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裴观烛肯定是在她进入苏府后,被守门的护卫给直接婉拒回去了。
夏蒹不想在苏府待了,但要出去也难,苏府人丁众多,你想去哪都会遇上人,夏蒹感觉自己在这里就像只被笼子给关起来的野生动物,每回她终于要走到大门口了,就能遇上路过的丫鬟们说着话儿过来,她只能再装没事儿人一样往回走。
但兴许是她表现得太过游手好闲。
几个大丫鬟们本来就在后院下人堆里作威作福,并不知道夏蒹跟龚秋儿是大夫人请来的江湖侠士,见夏蒹跟龚秋儿两个平平无奇的新丫鬟还住了干净敞亮的大屋子,且一个两个还都只用半天守在夫人身边什么都不干,竟开始明里暗里挤兑起了夏蒹二人。
夏蒹对此,虽心理上没什么情绪,但感觉十分麻烦。
因为那几个大丫鬟盯着她,她更没办法偷偷跑出去了。
但幸好她找到了法子。
夏蒹悄悄买通了府上一个负责采买东西的小厮,招他上自己之前住着的那间客栈里留一封信,在信纸上写清楚了裴观烛的相貌特征,寄予厚重希望将信交给了小厮。
但过了一日,两日,这封信便就这么着石沉大海,再也等不来回信了。
“就是她,有什么可拽的哇!你是不知道的哇!还使唤我干活的哇!那我又不是干活过来的!她要再敢使唤我看我不把她的头发都给拔下来的哇!哎?你在听的没得哇?”
夏夜傍晚,夏蒹跟龚秋儿早早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龚秋儿这几日被那几个嘴皮子格外利索的大丫鬟欺负,偏偏她一嘴口音,一张口说话那几个大丫鬟便嘲笑她,她气的整日跺脚,到了晚上便会跟夏蒹诉苦。
“嗯……嗯?”夏蒹回过神,眨了下眼看过去,“啊……她们是挺过分的。”
“你也挺过分的哇!”
“我怎么过分了?”夏蒹微微皱起眉。
“你最近都不爱听我说话的!我一说话你便要走神的咧!总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爱理我说话的哇!”
夏蒹:……
“我有这么爱走神?”
“有的哇!吃饭也要走神!你怎么回事的哇?”龚秋儿也没怪她,纯粹是怕这大热天把夏蒹这细胳膊细腿的热坏了,一想起这个,还将自己枕头下藏着的一把团扇送给了夏蒹。
“给你,你晚上睡觉之前,扇扇自己再睡,现在太热哇。”
夏蒹道了声谢。
团扇挺小,也挺精致。
夜色渐浓。
团扇拍上胸脯,又被她手抬起来,又轻轻拍上胸脯。
她看着对面的窗子,糊着窗户纸,颜色熟悉的,也该是每间屋子的窗户纸都是这个颜色,但她偏偏就是觉得熟悉,熟悉的,就给她感觉此时此刻裴观烛合该在她身畔。
她从未跟裴观烛分开过如此长时间。
太不习惯,也不舒坦,幸好了她之前在马车上将自己做的兔子娃娃给了他,若是没给,她还得再惦记一个兔子娃娃。
光惦记着裴观烛一个,就足足够让她心中若水烧干了锅了。
夏蒹眼睛瞅着窗户纸,团扇拍打着胸脯的速度在变慢,一点一点闭上了眼,坠入了一个深深地梦里。
冰凉的雪砸了她一身一脸。
夏蒹睁大眼,呼出口气,白雾随之而上,她低下腰,冰凉的雪哗啦哗啦从她头发里散了下来。
“夏蒹,”有人喊她,夏蒹抬起头,少年的脸在冬日的阳光下有些看不太清,他穿着一身白色狐毛大氅,脸白若冬雪,只一双弯起来的眼睛黑,墨发半束,猩红的发带随风微微飘荡,耳垂上是墨蓝色的耳珰。
“非要站在树下,”他捧起她的脸,将她睫毛上坠着的雪花捻去,指尖亲昵不已的摩挲了几下她眼下皮肤,“你看,我都说雪下不可能藏着梅花。”
“嗯。”她有些失望看着头顶光秃秃的梅花树,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屋里瞧见外头大雪,常听寒梅寒梅,便想着一定要出来瞧瞧,见梅花树上落满了雪,就用树枝捅了几下。
“回去吧?”他问,手如冬雪一般冰凉,从她脸侧落到她身边,牵起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然夏蒹又要着凉,吃很苦很苦的药。”
“嗯。”夏蒹点了下头,由他牵着自己回了屋,坐进烧着地龙的茶室里。
室外太冷,屋内又太热,一来一回,夏蒹脸都开始泛起发热的红,接过他新泡好的茶小啜一口,忍不住靠到他身上。
冰凉的檀香味萦满鼻端,这香味比方才喝的茶香还浓,烧的她脸热。
“晚明。”她声音很低,脸贴着他的胳膊,少年穿的衣服总是宽松,只腰线处勒紧,布料柔软又冰凉,她夏天的时候总喜欢将脸像这样贴上去,一到冬日,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而她也知道,每次她像这样将脸贴上去,会挑起对方怎样的心绪。
“你的脸好红,夏蒹。”
冰凉的手从她脸侧往下,一点一点探上她颈侧,像是寒凉的冰,脚趾忍不住蜷缩,夏蒹抱住他胳膊,偏着头任他冰凉指尖碰触,明明该是冰凉的,游走之间,却带出一片滚热的烫,烧的她全身都开始因此发麻,鼻息间大口大口吸着少年身上的檀香味。
铺天盖地。
“晚——唔……”
真像一场美梦。
可真像,一场虚幻若镜花水月般的美梦。
每一次与他这样亲近,感觉都像做梦一样。
怎会有如此温软的唇舌,好闻的香气,温柔的,漂亮的人。
金环磕碰桌沿,发出不轻不淡的一声响,杯中未喝完的茶水摇晃溢出,从桌上往下温吞流下来,溅湿了少年垂在她身侧的宽大衣摆,却没一个人在意,夏蒹视线犯昏,手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襟,看着他衣襟散乱,露出内里苍白漂亮的皮肤,手从内里抱进去,轻轻掠过他背后腰线,他也终于是暖的了,很暖很暖,这暖因她而起,每当这时,他就会是这样暖的。
“夏蒹,”他的声音响在耳畔,微微带喘,吐息喷上她耳畔,夏蒹感受着他泛凉的唇舌轻抿过自己耳廓,声音像是在她耳朵里化掉了,“梅花,在我身上,哈……种种试试吧?好吗?我给你看,夏蒹要的一切,都给你……看。”
声音若潮水般褪去。
天色大晴,夏蒹面无表情睁着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第61章 心烦意乱
疯了。
疯了吧。
日光照在她面上,夏蒹脚步虚晃踩在地上,走两步停一会儿,走两步停一会儿。
啊啊啊疯了吧!
她甚至都没脸问系统那个让她心情如此波动的梦究竟是开启了共梦,还是她自己做的。
如果真是她自己做的——
夏蒹停住脚步,眉头皱得很紧。
如果真是她自己做的……那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梦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人总不可能会操控自己的梦境,而且她自从和裴观烛分别后又几乎时时刻刻都处在这种担心他的状态里。
夏蒹其实也一直都是个很容易做古怪的梦的人。
有些时候放寒假,梦见学校炸了,要不就是梦见自己和邻居家一个不太熟悉只见过两面的哥哥甜甜蜜蜜了,但是自从穿来后,凡是梦到的有关裴观烛的梦,除了他杀人就是他砍人。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几日日思夜想的结果,会导致她梦见个这么大的。
夏蒹跟龚秋儿轮流守在尹夫人身边,一般是夏蒹守上午,龚秋儿守下午,但今日夏蒹和龚秋儿提出了想要替换一下的想法。
她穿好了衣裳,服饰都是苏府统一给她们发放的,看似和一般丫鬟的没什么不同,都是暗蓝色统一服装,但细看便能发现,给她们四位府外招来的江湖侠士的衣服,袖口处用布料掐了一圈细细的黑边。
夏蒹着急往前院的厢房处去,还没进院便迎面撞上了想要找的人。
天色尚早,负责采买东西的小厮还没来得及出门,见夏蒹过来习以为常笑着问,“夏姑娘今日有什么东西想托我捎啊?”
“不是想托你捎东西,”夏蒹喘出口气,“我还是想问问我写的那封信,有回信了吗?”
“哦,信啊,”小厮恍然大悟,听夏蒹问到最后,微微蹙起眉,“没有——哎……”
他模样像是想起些什么,夏蒹眼睛微亮看过去。
“倒是……有一件不大确认的事。”小厮瞅了眼夏蒹,又看向别处,像是不太好开口。
“什么事?你尽管说。”
“夏姑娘,你认识的这位朋友,”小厮嘶了口气,从衣襟里摸出夏蒹绣的绣品,上头绣着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绣品绣的极好,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绣布较小,但也能感觉出其间神韵,“你这位朋友,可是……额,可是高门贵族之子?”
“高门贵族……”夏蒹默念,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微微皱起眉,“到底是怎么了?”
小厮回想着夏蒹给他的形容,当时初看觉得是夏蒹话语太过夸大,但想起前几日惊鸿一瞥,若那公子真是夏姑娘要寻的人,人中龙凤这四字也确实合该给他作配。
“前几日,大概是三日前吧,”小厮回想道,“我去临街,西面贡杨轩那块儿给贵人采买布匹的时候,听见外头热闹,便探头出去瞧了眼。”
“那条街虽本就热闹,但当日总感觉外头飘了一股子香风,我……我以为是旁边春香楼有姑娘下来,就出去了,”小厮说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春香楼是京师西街那块最有名的酒楼,传闻里头的姑娘们也是美到各有千秋,一向打着只卖艺不卖身的招牌,他想起来还咯咯乐了两声,“我低头瞧,地上还有姑娘扔的手帕呢,让我给拾起来了,然后抬头就看见春香楼那些姑娘好些都从楼上探出脑袋来了,我就,我就跟着往街里一瞧。”
就瞧见了个一身白衣的公子坐着轿子,从人群拥挤像下饺子一样的街里被两人扛着轿子过来。
当下民风开放,小厮说那公子生的极好,好到他愣愣看着人过去,回想起他的容貌脑子里竟都是一片空白的,只记得那人轻轻将落在肩上的香帕拂下去,侧过头时,耳垂上戴着的耳珰折射出光来,因为当下虽男子也甚爱美,但耳珰这种事物早已被淘汰许久,且男子扎耳洞的本就少之又少,要戴的话一般也都是戴耳钉,所以他对那位公子佩戴着耳珰这点印象极为深刻。
“那他,那他,”夏蒹光是听着小厮说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这个形容,便一下就想起了裴观烛,但听那位公子坐轿又不敢确认,赶忙追问,“他戴的耳珰是什么颜色的?”
“颜色……”小厮皱起眉,“黑色?蓝色?反正我记得并不是浅色,肯定是这两个颜色里的一个。”
“那他坐着那样大的轿子过去,身边就没有人议论他是哪家公子吗?”
“好像是有的,”小厮挠了挠头,“但我当时没注意,我……春香楼的姑娘,我觉得她们有在看我,真的有看我,我就没控制住,就没听。”
夏蒹一点也不关心什么春香楼还是秋香楼的姑娘们有没有在看他。
她大步出了前院厢房,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第一次没控制住脾气,跟无辜的小厮甩了脸色。
但她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烦意乱。
“唉,夏蒹你也别生气的哇。”晚上,夏蒹躺到床榻上,身边龚秋儿冷不丁道。
“什么?”夏蒹顿了一下,睁眼看过去。
“你也让她们几个欺负是吧?气的都睡不着了哇?”龚秋儿一脸我很懂你的表情,“那几个小丫鬟太猖狂,今儿你上午没过去我听她们喊你坏话了哇,下午她们欺负你了哇?”
好像是欺负了。
夏蒹说起来那几个小丫鬟今儿下午集体装肚子疼,不干活想让她干,结果没扫干净地,被嬷嬷一顿骂的事儿。
龚秋儿乐得嘎嘎的,“她们几个就是欠收拾的哇!今儿上午也是直接就把脏衣服扔给我了哇!我都没管的,她们看我根本不动弹,就又把盆子给端回去了哈哈哈哈!”
“难怪看你今夜心情没那么差,原来是报仇成功了。”夏蒹笑着看过去。
“那这样说起来,你今儿不也没受什么气的嘛?”龚秋儿皱起眉,“那你一直翻身子做什么的哇,我还以为你被欺负的躺不下,静不下心的哇。”
“我有一直翻身?”夏蒹自己都没注意。
“有的呗!”
夏蒹眨了下眼,攥紧了手里的黑水晶挂坠,平躺着侧正了脸。
“对了,夏蒹,”睡前,龚秋儿在她身边道,“听说明日老爷要从外地回来的哇。”
上一篇:我被重生女配拒婚了
下一篇:我拿兽医执照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