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度君华
“随你回去……”息音似乎想起什么,说:“对啊,你嫁到如意剑宗了。”
她一把甩开屈曼英,道:“所以连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她怒瞪屈曼英,道:“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都在背后嘲笑我?!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都很高兴吧?”
她一字一字,语若疯癫。
黄壤忙跑过来,她护在屈曼英身前,只怕息音突然发狂,抓扯殴打屈曼英。
——说到底,这又关屈曼英什么事?
人家夫妻二人大老远跑来帮忙,已经是仁义无双。而息音的话,却令人字字寒心。
若是屈曼英被气走了,恐怕再不会有这般热心肠的人相助。
“母亲,你不要责怪姨母!是我……”黄壤想要同息音好生解释。
可息音闻言,却更加面目狰狞:“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白眼狼!是嫌黄家门户低,你就想攀如意剑宗的高枝了?她算你什么姨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竟叫得这般亲热!”
她说着话,又要来打黄壤。
那一刻,黄壤真是气得想要一走了之。
天知道她本是个多么不宽和的人。
屈曼音却拦住息音,道:“息音,你冷静些!”
息音怒吼:“你给我滚,给我滚!我教训自家女儿,不要你管!”
屈曼音只得退出去。她对黄壤道:“乖,你跟姨母去前院看看,一会儿再回来。”
黄壤摇摇头,说:“我等姐姐做饭,姐姐做的烤梨好吃,等她做好了,我给姨母、姨父带过去。”
屈曼音看了看息音的癫狂样,还是怕她挨打,犹豫着道:“可是……”
黄壤说:“姨母去吧,姐姐做饭很快的。”
屈曼音只得深深叹气,道:“好孩子。”
她纵然担心,但强留在这里也不过刺激息音,只得先行离开。
等她一走,黄壤立刻原形毕露——她从小到大,向来挨打还手、挨骂还嘴。
她立刻对息音道:“母亲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热闹给人看?谁不知道你嫁了个窝囊无耻的丈夫,过得浑浑噩噩、狼狈不堪?”
息音被她骂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你这个臭丫头,我撕了你的嘴!”她冲过来,又追打黄壤。
黄壤自是不可能让她追上。
一直等到她也追累了,停下来呼呼直喘,黄壤这才跑到黄均身边。
黄均给她做了个韭菜炒鸡蛋,又烤了几个梨。
黄壤这才扯着她,说:“我们给姨父姨母送去。”
“你去吧。”黄均生性木讷,并不是个会讨巧卖乖的人。
黄壤只得扯着她:“快走!”
最终黄均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出来。姐妹二人一人拿了两个烤梨,身后还传来息音的叫骂之声。
前厅已经聚满了人,黄壤个头小,她举着两个烤梨,闷头就往人群里钻。
黄均只得愣愣地站在人群之后。
黄壤一路来到屈曼英身边,叫了一声:“姨母!”
屈曼英一低头看见她,忙道:“好孩子,有伤着没有?”她双手在黄壤头、脸四肢都摸了个遍。黄壤把烤梨递给她:“姐姐做的,姨母尝一尝,好不好?”
屈曼梨自是接过来,她抬眼去找黄均,发现她远远地站在门口。人群将她遮了大半。
她没有黄壤活泼好动,总是安静少言。她生得很漂亮,鼻子小而挺,眼睛狭长,睫毛很卷。只是她不打理自己,衣裙朴素,款式也古板。
放到人堆里,便极容易被人忽视。
屈曼英向她走过去,心里全是温软。
这个世界上,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有糖吃。
于是那些不会哭的,就只能默默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做着最多的事,受最大的委屈,最后被所有人忽视。
第72章 离开
屈曼英来到黄均身边,她一手拿着黄均做的烤梨,一边摸摸黄均的头。
“不要害怕。”她轻声说,“姨母既然来了,就不会放着你们不管。”
黄均听到这样的话,也并没有表现出感激涕零,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壤举着烤梨,又准备去哄何惜金。
镇长等人正围着何惜金,央他一定要为大家作主,抓住这恶徒。
黄壤也不能硬挤进去,她举着烤梨等在一边。
忽然,周围陡然一静。
一袭白衣轻柔似雪,入院而来。整个土墙灰瓦的农宅似乎都因他而明亮。
“是谢首座。”其他人纷纷让开一道条,“谢首座,咱们可把您给盼来了。”
黄壤转过头,就看见隐隐清光之中,那个人步履如风,向此而来。
谢红尘。
此时的他,尚没有继任宗主之位。
但看众人对他的尊敬,想必对他将来的身份也已是心知肚明。
黄壤再度见他,心中已经连感慨也无。
她回过身,跑到屈曼英身边。谢红尘的目光没有向她看,毕竟才八岁的小孩子,他又怎会留心?
“谢仙师,您看这伤口。”镇长忙将谢红尘让到何惜金身边。
论辈份,谢红尘比何惜金低。论身份,何惜金是如意剑宗掌门,而他是玉壶仙宗宗主首徒。诸人虽然尊称一声首座,但毕竟身份还是差了半步。
好在谢红尘也不计较这个。他向何惜金施礼:“何掌门。”
“好……好好。”何惜金简单道。
当然,也没人会因为言辞简短而同他计较。
二人互相见过礼,谢红尘便走到黄墅的床边。
何掌门立刻热情地邀请谢红尘一齐参观,他道:“请请请谢、谢、谢首、首、首座验、验、验看、伤、伤势。”
黄墅本就瘫卧在床,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而旁边的镇长、族长们在何惜金、谢红尘面前,那还不争着表现?
他们想要向人家求助,难道还要让人家仙门掌门、仙师,亲手来扒黄墅这肮脏的裤子吗?
自然早有人上前,一把将黄墅的裤子扒下来。
黄墅再如何苦痛挣扎,终于这伤口也暴露于人前。
周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大家低声议论,何掌门目光严肃,谢首座神情凝重。
“此盗匪精通剑道。”他下断语。何掌门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谢红尘只得由其他仆从带领,查看黄家周围是否有盗匪留下的痕迹。
但何惜金和屈曼英这样的人物,若说是闯玉壶仙宗,那就罢了,法阵厉害,少不得要露出点真本事。而这区区一个黄家,他们来去自如,哪里会留下什么可供追查的线索?
是以,谢红尘在一旁查看,屈曼英却来到丈夫身边,说:“息音的事,可别忘了。”
何惜金点点头,等到谢红尘查看完毕,他方道:“如、如如何?”
谢红尘摇摇头,沉吟不语。
何惜金这才道:“盗、盗盗匪匪并、并并未留、留、留下什、什么、么线、线索……”
大家一听他说话,登时浑身难受,只能望向谢红尘求救。
谢红尘十分知礼,不着痕迹地补充道:“正是,以眼下情况,盗匪不明,只能日后暗暗查访了。”
何惜金点头,几位镇长、族老怕他再开口,忙问谢红尘:“可是谢首座,此盗匪伤人劫财,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谢红尘当然明白这些人的顾虑,他道:“玉壶仙宗会在仙茶镇设立一处洞世之目,以保卫仙茶镇不被恶徒所扰。”
他这么一说,大家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玉壶仙宗的洞世之目若是设在仙茶镇,想来那恶贼也不敢再来了。
黄壤一边吃着烤梨,一边听他们说话。
梦外的仙茶镇,也设了一处洞世之目。至于因何而设,她早忘了。
没想到入了梦,竟然是因黄家这档子事。
眼前的谢红尘,在人群里依旧熠熠生辉。
可黄壤只看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扯着屈曼英的衣袖,说:“姨母,姐姐的针线活也好。以后让她给您绣荷包。”
“好。”屈曼英带着这两姐妹,早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二人带出黄家去。
而黄墅则是躺在床上,他昨晚当着所有人被恶徒阉割。
今日又让所有人围观了伤处,心中之痛苦,难以言表。
眼下,竟听说凶手也查不出来。
他只好呜呜有声,何惜金侧耳听了一阵,说:“黄、黄、黄家家、家主,是、是是担担心,家家家眷?”
屈曼英一听,连忙上前,道:“黄家主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令人痛心。我息音妹妹身体也不好。方才我去看了,简直是病得起不来床。”
她扫视诸人,道:“黄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又有两个病人,着实慌乱。说起来,我与息音妹妹也是手帕交。不如我便将她接回去养养病。也好为家主分担分担。”
她这话出口,何惜金立刻补了一句:“息、息息家和、和和屈家,确、确实旧、旧旧交。”
诸人一听何掌门这句后话,其实已经明白了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