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好多
于梵梵把手里一勺子的蛋羹,顺利送入烨哥儿微张着小嘴巴中,不等崽儿反应,于梵梵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忙就转身去身后的食盒里掏啊掏,快速的抓出了两个冰冷冷的剩包子出来,先在崽儿面前晃了晃,而后大发慈悲的丢给某人。
“呐,我家乖崽的心意,便宜你了,拿去吃去!”
谢时宴受宠若惊,包子入手,只觉沉甸甸的,一点也没嫌弃是冰冷冷的,他的心里反而热乎,满以为这是妻子再次心疼自己了,他只觉鼻子有些酸。
“谢谢你璠,额,谢谢你繁璠。”
于梵梵冷哼,都不稀罕去计较这人的称呼了,回头瞪向自作多情的某人,咬牙切齿。
“你可闭嘴吧谢时宴,包子不是给你白吃的,也不是姐好心,给你吃是因为烨儿总惦记你,另外,你丫的可不能吃白食,这些都算你欠我的,以后要还的。”
还,肯定还!
从来不知道,自己骨子里原来还是贱骨头,被妻子不客气的对待,他反倒是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谢时宴唇畔挂着根本止不住的笑,大手捏着包子,眼里闪着光,嘴上却郑重,点头承诺,“嗯,我一定还!”用一辈子!
于梵梵不稀哒跟渣男多废话,更不去看隐在黑暗中的那抹风华绝代的笑,颜狗于梵梵艰难转头,再不去看某人,只回头继续崽儿的投喂大业去。
这边的动静,霸道的食物香气,直惹得屋子里人心浮动,特别是见连谢时宴都得了食物,别的人心里怎么想先不说,就只说二夫人王贞,此刻的她,都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
你说自己出都出去转了一圈,怎么就那么傻的,只去找了仇爷送银子了呢?怎么就不知道多长点心眼,再寻一寻厨下,哪怕是买点馒头汤水啊什么的回来也好啊。
可怜她才两岁的小孙女啊,看着烨哥儿馋的直流口水的模样,可心疼死她这个祖母啦!
心疼膝下唯一孙女的王贞,看着黑暗中窝在角落里享受美味的烨哥儿,心里酸的厉害。
自家老爷对待宴哥儿,那是实打实的好,曾经就处处关照不说,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了,老爷都还不忘了叮嘱自己要关照他们父子。
可怜她的傻丈夫哦,人家父子俩哪里需要他们二房的关照?人家的日子,过的不知道要比他们舒服多少倍,看看,看看!人家父子吃的那叫一个香呀!
王贞一边懊悔,一边又暗自庆幸,刚刚自己出去找仇爷的时候,因为舍不得身上的那点银钱,自己并未听从丈夫的叮嘱,给大房三房这些累赘去了枷锁,如若不然,自己可不得亏心死?
“娘亲,祖母,珠珠饿饿……”
耳畔是自家孙女一声比一声弱的啜泣,王贞只觉得心肝肉儿都在疼,一面懊悔自己没长心眼,一面嫉妒某对父子自私不做人。
她倒是没想占便宜,可为了怀里的孙女……王贞想了再想,犹豫了再犹豫,终究是心疼孙女的心占了上峰。
回头看向身后几步外正靠着墙角闭目养神的老夫人,王贞先谨慎的看了看好似靠墙睡着了的丈夫跟儿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三房一家子,最后把怀里搂着的孙女送到儿媳怀里,自己则是小小心的蹲着挪步到了老太太跟前,斟酌着对其小小声道。
“母亲,母亲?母亲啊,按理,今日这话不该我这个当二婶的来说,可是母亲,如今咱们谢家虽落魄,家里的子孙们却不能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顾了。
母亲,不管怎么说,这是礼义廉耻,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那烨哥儿还小,不懂事就也罢了,可宴哥儿他却不同!
宴哥儿他不仅是谢家子,还是谢家的长子嫡孙,是顶梁柱,更是我们谢家的宗子,身为谢家宗子,心存私心,他即便不顾及我们这些叔伯长辈们,可您是他的亲祖母啊,他……”
听到身边二儿媳如此说,林丽晴心里闪过恨恼,再联想到白日里,自己跟这长孙要车坐被怼、被拒时的愤恨,林丽晴明知道,二儿媳这是不敢明着挑衅长孙,拿着自己当木仓使呢,可为了以后能有一碗太平饭吃,自己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给她当木仓。
毕竟,这二儿媳虽然比不过那余氏有家底,兜里却也是有银钱。
骑驴找马,这话糙理不糙。
想到余氏手里的家底,林丽晴瞬间就打起了再战的精神,不仅不管成败,不管哪方屈服,她身为老祖宗,总该立于不败之地。
老太太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这个平日看着软弱慈善,心里却黑了吧唧的二儿媳,林丽晴支棱起酸痛难受的身子,看向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黑馍馍,正举着冰冷冷包子要往嘴里送的谢时宴。
“宴哥儿,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还有咱们谢家,还记得你是谢家子吗?”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听得黑暗中的谢时宴一顿,抓着包子的手都僵了僵。
他自是记得。
谢时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子,谢时宴幽幽叹息一声,祖母要什么他知道。
自己没有时,他没办法,自己有了,身为儿孙的……谢时宴不做犹豫,蓦地伸手,取了一个包子朝着林丽晴的方向递了过去。
“祖母,孙儿自是一刻也不曾忘记,孙儿姓谢,是谢家子,身上担负着谢家的荣辱兴衰。可是祖母,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比如白日里祖母提出过份的要求,要坐璠娘的车,那是不为;比如眼下,祖母要吃璠娘送给自己的包子,这是可为;
“祖母,但凡是孙儿有的,孝敬您是应当份,可若东西不是孙儿的,您便是打死孙儿,孙儿也不能满足您的无理要求。”
“你!”,林丽晴被自家长孙这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气的肝疼,胸口剧烈起伏,心绪不稳,斥责的声音都在颤抖。
谢时宴却没有心软,只把手里的包子再往前递了递,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祖母,您请用。”
“宴哥儿,你就是这么孝顺祖母的?这么多年,你受的教导,就是让你这么孝顺恭敬长辈的?”
“祖母,父慈子才孝!”,您当长辈的都不慈,如何指望下头的儿孙孝?
可这些话,谢时宴心里很明白,自己跟他这位,能背着自己休弃他的妻的好祖母是说不通的。
见到手里的包子,祖母迟迟没有伸手来接,谢时宴又道:“或者是,祖母您看不上孙儿手里的这点子食物?”
说着,谢时宴故作一副就要收回去的架势,林丽晴急了。
开玩笑,眼前的可是肉包子啊,是先前一路她就馋的口水直流的肉包子!
天可怜见的,打从进了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开始,自己吃的就是猪食,今日一整日的艰辛赶路,还只有可怜巴巴一个黑馍馍垫肚子,即便儿子儿媳也孝顺了自己一些,可那毕竟是硬的能砸死人的黑馍馍啊,能好吃?
林丽晴馋了,也顾不得其他,一骨碌爬过来,一把夺下谢时宴递过来的冰冷大肉包,而后快速的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动作之迅速,手脚之麻利,真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是一个累了一天,赶了一天路的老人家拥有的速度,足可见这食物的吸引程度。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林丽晴顾不得讲究,也顾不上赶路一天身子手脚的脏污,更顾不上这包子是冰冷冷的,只捧着包子低头就啊呜的开啃,颇有把包子当成不听话的孙子在恶狠狠的啃咬发泄一样。
边上的王贞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她还指望着老太太出马自己能得点好处,好给自己的孙女儿也换个大肉包来吃呢,所以自己不惜昧着良心背着人传小话,哪想到,老太太依旧是那样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自私货?
耳边还有孙女时不时要吃的的啜泣,王贞狠狠心,咬咬牙,黑暗中眼瞧着那边的大侄儿,手持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白色一团要往嘴里送,王贞急了。
“宴哥儿且慢!”
嘴唇刚触碰到包子皮的谢时宴猛地顿住,收回手,看向黑暗里声音传来的方向。
感谢多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武功高深的谢时宴,五感比于梵梵都还要敏锐,先前他是只顾着关心身后的妻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特意屏蔽了周在所有的声音,这才没听到王贞私下里唆使老太太的那一出,眼下他没有特意屏蔽,黑暗中的一举一动,各种声音,谢时宴尽收眼耳。
他甚至都能看到黑暗中,他二婶那张焦急到变形的脸。
“二婶您有事?”
“那个,那个,呵呵呵,宴哥儿啊……”,王贞不自在的笑了笑,一边蕴量着该如何开口,一边还小小心的偷瞄丈夫的方向,仔细的观察判断着丈夫那边的动静。
见丈夫依旧在睡,不似清醒的样子,王贞才大着胆子开口。
“宴哥儿啊,二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善,你看你家侄女珠姐儿年纪小,比烨哥儿还小呢,这流放上路,一去还不知如何苦楚,孩子到现在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你这个当伯父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谢时宴看到对方紧盯着,自己手里这个仅剩下的包子不挪眼的模样,自己还有什么还不明白的?
谢时宴顿了顿,想到平日里二叔对自己照拂,而珠姐儿也的确年幼,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家的骨血半路就夭折了,自己若是没有且没办法,自己有的话……
谢时宴不做多想,伸手把手里最后的包子朝着王贞递了过去,“二婶给您,拿去给珠姐儿吃吧。”
王贞见状,急忙扑了上来,两手紧紧的抓着包子,眼里迸发出惊喜,嘴里连连道谢,差点喜极而泣,“哎哎,谢谢宴哥儿,谢谢,宴哥儿你是个好孩子,好……”
“王氏!”
赶了一日的路,年纪已不轻,自来坐惯了庙堂,连走几步路都有软轿抬的二老爷谢广珩,是真的累了。
先前进入这屋子里,他忙着关注叮嘱了妻子,后头妻子终得侥幸离开,陪着母亲苦等半天的谢广珩,在等到妻子顺利回来,还朝着自己暗暗点头后,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巨石卸下,放松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累了,连后头妻子跟母亲的对话,跟侄儿的对话,谢广珩都没有听到。
这会子还是因为孙女一直哭闹不休,后来又听到自家亲娘的声音,更是最后妻子失态的大呼道谢,谢广珩才硬逼着自己从睡梦中醒来。
才醒来,人还迷糊着呢,他就听到自己妻子激动的声音。
这谢的是什么?
起先的时候他还没搞明,白妻子谢的是什么,毕竟她说的太急也太含糊。
他还是看到黑暗中,侄儿递了个东西给妻子,又听清楚不远处小孙女嘴里嚷嚷的是什么,鼻端还闻到饭菜香气后,谢广珩瞬间就明白妻子在干嘛了。
想到妻子居然背着自己去分侄儿的食物,想到如今大哥去了,自己这个当二叔的就是长辈,而作为长辈,关照不到晚辈不说,妻子还如此丢人,谢广珩如何不恼?
谢广珩当即想也不想的呵斥,“王氏,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快快把东西还给宴哥儿。”
丈夫的呵斥让王贞身子一抖,双手却死死的掐着包子,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见到妻子居然敢违背自己的话,谢广珩的语气越发严厉,“王氏!你居然敢违背我的话?”
而王贞呢?
见丈夫还不依不饶,王贞也是悲从心来,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
“你当我想吗?我也不愿意,可咱们的珠姐儿还那么小,孩子饿的哇哇叫,我这个当祖母的没本事,只能去占侄儿的便宜,问侄儿讨要口吃的,结果老爷您还训斥我,您训斥我可以,我也可以把东西退回去,可是老爷,您有本事,您给孩子弄口吃的去啊,您去啊,快去!”
多少年了,第一次忤逆丈夫,跟丈夫顶嘴,王贞居然觉得,自己的心是那么的舒畅。
发泄似的吼着丈夫,耳边传来侄儿谢时宴,还有儿子媳妇们的劝解,王贞全都听不见,只把包子强塞给儿媳,嘱咐她赶紧去喂孙女,自己个却坐在那倔强的挺直脊背抹着泪。
而被多年来听话顺从听话的妻子这么一怼,谢广珩心里也有些讪讪的,只看向侄儿,一脸的无奈,无言,与抱歉。
专注喂崽儿吃饭的于梵梵,两耳不管身边事,对于身边这场大戏,她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喂饭的动作都没抖一下,该如何就如何,唯独对待渣男嘛,送她两个字。
“傻逼!”,这是她给这货最中肯的评价。
送走了妻子一番心意,正准备讨好的跟于梵梵解释的谢时宴,突的听到身后妻子的评价,谢时宴懵逼,满脸的疑惑。
“洒蓖?”,洒蓖是很么个意思?而且眼下这样的情况,跟撒种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而烨哥儿呢?不愧是某人的儿子,跟他老子一个表情,呜嘛呜嘛咽下嘴巴里的饭饭,歪头好奇的紧盯着于梵梵,十万个问什么叮咚上线,宝宝好奇的不行。
“娘亲,什么是沙壁啊?”,是宝宝在花园子里玩沙沙,堆小房子沙子墙壁吗?
于梵梵……呵呵哒,她就是不回答。
观察到妻子表情不对,谢时宴有些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如何哄好像生气了的面前人,只得讨好的笑着,试探着开口解释,“那个璠……额,繁璠,老人孩子都不容易,我,我……她们……”
跟她解释个屁!跟她又没关系!
就算是他再解释,多余的食物她也没有!
而且自己也绝对不会因为渣男这两个包子吃不到他自己嘴里,就少记了这笔,让他必须要还的账目的。
说句不好听的,对于她来说,除了跟前的自家崽儿,其他人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他们如何闹,哪怕人脑袋都打成了狗脑袋,只要不是直接挑衅到自己跟前伸手问她要,自己才乐得自在看戏呢。
但是若是有人胆朝着敢伸手?呵呵哒,谁伸,她就剁了谁的爪子!
瞧也不瞧渣男一眼,于梵梵转身只看自家的乖崽。
“乖崽啊,还有最后一口饭饭,来张嘴,啊。”
果断把碗里最后一口炒饭喂到儿子嘴里,于梵梵利索的一收碗盏,拎着食盒,空着的手轻柔的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瓜,叮嘱了句,“乖崽,夜里好好的睡觉,要乖乖哒,有事情搞不定的话,你就喊你爹昂。”,比如三急问题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