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刘格格只觉得脑门儿疼,旁边的主殿里,李侧福晋正在屋内发火,她声音尖细,嗓门儿又大,平日里说话的时候是故意掐着嗓子的,听不出来。
撒火的时候,便是毫无忌惮了,嗓门怎么大,怎么来。
刘格格殚心竭虑这么多日,昨晚才算是睡了个好觉,今日又被这大嗓门喊醒,只觉得脑子都在疼。
“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格格扶着额,从床榻上起身:“侧福晋这是疯了不成?爷在府中还敢这么放肆?是生怕爷不知道她压根儿不是什么小白花,是个母夜叉吧。”
刘格格嘀嘀咕咕的,话音却不敢说的太大,这要是让人听见了,再学到李氏的耳朵里,她就不用活了。
丫鬟机灵,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
刘氏正在洗漱,瞧见她之后眉心一挑,问:“说罢,怎么回事?”丫鬟儿也是白了脸,嘀嘀咕咕儿道:“爷……爷走了,侧福晋正在发火呢。”
刘氏举着帕子的手一抖,帕子落在水盆中溅起满地的水花,她却像是没察觉,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爷……爷一大早坐着马车又回去了。”
刘氏双腿一软,彻底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她真的是要疯了,她费尽千辛万苦,最后连二格格都利用上了,二格格喜欢去看花,她便悄悄儿在台阶上涂了点油,小孩子喜欢跑,奶娘又看不住。
二格格一脚踩到涂了油的台阶上摔了下来,磕到了脑袋,这才将爷叫了回来。
天知道,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有多害怕。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爷居然在府中转了个圈儿人又回去了?
李氏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刘格格揉着发疼的脑袋,只觉得一根筋在跳着疼,她无力道:“昨日晚上,爷不是留在侧福晋屋子里吗?这样都没将爷给留住?”
丫鬟摇摇头,轻声儿道:“奴才打听过了。昨日晚上爷在书房睡的,没有让侧福晋伺候。”
刘氏那微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她整个人都站直了:“你说如今爷连侧福晋都不要伺候了?”府中女人有七八个,李氏是长得最为好看的。
身姿也最为娇俏儿,即使是她不喜欢李氏这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李氏的模样是没的说。
她在爷面前又惯会装,这么些年来,爷是最为宠爱他的。
可如今,就连李氏都阻挡不了爷。
刘氏不看镜子,都知道,如今她的脸色有多惨白,身侧的丫鬟红着眼圈儿道:“格格,要不算了吧。爷的事我们管不着。”
“不……”
刘氏却猛然摇头,仿若钻进了牛角尖:“我不能让这个外室入府。”
“如今李侧福晋都不能将爷给留下来,可想而知那位有多厉害。”她想到爷的模样,面色彻底惨白了几分。
“若是日后这位入了府,比李氏还要受爷的喜欢,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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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天早就已经黑了。窗外的蝉鸣声儿渐渐停了下来,月色下,一切都静悄悄儿的。只有树枝上的鸟雀,偶然一声扑腾响。
屋子里安安静静儿的,没有片刻的声响。
烛火晃荡下,胤禛坐在书案旁看账本,天色早就已经黑沉了下来,他却依旧还坐在书案旁,头一次,罕见的没有去里屋睡。
眼底下的账本翻了又翻,说实话,如今他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
如今只需一闭眼,就仿若能听见叶南鸢倒在他怀中,摧心肝似的话。
“到时候先生若是骗了我,我就给先生怀个孩子,嫁给旁人,让先生的孩子喊别的男人叫爹爹。”
拿着账本的手一瞬间变紧,胤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儿。
当初不过是随口一句谎言,如今倒是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了。他如今说也错,不说也错。
他向来便习惯性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朝堂之上,她是意外闯入自己的生活中的,向来对枕席之欲不向浓烈的他,用尽了手段让她成了自己外室。
当初他倒也没多将她放在心上,或者是她眼中的喜爱太过明显,便是他也沉溺其往了。
可如今却越是品尝,倒越是不能放手。
可……胤禛猛然阖上眼帘,瞬间有几分心乱如麻。
身侧忽然传来脚步声,胤禛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叶南鸢端着托盘来,越走越近:“先生。”
红漆托盘放下,轻轻儿搁在桌面上。
“先生今日是怎么了?晚膳的时候没见先生用多少。”
托盘里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盖子一掀开,里面装着的是八宝甜汤:“知道先生爱吃素,刚做好的,先生尝尝?”
嫩如葱段的两只手,端着杯盏微微朝他递过来。胤禛看着面前这双手,搁在青花瓷盏上,却是嫩白如玉,让他微微有些慌了神。
他想起,刚刚一直在错乱复杂中挣扎的自己,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必想的太过,面前的人既然已经是他的人,那便日后就一直都是他的人。
想他堂堂大清的贝勒爷,他的女人谁还敢碰不成?
且就算是日后身份暴露,好好安抚安抚她就是了,等她若是怀了孩子,他就去求额娘,给她个名分接回府中。
想到这里,四阿哥心中的郁气骤然放空,浑身都仿若轻松起来。
面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敲了敲,他笑着看她:“刚惹了我生气,一晚甜汤就能打发我了不成?”
“先生冤枉。”
叶南鸢瞪大一双眼睛,满是无辜:“我哪里又惹先生生气了?”她那一脸懵懂的模样,倒是当真什么都不知晓。
胤禛低笑了一声,伸手上前拦住她的腰杆将人往怀中带。
叶南鸢被他拉着坐在他大腿上,一张脸都羞红了:“这……先生。”她两手微微捧着甜汤,略微有些无措:“甜……甜汤都要洒了。”
“没事。”他大手放在她腰杆上,掌心对着她纤细的腰杆拍了拍:“喂我。”
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却揽着她的腰,手掌在她腰腹之间摩挲着,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羞人的话。坐在她怀中的人脸上红了红,玉白的耳尖都悄悄红了起来。
“先……先生。”
端着青花瓷的碗微微收紧着,她撇过头求饶似的看着他,一脸的无辜。
胤禛察觉,她越是这般,单纯又可怜,自己却越是想要欺负她,此时她不过是为着一句话,就连耳尖都能透着一股绯红。
纯的可人,也纯的可口。
他看着她微微泛着水雾的眼睛,只察觉喉咙都在泛着痒,身子越发靠近,整个人凑上前,在她耳边轻声的哄:“鸢鸢乖。”
那透着微微粉的指甲颤了颤,她咬着下唇,手拿着那赤金的小勺舀了一勺甜汤,送入他的唇边。
勺子沾上他的唇瓣,他却不张口。
叶南鸢一脸疑惑,却见他正笑着看过来,她福临心至的忽然道:“先生,请用汤。”她声音太过软,据说江南那边的女子都是如水乡中走出来的一般。
娇糯又缠绵,尾音带着一丝丝的娇媚。
再配上她那副无辜无欲的脸,越是纯,越是媚。她分明只稍稍开了口,可却实在是勾人。
胤禛的眼神暗了下来,在她一脸期待的瞩目下,张了张嘴。
甜汤刚一入口,他眉眼瞬间舒展开:“周嬷嬷的手艺实在是好!”甜而不腻,却满是清香。关键是还有一股微淡的莲花香。
“和你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他又吃了一口,笑着道。叶南鸢手举着勺子,轻轻送到他嘴边:“估计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怎么没见你用过香囊,身上却是总有一股莲香。”
叶南鸢笑着嗔他一眼:“我才不告诉先生,先生你自个儿去猜吧。”她将勺子靠近他的唇边,这回胤禛却是不喝了。
宽大的掌心在她腰侧拍了拍,他一手伸过去拿下她手中的碗。青花瓷碗搁在桌面上,同时他将怀中的人抱紧。
叶南鸢面对着面坐在他怀中,面上惊讶的情绪彻底掩饰不住。
“先生”
“乖。”他又喊她了,喊她的小名儿:“鸢鸢。”他人过去,吻着她的耳垂,放在她腰侧的手指如同带上了一团火。
他将她膝盖分开,抱在怀中,裙摆下的小腿是悬空着的,颤巍巍的。
她身上那件素色的腰带垂在地上,连着他的一起缠绕在一起,屋外传来一阵风,吹打开窗子,迫不及待的入了进来。
那糊上纸的窗户破了一个洞,被那强势又冷冽的风灌溉着,呜呜的哭泣。
可任凭它如何可怜,如何无辜,那强势是风却是半点都不想饶了它。猛然一下,拼命的撞入进来,带着急切又生猛。
窗户相互拍打着,在那冷风中,拍打出有节奏的声响。
………
***
次日,苏培盛带着去四处去寻的绸缎回来了,知晓爷待姑娘看中,这回他可谓是废了不少的力气,一夜过去,只要是京中有的,花样好的,从江南运过来的布料,他都给带过来了。
一下子拖了两辆马车,赶紧往梨园里面拉。
“怎么拿了这么多?”女人天性就是爱美的,叶南鸢自然也不例外,兴高采烈地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着。
“好看吗?”
“先生,这件如何?”
胤禛躺在美人榻上,笑着看她:“你若是喜欢,让人都给你做成衣裳。”一侧的苏培盛惊了眼,瞧着主子这模样,当真儿是放在心尖尖上了儿。
“先生觉得哪一件好看?”
苏培盛机灵的紧,瞧着姑娘受宠,这回带的不止是料子,还有不少时新的衣裳,胤禛瞧叶南鸢那一脸轻快的模样,倒是难得的有了两分替美人打扮的兴致。
他亲自走上前,拿了衣裳在她身上比划着:“你穿素色单纯,红色明艳。”叶南鸢当真儿是生的好,无论什么颜色都衬的住。
“粉色,白色,嫩黄色,雪青色都衬你。”
胤禛居然越打扮越来劲儿,随后拿了件湖蓝色绣着小白花的料子在她身上比,刚拿起那件湖蓝色,胤禛整个人就愣了一会儿。
“怎么了?”叶南鸢不着痕迹的想将他手中的料子放了下来。
她不喜欢这个颜色,记忆里那个温柔如水的人总是穿这个颜色。
可面上越是温柔如水的人,心肠却是愈发硬。叶南鸢自小到大,从没碰过湖蓝色。
胤禛却拧着眉,不让她动。
他举着那件湖蓝色的衣裳,道:“去换上去给我看看。”
叶南鸢一愣,随后撒娇,拿起一旁雪青色的那件道:“我比较喜欢这一件,换这件好吗?”却不料,他后退几步,盯着她的脸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