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64章

作者:云上浅酌 标签: 时代奇缘 穿越重生

  在他们中间,是一个拿着扫帚的小姑娘。

  桑洱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这是青竹峰的原版“桑洱”。

  几个小弟子正在轮番讥笑她:“我没看错吧,桑‘师姐’,你居然还在这里打杂啊。”

  “就是嘛。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在扫地。我们结出金丹那么久了,你还在扫地,丢不丢人啊。”

  “我要是你,早就不好意思赖在这里了。”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原版桑洱,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迎着嘲笑声,她的脸涨得通红,粗声粗气道:“滚开!”

  “哎哟,我好怕呀,你要拿扫帚打我吗?”

  “哈哈哈哈!”

  ……

  桑洱浮在上空,眉心越皱越紧。

  先前附身时,她就知道,原版的青竹峰“桑洱”是一个脸谱化的炮灰。

  性情要强,不讨喜。不合群,人缘很一般。

  结不出金丹,因而处处遭人轻贱、嘲笑、欺负。

  所以,桑洱倒也能理解原主为何会抵不住郎千夜的诱惑,与魔鬼做交易。

  诸多不幸与辛酸压在背上,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这个片段,大概只是原版桑洱当末等弟子的灰暗岁月里,一个小小的缩影。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桑洱的心脏扑地跳了几下,有几分不可思议。

  梦境里的小桑洱和几个欺负她的弟子,也齐齐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雪衣少年。

  谢持风。

  在现实中,谢持风和原版桑洱是差不多大的。

  但在梦境里,他却似乎比小桑洱要年长几岁,已是翩翩少年的模样,风姿动人,冷淡地板着脸,走了过来。

  谢持风在昭阳宗地位斐然,几个弟子都不约而同地软了下来,讪讪道:“谢师兄,我们不是……”

  “我们只是和她开玩笑。”

  “对啊,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梦里的小谢持风却不为所动,冷冷道:“宗门有律,不可欺凌同门,自行去领罚。”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垂头丧气地点头说了声“是”,就匆匆离开了。

  眨眼,现场就只剩下了小桑洱和小谢持风。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维护自己,小桑洱有点手足无措,握着扫帚的手越来越紧,红着脸,又不知该说点什么。显然,她认识眼前这光彩照人的少年,却没想过对方会为自己说话。

  “你叫桑洱?”小谢持风看了她一眼,问。

  小桑洱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那上面有一块难看的水渍,她想遮起来:“嗯。”

  “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无须害怕。”

  小桑洱呆住了,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

  看到这一幕,在旁边飘着的桑洱,已是一头雾水。

  这不可能。

  原文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段情节。

  这一时期的原主,受尽奚落,压根没有遇到任何外来的保护。

  和谢持风的第一次相见,也已经是原主变成青竹峰弟子后的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梦魇杜撰了一段情节出来?

  可一般而言,梦魇只会抽取猎物最害怕的回忆来循环播放,是没有原创功能的。

  何况,这段添加的情节,也实在称不上是噩梦。梦魇怎么可能会突然发善心?

  桑洱越发懵逼了,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双腿一紧,仿佛被一股力量拽住,朝下拉去。

  眨眼,她已硬生生地吸进了原主的身体,被迫附身于其上。

  桑洱:“……?”

  虽说是进了原主的身体,可桑洱没有控制权,只是被囿在这副身体里,将原主成长的路走了一遍。

  但是,这段成长故事,却被无形的力量魔改了,彻底脱离了桑洱所知的原文。

  在原文里,小桑洱是受人欺凌的炮灰,是郸弘深的青梅竹马,也是对谢持风求而不得的舔狗。在上青竹峰之前,谢持风和她没有半点交集。

  可在梦里,每逢小桑洱受到欺负时,都有少年模样的小谢持风出来保护她。

  小桑洱也没有再遇到让自己万劫不复的郎千夜了。

  她的天资很差,结不出金丹。小谢持风就不厌其烦地陪她一起练剑,带着她修炼。

  简直像是取代了郸弘深的位置,当了小桑洱的青梅竹马。

  甚至,做得比郸弘深好得多。

  冷漠的表象下,尽是内敛的关心与呵护。

  这个噩梦并不是日复一日流水账。很快,场景开始转换。

  由于看到的都是魔改后的故事,桑洱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她判断这更可能是谢持风的梦——毕竟,她本人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虽然小谢持风近在咫尺,桑洱却是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去唤醒他,只能随波逐流。

  很快,噩梦里开始出现了桑洱饰演谢持风的舔狗时,二人真正经历过的那些事。

  只是,每一幕都有了不同。

  在大禹山,他们从树上的麻绳网陷阱摔下去的时候,后背撞树的不再是小桑洱。小谢持风将她搂在了怀里,自己扛下了冲击。

  五月末,天蚕都的庙会,小谢持风买了红玛瑙耳环送给小桑洱,任由小摊贩调侃他们。也没有再推开小桑洱,将她扔在人潮里,自己去找白月光了。

  吃千堆雪时,小桑洱给小谢持风挖红豆,小谢持风则板着脸,耳根微红,将她喜欢吃的杏仁粒送回去。

  亏欠与遗憾,都有了弥补。

  伤害的旧痕,都被细细地抹去了。

  ……

  身临其境,桑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噩梦的每一处,都极其鲜活、生动。

  若不是早已经历过血淋淋的现实版本,或许,她也会相信,眼前这个温馨又美好的梦是真的。

  没有仇恨、漠视和伤害。

  只有一对少年少女,两小无猜,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地心意相通,再约定仗剑天涯。

  寒冬酷暑,始终如一。

  终于,这噩梦也水到渠成地演到了告白的那一幕。

  火光辉煌的城中灯节,花前月下,拱桥之上,小桑洱鼓起勇气,和小谢持风说了“我喜欢你”。

  但当她告白了,小谢持风却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眉眼间,仿佛还多了几分阴郁,轻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小桑洱用力点头。

  小谢持风的唇微动了下,轻声问:“那为什么,我推开你去找别人,我将你扔在人里,总是忽视你,你一次都没跟我生气过?”

  “为什么定星堂的名册上会有你的名字?你是不是……一早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想离开昭阳宗、再也不回来了?”

  闻言,藏在躯壳里的桑洱僵住了。

  怎么回事?

  梦中之人理应不知自己身处梦中。在梦里,并没有发生过这些不愉快的事儿。为什么……小谢持风会知道现实里的事?

  从耳膜至大脑,仿佛有一根线,在细细地嗡动着,桑洱隐约要抓住眼前这团凌乱的毛线的头儿了。与此同时,她听见自己附身的小桑洱笑着说:“持风,你在说什么呀,你什么时候推开过我啦?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没想过离开你呀。”

  小谢持风抿唇,又不说话了。

  河岸风起,声寂。

  小谢持风凝视着眼前的少女那双温柔认真的眼眸,喃喃问道:“桑洱,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喜欢我吗?”

  小桑洱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质疑她的感情,但感觉到他的焦躁不安,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嗯!我真的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她却突然被抱紧了。

  有滚烫的泪珠,坠入了她的衣领。

  被囿于躯壳里的桑洱,也睁大了眼,感觉到了这股烫意。

  仿佛阻隔在一夕间消失了。她被少年时的谢持风穿越了时空,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埋首在她的肩上。

  桑洱被他搂得无法动弹,脑海一片空白。

  她已经没有空暇去注意,自己附身的小桑洱还有没有继续说点什么去安抚他。

  因为,桑洱已经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梦魇给谢持风造的梦境。

  在这个梦里,谢持风成为了小桑洱的保护者。他亲手书写出了一段没有伤害与血恨的故事。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桑洱浑身一震,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带出了她附身的躯壳。

  一眨眼,她已站在了离那片波光粼粼的河岸很远的地方。

  原来这个梦境里全是黑漆漆一片。只有河堤、拱桥、花灯那里有光亮和颜色,如同黑夜里一幅铺开的画卷。

  离开了小桑洱的身体,桑洱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已经变回了猎装。看来,她已经变回冯桑版本的幽灵状态了。

  抬头,她就发现,青年模样的谢持风,原来就在自己的前方。

  他一身肃穆黑衣,仿佛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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