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就是,福晋。”伊格格在一边接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福晋是不是要与我们商量,这个年怎么过啊?”
桌上摆着前两日腊八节做的糖,坐在下首的玉格格悄声儿拿起一颗松子糖送入嘴中,静静听着身侧传来的嬉笑声儿,半句话都不插嘴。
屋子里热热闹闹的,乌拉那拉笑了笑:“过年的事待会儿再说。”
瞧着屋子里面安静下来,她才继续道:“今日的事与爷有关,还是让爷过来与大家说罢。”话音一落下,周遭的气氛都变了。
李氏本翘起来的腿连忙放下,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让丫鬟掏出随身的小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一边着急忙慌的补着粉,一边羞红着一张脸道:“福晋,爷要过来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早知道她打扮的时候就用心点了。
李氏着急忙慌得往脸上补着粉,这时候恨不得分出八只手来。
正着急着呢,门口传来小太监行礼的声音:“贝勒爷吉祥。”李氏想到什么,面上一红,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小镜子藏起来。
一脸期待的站起。
沉稳有力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屋子里的人全部站起来迎接,瞧见人了,赶紧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低沉的嗓音含着些许的暗哑。
许久没听见爷的声音了,李氏只觉得心都在随着爷的声音而跳动,她起身的时候不安分,悄悄儿抬起头往爷那儿瞟了瞟。
只才一眼,她人就愣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爷?”
只见正前方,四阿哥站在门口,他身姿挺拔,修长如竹,身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袍,面上依旧是有些淡淡的。
这副模样,本该是李氏熟悉的样子,只与之前不同的是,爷手中还牵着一个人。那人依偎在爷身侧,两人一前一后,两只手牵的紧紧的。
听见声响一齐看过来,如同一对璧人。
叶南鸢今日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下面一袭雪青色的纱裙,外面罩着白银狐的披风,绣着素段绿梅的绳带在领口打出一个蝴蝶结来。
白狐狸毛的领口下,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瞧着比窗外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李氏还没瞧见长相,光是看清这肤色,便只觉得天地都要昏厥了,她掐紧手心,才算是忍住自己没有叫出声儿。
“爷,这是。”她开口的声音都在哆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胤禛没回她,身侧的乌拉那拉氏才起身,道:“这是新入府的叶格格,一早额娘赏赐的。”乌拉那拉氏走上前,才算是看清叶南鸢的长相。
绕是她心中早有准备,可瞧见叶南鸢这模样后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叶氏生的实在是太美,哪怕是她见过不少美人,可毫无准备还是被惊艳到了。
她细细的打量叶南鸢的脸,过了许久,才轻笑一声儿摇摇头:“啧啧……这叶妹妹,生的可当真儿是漂亮。”乌拉那拉氏这话说的可当真儿是真心实意的。
身后的众人全部被挡住了,只约莫着瞧着是个消瘦的身姿,容貌是半点儿都没瞧见。
听见福晋这话,旁人倒是不知如何,唯独李氏在一侧不屑的笑了笑,这福晋就会夸大,漂亮?又能漂亮到哪里去?
爷是贝勒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往李氏那儿看了一眼,随后往主位走去:“今日是叶格格头一次入府,新人都需敬茶叩拜,从此以后大家便都是一家人了。”
福晋一走,那站在中央的人就完全被显露了出来,内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往叶南鸢那儿看去。
瞧清楚那张脸之后,用震惊四座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一瞬间可谓是没有人说话,只有那争先恐后的抽气声儿。赤.裸.裸的目光黏在叶南鸢的脸上,过了好久都没人挪下来。
叶南鸢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白,白的仿若像是能发光。
随后才是她那张令人嫉妒的脸,仙姿玉容,国色生香。巴掌大的脸上眼尾微微上挑起,右边眼尾下坠着一颗红痣,勾人又妩媚。
唇色更是娇艳欲滴,如那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这样一张艳光十色的脸,眉眼中却是带着一丝忧愁,眸色淡淡的,衬的她那消瘦的身姿,可谓是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又纯又欲,难怪爷将这位捧在手心里。众人看着爷牵着叶南鸢的手,眼中神色未明。新人第一次入府见面,爷亲手牵着进来的,这叶氏可谓是头一份。
乌拉那拉氏撇过眼,瞧了一眼李氏当场呆住的模样,唇角勾起往上翘了翘,心情莫名的有些好。她拿着帕子掩了掩,看着叶南鸢的眼神也满是欣赏。
可当真是漂亮,赏心悦目的有些养眼了。
福晋叹了口气儿道:“叶格格一入府,倒是将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这话让众人回过神来,李氏赶紧撇开脸,掐紧手心肩膀还在颤抖着。坐在她下首的刘氏头也低着,瞧不出面上的神色。
其余的几人,面上都不好看。
本以为李氏已经够美了,如今又来个叶格格,与李氏一比美的更加勾魂摄魄,反衬的她们跟青菜萝卜似的。
玉格格揪着手中的帕子,懒洋洋的道:“可不是,任凭谁看了叶格格这张脸,都恨不得将心都给她掏了去儿。”
她们做女人看的都挪不开眼睛,更别说是爷了。
日后这伺候爷的活,估摸着也没她们什么事儿了。玉格格这话说的吃味儿,乌拉那拉氏听着笑了笑,对叶南鸢道:“丫鬟们都准备好了,妹妹头一次入府不需紧张。”
胤禛一直陪在她身侧站着,听见这话牵着叶南鸢的手握的紧了紧:“怕吗?”
叶南鸢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胤禛瞧见她这模样倒是笑着放开了手。
新人入府头一回儿是要先敬茶的,丫鬟们捧了东西进来,蒲团落在地上,叶南鸢捧着茶盏跪下,她腰杆挺得笔直,颈脖一片修长。
跪在地上,嗓音娇糯又清灵:“妾身叶南鸢,叩见贝勒爷,叩见福晋。”茶盏捧上前,她眸色有些清冷,姿态模样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
双手捧着茶盏举起的时候,叶南鸢心中升起一股荒凉。
一年前的某日,是不是有同样一个女子,跪在这同样的一个位置,坐着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
只不过,她当时应该是满心欢喜,又忍不住的羞涩。
而她叶南鸢却是悲欢与喜怒全无,茶盏被人举起,她手心中一松,情不自禁的撩起眼睛,茫然的往四周看了一眼。
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所有人的神色全部涌入她的眼帘中,有不安,有嫉妒,有羡慕,还有对她这张脸的恨。
这些东西,全部掩饰在一张张漂亮的面孔下,连带着那份狠毒又腌臜的心思,装在这些年轻貌美又金尊玉贵的身体里。
她将那茫然的恨意掩盖在眼帘下面。
阿姐,害死你的,究竟是谁?
“怎么了?”胤禛喊了两声,见她没反应,亲自起身弯腰将人从地上拉起:“是不是身子还没好?”叶南鸢之前在船舱上病了一次,还没好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南鸢后退两步,躲开他的手:“我没事,谢谢贝勒爷。”
坐在下首的李氏早就酸的像吃了一盆酸黄瓜,看着叶南鸢的眼睛也在冒着火,矫揉做作。仗着一张小白花似的脸,可劲儿的勾引人。
当着她的面就勾引爷,待会还不是要跪在她脚下。
李氏忍不住的冷笑起来,身侧的胤禛却皱着眉心:“你要是不舒服,我带你先回去。”
“这怎么成?”李氏听后恨不得跳起来:“这新人敬茶才敬到一半呢。”她是侧福晋,府中的半个主子,往年只要有新人来,自然也是要给她跪下敬茶的。
“叶氏身子不好,只敬爷与福晋就成了。”胤禛撇了李氏一眼,语气带着警告。
李氏被他那一眼看的不敢说话,乌拉那拉氏眼神闪了闪,起身儿:“还是我来与妹妹介绍吧。”她指着李氏道:“这是李侧福晋。”
叶南鸢知晓这人,当初去过梨园,躲在树后看她不敢进来的这位。
写出月华密鉴的李月华。
她曲了曲膝盖:“李侧福晋好。”李氏瞧见她这副敷衍的模样,磨了磨后牙槽,冷笑一声儿去捧茶盏去了。
乌拉那拉氏当做没看见,继续指着她下首:“这是刘格格。”
刘氏,刘杰的姐姐。江知寒说过,刘杰与江知微的死颇有关系。叶南鸢看着面前这个容貌寡淡的女人,手里里的帕子晃了晃。
刘格格愣愣的看着叶南鸢,见她半点不动,爷与福晋却都不斥责,她也不好干坐着,随后只得起身儿,行了个礼:“叶……叶格格好?”
这怎么像她才是刚入的那位?叶氏也有些太猖狂了些。
看着刘氏那没出息的模样,李氏恨不得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
乌拉那拉氏当做没看见,指着个容貌清丽的:“这是玉格格。”随后又指着个身材娇小,小巧漂亮的:“这是伊格格……”
被叫到的有样学样,倒是都对着叶南鸢行礼起来。
直到所有人都介绍完,叶南鸢才屈膝,冲一屋子人回了个半礼。抬起头,嫣红的唇瓣往上弯,露出一张娇俏妩媚的脸来。
她笑的单纯又勾人,让人挪不开眼睛。
娇软又柔弱道:“叶氏,叶南鸢。”
第43章 叶格格上线三一更
从福晋的正院再到贝勒爷的东院,走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雪下的越发大了,苏培盛站在廊檐下,将落满雪的油纸伞递给一侧伺候的小太监。
蓝灰色太监服上染上了雪,他赶紧拍了拍衣裳的下摆,又抬起脚,将短靴鞋底上的雪给拍打干净了,直到确保身上一点雪都没有,才敢悄声儿推门进去。
只门才拉开一条缝,里面就传来一道声儿。
“人我也见了,如今可以将人还给我了吧。”屋子里,胤禛正坐在那儿悠闲的下棋,听见叶南鸢这气急败坏的声音,却头都没抬。
他一手举着棋谱,一手拿着棋子在练习,瞧着那姿态与模样,认真的很。
“喂……”见他没反应,叶南鸢气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刚刚是你说的,只要我过去,你就将半夏还给我。”
屋子里分明才只有她们两人,但却是离的远远儿的,胤禛坐在软塌上,而叶南鸢坐在对面的窗棂前,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防备与狐疑。
虽是离的远,但胤禛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略微有些烦躁的将手中的棋子仍回棋盒,抬起头看过去:“你刚唤我做什么?”
不咸不淡的声音却含着两分冰冷。
凉薄的眼神瞧过去,对面人的身影肉眼可见儿的往后缩了缩,看见她这个动作,胤禛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无奈道:“鸢鸢,你不用怕我。”
自从在江南将人找到之后,叶南鸢就没给过他一回好脸色,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如今好不容易缓和一点,他刚逼了她一把,一切又都前功尽弃。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他伸出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鸢鸢,过来。”
那柔弱的身姿又往后缩了缩。
她不回他,只道:“我要半夏。”
暗沉的眸色往下沉了沉,他无力的收回手,那藏青色的袖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桌面上的棋盒,棋子滚下来落了一地。
“你那丫鬟胆子不小,毫无规矩,你就非要她来伺候?”
叶南鸢抬起头来,一双瞪着他的眼睛泛着红:“南鸢也不懂贝勒爷府中的规矩,行为举止粗鄙,贝勒爷就非逼着南鸢做您的格格?”
对上他气红的眼睛,叶南鸢也毫不退让。
“这是贝勒爷答应我的,请贝勒爷不要言而无信。”瞧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胤禛才算是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