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桑洱猜测他是这家族的少爷。因为当年,秦家去执行除妖任务时,秦桑栀也是这样被一群人护在最安全的位置的。
本以为只是偶然遇见。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双方会在另一个地方再度碰头。宫家这行人还遇到了麻烦,正被一窝黑压压的毒蜂追赶着,狼狈地在森林里跑着,不断挥剑、结符。
桑洱观察了一下,就暗暗摇头——这些年轻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新手,经验匮乏,竟然没有一个人带了赶走毒蜂的药粉。恰好,这些东西她身上都有。桑洱好心帮了他们一把,使出凤凰符,药粉烧灼,带着火星子绽开,在空气里散发出了一种独特而浓烈的幽香。肆虐的毒蜂闻到这味儿,霎时如潮水一样,逃之夭夭了。
宫家一行人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其中不少人都已经被毒蜂蛰伤了,手臂、脖子等地方,浮现出了鲜红可怖的血肿。
桑洱和叶泰河赶紧跑了上去:“你们没事吧?”
裴渡也慢吞吞地跟了上来,显然对救人的事儿兴味索然。
状况尚好的几个门生,面露感激,朝三人道谢。看见最后方的裴渡,几个女修的脸颊都微微一红,说“谢谢”时,还瞟了他好几次,比看叶泰河还多。
桑洱:“……”
这个看脸的世界,要不要这么现实?
明明是叶泰河出力更多,裴渡顶多就是帮忙递了几张凤凰符。现在却是后者更受重视,前者直接被晾到了一边去。
好在叶泰河人比较傻……不,心比较大,没有在意,已经蹲下来,开始救人了。
帮人帮到底。桑洱抬手,用手肘怼了怼裴渡。
经常一起外出除妖所养成的默契,让二人无须言语沟通。裴渡从乾坤袋里倒出了解毒的药粉,桑洱挨个分派给了伤员:“来来来,一比十地和清水混合,喝下去就能解毒了……”
这时,叶泰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秦姑娘,你过来看看这个人吧,他是最严重的,我解决不了!”
桑洱走了过去,发现伤势最重的人,居然是那个被保护在中间的小少爷,白净的脸庞已被毒蜂蛰成了馒头,难以想象在两个小时前,这是一个还算俊俏的少年。
看来,这位小少爷是个不错的人。没有仗着身份地位高,就拿普通门生来当挡枪的肉盾。
“少爷,少爷!你千万别有事啊!”一个门生腿软了,跪在旁边,声音染了哭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叫魂。
“……”桑洱无奈道:“先不用哭,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桑洱让人扶起晕厥的宫少爷,凑了上去,伸手捏住了宫少爷的下颌,拇指压在其下唇处,轻轻掰开了他的嘴巴。
看到这里,站在后面的裴渡无法再置身事外了,直接上来,挤开了旁边的门生,说:“姐姐,我替你固定住他吧。”
“也好。”
在迷蒙中,宫少爷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了。第一只捏着他的手颇为温柔,但很快就换了一个人,力气比第一个人大得多,捏得宫少爷红肿的眼皮一抖,勉强撑开了一条细缝,迷蒙间他看见了一张清丽的年轻面容,她端着一个杯子,正在认真地喂他喝一种微苦的水。
宫少爷的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没力气,深深地看了桑洱一眼,他就晕过去了。
药粉吃下去后,毒蜂蜇伤的地方,痛楚果然减轻了不少。宫家一行人连连道谢,还非要桑洱留个名字,以后好登门拜谢。桑洱差点嘴瓢出一句“红领巾”,但一想到身边的裴渡和宓银是认识的,桑洱还是忍住了,只深沉地留下了一句“不必”。
太阳快要下山了,在天幕彻底暗下去之前,桑洱三人及时地撤出了青雷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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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雷谷与泸曲相距不算太远。马车代步,需要三天路程。御剑的话就更快了。
半路上,叶泰河与他们告别,转向另一个方向,回自己的师门去了。临别前,他还热情地约定下次再一起出去。
叶泰河走后,马车里,就只剩下桑洱和裴渡两人了。
桑洱本来以为,前几天晚上,她拒绝亲吻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裴渡压根没忘记,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叶泰河不在了,桑洱就再也没有了借口。裴渡将她堵在了角落里,狠狠地亲着她,咬她的下唇,亲了个够本。碾压嘴唇的力度,带来了轻微强制的疼意,但又一如既往地,没有真正地弄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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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车劳顿,回到熟悉的家后,裴渡睡了长长的一觉。到天色昏黄时,他才醒来,浑身骨头都懒洋洋的,大字型地躺在床上,望着穿过窗纸、洒在木柱上的夕阳余晖。
差不多到饭点了,秦桑栀应该差不多来叫他了吧。
这种彰显了宠溺与重视的特殊待遇,已经断断续续地存在了三年。
肚子饿得有点瘪了,裴渡也躺着没动,神思飘摇了片刻,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脑海中,浮现出马车里的一幕幕,莫名地,嘴角竟然牵动了一下。
落不下来。
只是,他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也没有人来。
裴渡饥肠辘辘,终于坐了起来。
难道秦桑栀也睡过头了?
也行。今天就换过来,他去叫她吃饭好了。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却不是裴渡熟悉的那一道。
“裴公子,您醒了吗?”门外响起了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正是府中的一个小丫头:“饭菜已经热好了,您要我端进来,还是去……”
话还没说完,她眼前的门就刷地一下,被打开了。
裴渡双手扶着门框,微微低头,盯着她,问:“姐姐呢?”
“小姐?小姐今天中午就出去了。”小丫头磕巴了一下,回忆道:“她说,她要去……东街那边。”
裴渡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东街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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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才回到泸曲,桑洱困得一直打呵欠,但她根本没敢睡觉,中午就跑了。
跑是逃跑的那个跑。
在幽闭的马车里,没有了外人,裴渡像是食人花成了精,逮着她亲了又亲。亲得她满脸通红,浑身发毛。
这让桑洱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联想——加入她是一根棒棒糖,被这么个亲法,早就被舔得没有甜味了。
这种被人亲得太多、吓到跑掉的感觉,还有一种非常微妙的熟悉感。
桑洱:“……”
仔细想了下,这本书里的备选男主,似乎……都是接吻狂魔。
这是巧合吗?难道闷骚的作者就喜欢这一口?
本来已经开始实行“奉旨变心”的计划了,这几天被摁着吻了又吻,气氛都冒出了粉红的泡泡。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所以,桑洱也不完全是为了躲开裴渡的“亲亲攻击”才跑的。在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做一些大胆的事,去补上进度,坐实人设——她要去东街的青楼里,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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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后,泸曲的街上,华灯亮起,行人如织。
裴渡脸色阴沉,朝东街走去。
一路上,年轻的姑娘与他擦肩而过,都会忍不住脸颊绯红地回头多望一眼,发现了他是往东街去的,都心道:这俊俏的小公子,应该是去那边寻乐子的吧。
可是,为什么他的脸色会这么难看,仿佛还有点咬牙切齿吗,仿佛不是去寻快活的,而是头顶飘了点绿,跑去捉奸的?
裴渡并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已经被扣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他只觉得自己心口塞进了一个炸药桶。前些天在马车上酝酿出的有点儿甜丝丝的心情,如今已被憋闷取替了。
裴渡知道,秦桑栀曾经是东街的常客,最爱流连各大欢场。但最近三年,在他有意无意的阻挠下,她已几乎在那种地方绝迹了。
当然,秦桑栀是一个念旧情的人,她对青璃、周涧春等人的照顾并没有停下来。即使她很少去了,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以前捧着的人。
在去年,青璃和周涧春纷纷离开了栖身之地,不干旧业了,在别处开了个小商铺。铺子的位置,还是秦桑栀帮忙选的。
对此,裴渡虽然心里不舒服,不喜欢她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但想到秦桑栀已经改变了那么多,总不能逼她逼得太紧。所以,这些小事,裴渡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万万没想到,秦桑栀今天竟然会光明正大地回去阔别已久的地方。
再结合她这几天来的,那些挑不出错处、却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疏远感的微妙变化,裴渡的步伐猛地一顿,心底冒出了一个念头——
已经三年了,秦桑栀是不是……已经腻了他了?
分明是一闪而过的想法,却开始在脑海里,生根发芽,长成附骨之疽,凌迟着裴渡的思绪。
在他来到之前,与秦桑栀有密切来往的男人,也就两种。
一种是秦跃这个类型的,另一种,就是青璃、周涧春那一类人。
三年前,决定要勾引秦桑栀、将她的心抢过来后,裴渡一开始也模仿过他们,以讨好她。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必如此。
因为秦桑栀对他太好了。根本不需要他额外做些什么。
也许,对她来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或者说,没有完全到手的人,就是最好的。
这让裴渡有了一种矛盾而别扭的心思。
感觉到了无声而温柔的感情入侵,所以,别扭地对抗着她,不想让她如愿。同时,又在本能地渴望着亲近她、霸占她,不愿意让别人来瓜分这个人。
在一段关系里,一直被捧着宠着的人,看似是更强势、更有掌控权的一方。但实际上,这段关系的话语权,是攥在主动出击的那个人手里的——只有她能决定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
一旦她决定了抽离,中断关系,被剩下来的那一方,是束手无措的。
裴渡站在花楼的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不许。
秦桑栀是他一早就定好的猎物,她的眼睛只能看他一个人。她不能喜欢别人。
花枝招展的老鸨瞧见一个俊俏公子站在门外,还以为来了客人,忙扬起媚笑,出来招呼他。
可一打照面,看见对方阴鸷的脸色,老鸨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这,这哪里是客人,分明像是来闹事的啊!
还没等她说话,裴渡就已经越过她,直接进去了。
“哎,哎!公子,您要去哪里呀?有话好好说呀……”
老鸨想拦着又不敢,只能紧紧地跟在裴渡后面,徒劳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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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洱在朦朦胧胧间,听见走廊外面传来了叫嚷声。还没睁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先前的记忆。
在来之前,桑洱的想法是非常狂的——来花天酒地,买笑追欢。
但实际来到了这地方,看到一屋子不断搔首弄姿、朝她抛媚眼的妖娆小妖精时,桑洱的脑阔就开始疼了,犹豫了起来。
裴渡有多喜欢圈地盘,她是知道的。
这些年,他时不时地,就会对她表露出一种扭曲的占有欲。桑洱倒没有多想,只觉得这肯定是因为裴渡不想让人半路偷摘果实,掺和他的绝情蛊计划。
在场这些柔弱的小妖精,若是对上裴渡,恐怕还没说话,腿儿就开始打颤了,搞不好,还会被迁怒。
总不能为了坐实花心的人设,就害这些NPC变成炮灰吧。至少在一开始不该那么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