而坐,只能盯着墙看了。

  李禄和鲍武就跪在门口,第一秋陪着他五哥向门外走。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声音和煦:“长生丹炼制十分顺利,我这就带五哥过去看看。”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随后右手出手如电,直击面前男人的心脏。

  他五哥反应过来,一声怒咤,身上同时长出一层蛇鳞。他以双手相挡,可是根本来不及!只听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他双手已断。他只能往后退,直到背抵着墙。

  第一秋出手如风,以二指破他护鳞,疾点在他心脏,气劲激起他体内一连串爆裂的声音。

  眼见他喉间血涌,顺着嘴角滴滴砸地。第一秋收回右手,他的整个右手不知何时也已经覆上了青色的蛇鳞!

  此时,第一秋手上蛇鳞渐渐褪去,他淡笑:“业精于勤,荒于嬉。五哥应该好生练功啊。”

  “第一秋,你!你竟然敢……你就不怕陛下……”他五哥犹自不敢相信。然而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软倒在地,双腿渐渐化成蛇尾。

  他变成了一条半人半蛇的怪物。

  “监正……”鲍武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他这样的武夫,也不由压低了声音。显然事情十分严重。

  第一秋抽出丝帕,擦拭着双手。地上,他五哥尸身瘫软,胸口渐渐渗出一点血红——第一秋看似指尖一点,那坚不可摧的蛇鳞竟然已经破裂。

  李禄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忙起身关上房门,道:“监正,五爷死在这里,陛下必会追究!”

  他言语之间,很有些焦急。

  第一秋将双手认真地擦拭了一遍,这才道:“本座也不想这般送客,奈何我这五哥性子急,一刻也等不得。”

  说话间,他指了指屋角的一盆花,那花粗壮的藤蔓盘着一根支木,花朵若牵牛花,开得十分艳丽。

  李禄会意,向鲍武使了个眼色。鲍武还在发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和李禄一同架起地上的尸身,拖到那花面前。

  那花初时安安静静,如同普通花藤。如今一碰到这尸体,整个花朵都张开了。它伸长藤蔓缓缓裹住尸体,连吸溜带绞缠,很快就将这怪物一般的尸身拖进了花盆里。

  第一秋这才坐在书案后,问鲍武:“外面民心如何?”

  “啊?”鲍武连忙道,“卑职在外月余,走过了三郡之地。如今玉壶仙宗大肆宣扬修仙之道,使得百姓不事耕种,人人妄图修仙。而且民间方术师炼制假丹,中毒事件屡禁不止。朝廷应该严厉惩治。”

  说完,他递上各地卷宗。

  第一秋示意他搁在桌上,道:“玉壶仙宗树大根深,等闲难以动摇。只能先收集罪证,等待时机。”

  鲍武当然也知道,人家那可是正统仙门。门中老神仙,活个千八百岁可谓是平平常常。司天监建立才不过一百来年,虽也笼络了一些人才,但如何正面相抗?

  他只得道:“卑职明白。对了,这一路上,卑职又遇到玉壶仙宗的探子。他们私底下在打听一个女子,说是宗主夫人的一个妹妹失踪,眉眼与夫人相似,也擅长培育良种。玉壶仙宗已经找了好些年了。要说啊,谢红尘对这夫人,倒还算上心。一个妻妹而已,仍不惜派出暗探打听。”

  第一秋嗯了一声,目光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黄壤,也没说别的。他将书案上的皮毛打开,鲍武不由细看,发现那是好几张鞣制好的兔皮。兔皮雪白,皮毛顺滑。这东西还是上次皇园狩猎时监正带回来的皮毛。

  鲍武也不以为意,仍是讲述一路见闻。

  李禄给他二人烹了茶,三人难得屋中闲坐。

  “近日下官路过泗鹤郡,便有十余户人家上报孩童失踪。下官带人细询,发现有人冒充玉壶仙宗的弟子,以拜入仙门为诱饵,将这些孩童拐带而走。等到家中父母赶到玉壶仙宗,想要见见自家孩儿,才发现根本没有这样的事。”鲍武语气沉重。

  第一秋穿针引线,又取出一袋珍珠,开始缝合几块兔皮。他的一双手,是司天监乃至整个朝廷的至宝之一。尤其擅做各种精细奇巧的法器,平素画个法器图稿、做个绣活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如今他用冰丝为线,穿着珍珠,将两块兔皮中间绣成雪花朵朵,美观精细。

  他埋头缝制兔皮,李禄只好问鲍武:“你没有追查骗子踪迹吗?”

  鲍武啧了一声,挺胸道:“废话!我老鲍是那种坐视不理的人吗?!当即我就派人追查,但这些骗子竟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李禄转头看第一秋,神情凝重:“近日,也有不少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初时县衙列为普通失踪案,只派捕快调查,不曾上报司天监。”

  第一秋久不言语,鲍武憋不住了,说:“监正,卑职这就前往各地,调取卷宗,将几个案件归拢并案,再度细查。我还就不信,这骗子能上天入地?”

  然而第一秋仍是埋头缝合兔皮,许久他突然问了一句:“圆融塔那边,最近有何动向?”

  ——他总喜欢在制作法器时思考,一心二用,毫不影响。

  “圆融塔?”李禄皱眉,当今皇帝师问鱼为求长生,已经许多年不上朝。如今就住在圆融塔。他心中一惊,小声道:“监正是怀疑,此事与陛下有关?”

  第一秋不答,只是道:“如今司天监和玉壶仙宗耳目众多。来人既然敢假冒玉壶仙宗的身份,又能不露行迹,必有倚仗。不要打草惊蛇,调取卷宗,暗中查探。”

  李禄应了一声是,跟鲍武一起退出去。

  直到出了门,鲍武这才道:“五爷今天可算是赚着了。说来奇怪,这狗东西素来猖狂,在司天监放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监正往日不同他计较,今天为何突然就……”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嘘。”李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莫要再提。

  鲍武想想方才五爷的死状,又嘿地笑了一声:“甭管为什么,这狗东西早就该死了。平时汪汪乱叫,结果在我们监正手里走不过一个回合。嘿呀,要说今天呐,咱们监正真是渔网擦屁股,给我老鲍漏了一手!”

  “鲍监副。”李禄一脸无奈,“言语过于粗俗!”

第6章 糊墙

  议事房里,李禄和鲍武出去,这里便安静下来。黄壤只觉轮椅一转,她已经重新面向窗外而坐。

  第一秋仍坐在书案后,专心缝制着兔皮。

  天外不知几时开始飘起了雪花,下得不大,如粉如盐,落如细雨。

  黄壤盯着窗外,想起方才鲍武说,谢红尘派了人打听她一个妹妹的下落。这当然是在寻她的,只是谢红尘那个人,一向顾忌宗门声誉。

  自己妻子失踪的事,他不会对外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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