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贝勒爷对大阿哥本就淡淡的,再加上大阿哥胆子有些小,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是并不多的。府中只有大阿哥一人尚且如此,若是李氏这胎是个阿哥的话。
乌拉那拉氏掐紧的手心渐渐地陷入了肉中,心中期盼着李氏生的可千万要是个格格。
叶南鸢站在一侧,瞧着乌拉那拉氏心口不一的模样就是想笑。乌拉那拉氏大概不知晓,她说这话时紧张的额头都是冷汗。
那忽然着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可谓是没半分的信服力。。
就连四阿哥,坐在一侧,瞧见乌拉那拉氏那时不时往门口张望着的模样,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四阿哥沉声儿道:“你在那儿转的我头晕,坐下来别转了。”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喜,还当四阿哥关心自己,连忙走到他身侧坐下。
叶南鸢坐在四阿哥的右侧,产房中估摸着是有丫鬟们禀告说是贝勒爷来了,李氏本来平静下来的哭喊声又开始继续了。
一声声贝勒爷,哭喊的声声动人,音音婉转。
叶南鸢低着头,觉得有些刺耳,她虽没生过孩子,但却也知晓这是个力气活,若是孩子都没生出来,力气都拿来哭了,后面可如何是好?
她对李氏自然是不喜欢,自然是做不到过去好心去劝她,没得人没劝住还平白的惹了一身骚。
叶南鸢低着头,百般无聊的摇晃着手中的帕子。
抬起头来喝了一口茶,眼神往屋子里转了转,叶南鸢一眼就寻到站在角落里的郭格格。
郭格格穿了件低调的蓝灰色旗装,头上戴了个帽子。
不得不说,她生的好,身段纤细高挑,哪怕是没了头发,也一样是好看的,站在屋子里,这么多女人里面,照样能够吸引众人的目光。
手中的茶盖撇了撇浮沫,叶南鸢低头喝茶的时候眼睛一眼不眨的往郭格格那儿看去。
郭格格缩在角落中,看似低调可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往屏风那处儿看,叶南鸢随着郭格格的眼神看过去,就瞧见一人缩着脖子站在那儿。
所有人眼睛都黏在门口的地方,听着李氏歇斯底里的叫喊。宋格格也不例外,许久不见,宋格格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娇小,瘦弱,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儿,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耳朵。
叶南鸢看的清楚,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紧张,唯独只有宋格格,哪怕是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儿,也一样瞧的出那双眼中闪烁着里面泛着光。
叶南鸢收回目光,眼神眨了眨,宋格格这个样子,倒是与旁人不同。
李氏产子,就连福晋都紧张的一额头的汗,站在那儿坐立难安。这宋格格非但不紧张,焦急,瞧着好像满满的期待。
叶南鸢怕自己看岔了,重新仔细的看过去。
宋格格娇小的身子坐在绣墩上,听着里面的哭喊声,两只手紧紧的纠在一起,她生的白,两只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手指紧的都勾出了绯红。
那双往日里一直低垂着的脑袋,仰着头往屋子里面看去,眼中闪烁着的好像满是期待。
这倒是稀奇了。
叶南鸢低头,重新喝茶,心中却是在思索着,从她入府的时候开始,宋格格给她的感觉就是毫不起眼的。
胆小,怯懦,扔在人群中压根儿瞧不见的那种。
可如今,所有人都眼巴巴的,胆战心惊的模样,可唯独宋格格,一双眼睛里满是期盼。倒像是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多欢喜一样。
叶南鸢袖子里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这可当真儿是有意思了。
宋格格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的是她的孩子呢。
叶南鸢笑着摇头,屋子里没过多久,李氏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装着血水的盆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太医们来来回回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屋子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所有人的心一瞬间揪起。
“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站起来,只怕是她自个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她眼巴巴的看着嬷嬷将孩子抱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儿看。
“是格格,还是阿……阿哥?”
那嬷嬷一脸的喜色,抱着襁褓走上来跪在地上道:“恭喜贝勒爷,贺喜贝勒爷,侧福晋给贝勒爷生了位阿哥。”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一点一点的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来
那嬷嬷还跪在地上,一脸的喜色。
整个屋子里,洋溢着的都是笑声儿,四阿哥本坐在那儿坐着,听闻之后一下子站起身来,从面上看瞧不出神色,但却立即伸出手指扒开那襁褓往开里面瞧了一眼。
“贝勒爷,小阿哥长得极好,眉毛眼睛就跟贝勒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那嬷嬷嘴巴甜,尽挑喜庆的说,四阿哥面前虽是淡淡的,但眼中还是带上了笑意。虽是瞬息之间,但还是被站在一侧的叶南鸢瞧见了。
她低着头,神情微微闪了闪。
四阿哥这样子,谁都看的出来他对孩子有多欢喜。
李氏生下阿哥,府中的人各种各样的心思也渐渐歇了下来。四阿哥对小阿哥虽是喜欢,却也没留太久,没过一会儿宫中就有人来传,万岁爷招四阿哥入宫。
四阿哥一走,余下这么多人自然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乌拉那拉氏心情不爽,面子都懒得做,冷笑一声儿带头就出去了。贝勒爷与福晋一前一后的走,李氏这儿也没了留下来的必要。
叶南鸢眼神看着宋格格,瞧见她起身后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宋格格一直低着脑袋,好像是有几分心不在焉。叶南鸢跟着走了过去,抬脚跨门栏的时候,身子忽然一软,往旁边一倒。
“主子。”身侧的石榴吓了一跳,幸好她眼疾手快,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叶南鸢,显显的将叶南鸢扶住。
“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两人声音太大,前面的宋格格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叶南鸢拍了拍心口,呼出一口气:“没事,别担心。”
一扭头,正好对上宋格格,叶南鸢像是诧异般眉心一扬,抿着的唇勾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吓到姐姐了?”
宋格格摇了摇头,腼腆的冲着叶南鸢一笑。
正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却不料叶南鸢自然熟般的走上来,站在她的身侧:“刚站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一起身居然没撑住,直接膝盖都软了。”
宋格格扭头,就见叶南鸢站在她身侧,弯腰锤了几下膝盖。
叶格格眉眼生的好看,烟雨朦胧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忧愁,宋格格眼神闪了闪,垂下脑袋,缩着脖子小声儿的说了一句。
“你这么受宠,日后自然是会有孩子的。”
叶南鸢垂下眼帘,看着身侧的人,郭格格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有……郭格格抓的那帖没了麝香的避子汤。
究竟是有何用处呢?
袖子里的手捏紧,叶南鸢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太医说,我很难在怀孕了。”贝齿咬了咬唇,叶南鸢眼睛瞬间就红了。
里面满是悲伤。
“怎么回事?”俩人边说边往前走,宋格格不好不接叶南鸢的话,只好顺着话题问:“贝勒爷这么宠爱,妹妹你怀上是迟早的事。”
叶南鸢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往宋格格那儿看。
下垂的两只手紧紧纠在一起,叶南鸢的心中满是紧张:“我自然是想要的,只是……”她眼中含着水雾,又像是坠了泪。
扬起头来往宋格格那儿看去,叶南鸢仿若是一瞬间崩溃了:“宋姐姐。”她上前握住宋格格的手,语气里满是委屈,还带着哽咽。
“我这些话不知该如何与人说,但是不说出口,我又心中难过……”
“你也知道,前几日贝勒爷叫了太医来给我把脉。”叶南鸢咬着唇,神情十分的凄惨。
“那日我身子不舒服。”宋格格声音小小的,雪白的脸上扯出两分羞涩:“听说妹妹那日身子不好,我也没过去。”
叶南鸢喝了避子汤的事四阿哥让人保了密。
所以府中的人只知道她晕了过去,并不知晓她是为何晕的。
此时,叶南鸢刚好拿这件事上来试探宋格格,只见她满是悲伤,哭的梨花带雨:“姐姐,我日后可能是怀不上孩子了。”
她看出宋格格对孩子的喜欢,说的越发伤心。
“都说怀孕会要了女人半条命,但今日看见李侧福晋这样,谁也不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叶南鸢说到深处,眼里满是泪。
“我就想要个孩子,不求他多么聪慧,只要眉眼长得像我和贝勒爷,看着他健健康康的平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宋格格一瞬间低下头,掩饰住眼帘中的恍惚。
叶南鸢眼帘一闪,继续道:“但是老天,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怎么了?”向来对什么事都是漠不关心的宋格格,忽然好像是关心起来,对着叶南鸢破天荒的问道:“你好端端的为何不能怀孕?”
成败在此一举了。
叶南鸢眼中浮上笑意,抬起头的时候眉眼之间却满是忧愁。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宋格格,眼中的泪转了转,像是立即就能滚下来,她咬着唇悲痛欲绝的说出一句话:“宋姐姐,你不知道,从……从入府开始我就一直在吃避子汤。”
宋格格下垂的脑袋上,双眼之间一下子缩紧,面上瞬间变得惨白,像是顷刻之间没了血色。
袖子下,指尖微微发着颤抖,只持续了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立马将手藏入袖口中,宋格格掐紧手心才让自己清醒。
“怎……怎么会喝那个?”
她边说,边抬头对上叶南鸢,那双怯懦的眼神中带上了试探,一眼不眨的盯着叶南鸢,语气也冷了几分:“好端端的,怎么要喝那个?”
叶南鸢收回眼神,不去看宋格格,只眼中的水汽越发的湿润了:“不……不是我要喝的。”
她扬起脑袋,对着宋格格道:“迫不得已,被人陷害。”
“直到那日贝勒爷找了太医来,才查出我喝了小半年的避子汤。”叶南鸢自嘲一笑,眼中的星星点点,让人悲伤。
“你可知晓,那避子汤喝多了对身子不好啊。”叶南鸢低头,用帕子拭了一下眼泪,抬起头的时候眼尾一阵绯红。
“我在不知道的时候喝了起码小半年的,日后……我很喜欢孩子,但是一想到日后却是不一定能够生……“
“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
宋格格回去后,有些心神不宁。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神情都是恍惚的。
“怎么了?”这时,一嬷嬷走了上来,那嬷嬷瞧着像是有些年迈的了,略微有吸粗狂的身子微微往下弯。
她手中端着托盘,可那脚步却是沉稳有力,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嬷嬷的嗓音沙哑,边说边将托盘里的银耳莲子汤捧上来。
她单手凑上去,牵过宋格格的手将碗送上去。
温热的碗口刚放入宋格格的掌心,那嬷嬷手却没收回去,反倒是反手握住了宋格格的手腕,在掌心狠狠的握紧了。
“别闹了。”
宋格格一惊,连忙将手抽了出来,眼神左右张望了一下:“你疯了,这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
那嬷嬷笑了一声儿,下弯的腰一瞬间挺直,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浑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