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绑定之后 第60章

作者:今寺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外头早已一片漆黑。

  后院一片安静,前院的热闹声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显得后院像是深深陷进一片漆黑的孤独里,夏蒹提着宫灯孤身一人走在苏府漫长的游廊里,苏府的井很多,脚步每跨过一根游廊红柱,往前再走几步便能看见同样的井,沉浸在这一片黑暗里,风景都像是一模一样的。

  夏蒹转过头,没像往常一样将视线从让她不适的井口上转移,她看的专注,半晌,忽然停了步子,看着对面那口孤零零的井。

  前院隐隐约约有欢声笑语传来,掺杂着刺耳的蝉鸣,夏蒹站在原地,提着宫灯,深深吸了一口气。

  苏府的后院总是如此。

  飘散着这股若有似无的香火怪味,好像掺杂进每一缕空气里。

  但夏蒹却不知为何想起了一股鱼腥味。

  那是她第一次对裴观烛升起抗拒情绪。

  如今回想,夏蒹还能回忆起当时情景。

  少年坐在鱼塘旁垒着的青石块上,低低垂着头,也是这样的傍晚近夜,他用鱼肉糜喂鱼,看着鱼儿争相抢夺着属于自己同类的血肉,并对此乐此不疲。

  大概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对裴观烛本来还抱有的侥幸,想感化他,想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的心思全都若火燃纸张,随风消失无踪了。

  人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学着当一个人呢?

  而人在裴观烛的眼里,又跟鱼有什么区别呢?

  他会用鱼肉糜去喂鱼,想必也肯定会愿意用人肉去喂鱼,当然,他天生恶趣味,大抵同类相食于他而言才更有意思。

  人在他眼里,是鱼,也是物,是可以让他发泄杀欲的工具,是可以让他高兴的玩物,他会想要看人吃人,更想砍了人的脑袋,将人叠成一个小山,像隐藏自己的资产一样将尸体堆成的山堆到树林里,用人当逗自己高兴,让自己满足的玩物。

  她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也觉得可笑,自己一开始竟然妄想她的出现能让裴观烛走上正常人的人生。

  但大抵是因为了解后,被裴观烛狠狠打击过。

  所以那之后,裴观烛将她当成杀人的刀鞘这点,也成了夏蒹意料之外的惊喜。

  在没有杀掉她之前,他不会想要杀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

  她是克制他杀欲的刀鞘,哪怕很多时候夏蒹都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裴观烛早已经想要杀她想要到快疯掉了。

  ——真是一场艰难的求生游戏,她要快点回到他的身边,虽然并不需她做什么,但是好像单单只是她出现,裴观烛的杀欲便会被挑起。

  夏蒹苦笑,宫灯摇晃,光被她牵扯回前方,视线平直掠过,却忽然瞥见后头草丛里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有一片古怪的浓黑。

  夏蒹皱紧眉,脚步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抿唇翻进了绿园里,往那片看起来十分古怪的树丛里看过去。

  “……是谁在那里?”

  夏夜蝉鸣阵阵,头顶的蝉鸣声像是钻进夏蒹的耳朵里搅和,脖颈间有汗往下流的感觉,夏蒹面色僵硬,脚轻轻探过去,伸出手一下拉开了树丛!

  对上一张脸。

  一尊石刻娃娃的脸。

  面孔刻的古怪,嘴巴像是条线一样上扬,夏蒹一动不动,眼睛睁得老大,好久,喉咙里才浅浅压出口气。

  她举着宫灯上前。

  越看这尊石刻象,越觉得眼熟。

  却不是像裴观烛那尊巴掌大小的。

  这尊石刻象挺大,如果要说相像,那更像她曾经在筑有阴庙的林子里那条小路上见过的,夏蒹收回宫灯,脚步往另一边去,将这一片树丛全都给扒开。

  一尊,两尊,三尊……石刻象并不似林中小路上的那样密集,位置藏的隐秘又疏散,香火怪味愈来愈浓,夏蒹猛然停住步子,才发觉到她已经自己一个人在这片黑漆漆的绿园里待了很久了。

  再不去该晚了。

  她抬步,才意识到自己腿都不知何时有些发软,翻进游廊里,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

  原来,所有在苏府游廊里走路的人,都在时时刻刻被这些藏在暗处的石刻象似哭似笑的注视着。

  “哈……!”夏蒹喘出口气,紧紧抓住颈项下垂着的黑色水晶,提着宫灯快步往前走,最后到不受控制往前拼命跑去。

  一直到看到了前院的光,听到了属于人的脚步声,夏蒹才心有余悸的停下脚步。

  她头也不敢回,赶忙跳下游廊的台阶往前跑,总感觉后面一片漆黑的空旷,直跑到前院,遇上了熟悉的,跟她一起进来的江湖侠士才停下步子。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这‘丫鬟’瞧着夏蒹撇了撇嘴,但见夏蒹喘着粗气定是跑着赶来的,也没好意思再说她什么,“你去南门和北门那块吧,我这边还有东边都有人盯着的,快去吧。”

  “好。”夏蒹站在原地顺了口气,从衣襟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才往南门的方向去。

  南门紧挨着小厨房。

  此时小厨房这面一片热火朝天,是真正意义上的热火朝天,厨子在里头生火,人挤满了整间厨房,挨着近了都会觉得热,周围挤满了人,丫鬟小厮们忙前忙后端着东西从小厨房里鱼贯而出往前头送,

  夏蒹在四周走走停停,没什么事儿只为了让对面跟她一样巡逻的人知道她来了,刚绕到第四圈,便听有男人粗狂的声音,正要慢吞吞的回过头便见一个厨子跑了出来递给她一盘菜,“你这丫鬟怎么回事!没看都没人了吗!快送过去!”

  “哎——”夏蒹下意识接过手里的盘子,刚抬起头那个厨子便汇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她皱起眉,端着这盘菜过去找东面和她一样在巡逻的‘同事’,“有个厨子端给了我一盘菜。”

  “那你就快送过去吧,别一会儿菜凉了。”

  前院忙前忙后,‘同事’说完这话便去另一面继续巡逻,夏蒹皱紧眉回去,想把这盘菜交给路过的小丫鬟,偏偏大家各有各的忙,来去匆匆,夏蒹也不好意思将菜给人家,一来二去只得自己端着菜往前面去。

  小厨房挨着正堂院子还有一段距离。

  夏蒹绕过一扇月亮门,人声吵杂到了临近正堂声音便小了不少,夏蒹端着盘子穿过一条青石小道,远远便见对面拱门前站着两个护卫,满院都点起了灯盏,四面亮如白昼,夏蒹端着盘子穿过拱门,抬起眼帘早已被明晃晃的灯盏和四下人们行走间穿着的各色衣裳晃花了眼。

  正堂院内摆着巨大的方桌,府里的贵人们夏蒹视线一掠只瞥见了上首坐着的叶夫人跟才遇见过得苏老爷,其他都是一样漆黑的脑袋,夏蒹不敢细瞧,她是要出府,不是想被板子打一顿伺候,低头顺眉的过去,结果周围是满当当的下人围着忙碌,夏蒹都不知道该怎么挤进去将这盘菜放下,正一筹莫展绕到另一边人少的地方想挤过去,便听一声清浅的笑。

  也是这声笑,让原本吵杂的四下一瞬安静了下来,众人视线齐齐扭转。

  “放到这里来吧,”男声温润,似乎根本没受到丝毫影响,他给人的温润感不同于苏府老爷那种硬掐出来的油腻,恍若泡在清泉中的美玉,让月光一映,道不尽的美好,“我喜欢吃这个。”

  但夏蒹乍一听见他的声音,心却彻底漏了一拍。

  她呼吸都有些发颤,猛地回过头。

  少年让人围着,就这么坐在方桌另一侧,他穿着雪青色的圆领锦衣,墨发用红色发带半束起来,面庞苍白毫无血色,五官却生的极好,耳垂上墨蓝耳珰显得他十分雍贵,他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儿与她相对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视线交汇间化成丝丝缕缕的缠绵,说不清道不明的往夏蒹心里汇集。

  她在这一刻见到了他,才隐隐有了一种感觉,也明白了多日来自己为何总会这样焦虑失落。

  她好像想裴观烛了。

第63章 蝉鸣阵阵

  这种想念,无关情爱,却来得忽然又猛烈。

  大抵是他的身体离她太远,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始终与裴观烛紧紧相连,她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分别。

  而与裴观烛分别的每个日日夜夜,与她而言都极度难熬,无关情爱,只是夏蒹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便将裴观烛当成了在这陌生世间,独属于她自己的半身。

  而隔着人群与距离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知道了裴观烛也是如此。

  心中情绪难言,但多日下来自己一个人应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与恐慌在看清裴观烛的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了,理由很简单,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杀人狂是战斗力最高的,他不和她一样不敢杀人,哪怕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夏蒹都好像看到了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靠山,她端着盘子的手有些发颤,正要过去,一道声音将她走神的思绪强拉回现实。

  “夏蒹,去将菜给裴大公子送去。”

  兴许是看她好半晌不动弹,上首位置的苏循年用他那独特的黏缠口吻道。

  听见他喊自己名字,夏蒹心中恶寒,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垂着头回了声是,强控制着自己想要加速的脚步走到了少年坐着的位置。

  熟悉的檀香添了股陌生的气息。

  夏蒹身子没往前挤,只停在裴观烛与他旁边坐着的另一位公子中间,视线忍不住微垂,注意到少年今日着装。

  说是雪青色,也不太恰当。

  雪青偏紫,他穿的其实更接近白,往日常穿着的棕色木履今日也换成了银色短靴,遮住了右脚踝上醒目的金色脚镯,上下颜色都素,且裴观烛往日出门会客时腕间偶尔会带的细金镯今日也没了,浑身上下带着颜色的,除却发带跟耳珰,便只剩下他那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脸了。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明目张胆转头看她,如今离得近了,视线也只落在她手上,指尖上,但却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夏蒹绷着脸将盘子搁上桌,像是放下一块大石,脚步后退,便听少年开口,“坐下来。”

  冰凉的手隐晦自桌下勾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少年声音温和,“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没有人说话。

  夏蒹大气都不敢出,满院视线若丝网般密密麻麻缠了过来,夏蒹感觉自己好像快被这些视线给戳穿,指尖攥了下裴观烛的小指,少年却像根本不懂她暗示,凤眸弯起,“可以的吧,苏兄,这样吃饭实在无趣,要这小仆也在这里陪着我吃罢。”

  上首位置的苏循年与叶夫人恍若带着无表情的面具,好半晌,苏循年才牵扯着皮肤勾起一个笑。

  “夏蒹,裴大公子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你便去里屋找把椅子在裴大公子身后坐下来吧。”

  “是——”

  “不必,”少年声音极为温和,打断却迅速,他指尖始终在桌布下十分亲昵缠着夏蒹五指,面上表情平淡,“里屋很远,光是去返想必便要花上不少时间,“

  他说着话,慢条斯理单手捋过衣摆往另一面坐,旁边贵人们相互对视一眼,面上虽极为嫌恶,但都敢怒不敢言,只得一起往另一边挪位置。

  “就让她坐在这里,坐在我身边,可以吧?”

  先斩后奏。

  但谁又敢对他说一句不可。

  夏蒹被命令着坐下来,旁边那位陌生公子登时像遇到了什么蟑螂害虫一样离她八丈远,夏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嫌弃过,感觉裴观烛往自己的方向转过了头,抬起视线,却见裴观烛根本没看她。

  他面上无一丝笑意,视线一动不动,像是静止的人偶般盯着坐在夏蒹右边的那位陌生公子。

  “孟兄很嫌弃我吗?”他偏过头,瞳仁漆黑,一点光都不进,“还是说,晚明做错了什么事情?”

  “……什么?”那位陌生公子明显不想跟裴观烛有什么牵扯,不敢惹他又不想大庭广众之下露怯,回答的语气都透出一种不自然的惊慌,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他不快。

  “忽然就坐的这样远,”裴观烛面上没有一丁点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声音又轻又慢,“孟兄的表情,明显就是很嫌厌我吧,从方才开始就是这样,满座的人都是这样,难道就因我家中出了事,你们便想要避开我离我远远的吗?竟然还要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吃饭,好过分,我想要一个顺眼的小仆陪伴,你们都要用这样的表情看我,难道是觉得我做了很不对的事情吗?”

  “我没——!”那名公子慌得屁股都离了凳子,面色铁青,谁敢担上这样的名声!

  “没有吗?”裴观烛接话,语调不似方才那般温和,显得极为冷硬,咬字格外清晰,黑空空的眼睛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再也不敢开口说一个字,“那就不准再这样继续看我和她,我很讨厌这种视线。”

  “好……”

  顷刻之间,满座令人厌恶的视线消失无踪,贵人们低着头吃饭,生怕一抬眼视线会不自觉的瞧到她们。

  夏蒹嘴唇发颤,偷眼抬起视线,瞥见了裴观烛微微弯起来的唇角。

  他可真坏。

  但也真爽。

  夏蒹将嘴角不受控制扬起来的笑意抿去,心中又升起疑问。

  裴观烛说的家中出事,是指什么呢?

  她微微蹙起眉,心中带着疑问,视线落到裴观烛放在碗边的筷子上,刚看一眼,筷子便被一只苍白的手拿起来,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