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宴
“你俩的事儿啊,你觉着家里这下还能不知道?”
“……”骆窈沉默几秒,掀起被子盖住头,“知道就知道呗。”
……
半梦半醒间,骆窈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她对这双手太过熟悉和了解,双眼朦胧地笑了笑,用力回握:“阿衍哥。”
“感觉怎么样?”纪亭衍轻抚她的脸,骆窈贴着蹭了蹭。
“现在好多了。”
裴峻用的不知道是哪种迷药,让她浑身无力迷迷瞪瞪,要不是后半夜药效消退恢复了些力气,她也闹不出扰民的动静。
纪亭衍在绿化带那儿找到的正是装迷药的瓶子,很小一个,许是当时防止骆窈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上面留了指纹。
骆窈垂眼看他手上结痂的伤口:“你打他了?”
“他活该。”不单是绑走骆窈这件事,还有在派出所跟他说的那些难听话,一想起眼中就染上几分戾气。
骆窈第一次听他这么说话,捏捏他的手指:“嗯,他活该,我真后悔当时没有踹断他的第三条腿!”
闻言,纪亭衍愣了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才说:“窈窈……”
“我知道,这次我太冲动也太轻率。”这些天家里长辈没少跟自己讲道理,她也认真反思过,因而不等他继续便接话道,“我错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一定不仗着自己的拳头轻易出手。”
“……你很好,是他们太坏了。”纪亭衍声音轻缓。
骆窈听了就笑:“阿衍哥,你以后一定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
纪亭衍摸摸她的头:“等你养好伤再教训你。”
你居然是这种人!骆窈忍俊不禁:“怎么教训?”
说着,她吻了一下男人的伤口:“这么教训?”
“严肃点!”纪亭衍板着张脸,笑意却从眼睛里透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存在感极强的咳嗽,骆窈抬头,看见一张吊儿郎当的笑脸。
温海洋打趣地说:“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纪亭衍将枕头垫在她身后,骆窈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说:“知道不是时候还进来?”
“嘿,你怎么对恩人说话的?”
“恩人?”骆窈挑眉。
“可不,要不是我捡到你的传呼机,他也不能及时赶到,对吧哥们儿?”温海洋撑着纪亭衍的肩膀道,“不过我可真好奇啊,也没告诉你地址,你是怎么找到我家店的?”
纪亭衍挪开自己的肩膀,淡淡道:“校庆,钢琴声。”
就这?温海洋竖起大拇指,骆窈听出猫腻,皱眉道:“你怎么告诉阿衍哥的?”
“呵呵……”温海洋这会儿可是清醒状态,想起骆窈那手劲,怕她秋后算账,打哈哈道,“没、没什么啊。”
提着一篮水果的沈卉毫不留情地拆台:“你不说人家对象还能不记得?”
温海洋瞪她一眼,连忙转移话题:“所以说酒不是个好东西,你们瞧那个姓裴的,不就是酒后脑热才做了坏事!”
酒只是其中一个诱因。裴峻调来燕城之后,工作很快稳定下来,紧接着就结识了现在这位同事,他的手段和技巧因此逐渐成熟,知道该选什么样的人,更知道该如何控制她们的想法。
“所以他才转移了目标选择涂涵珺。”沈卉蹙起眉心,“因为她崇拜自己,还比你天真、单纯、要面子。”
骆窈:“……”
这话听着不是很舒服。
“按理说他应该是个很缜密的人,但是这次的做法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因为关颖玉回国了,而且比他成功比他有钱。
那天他俩一起吃饭,其实不过是关颖玉来燕广谈事情偶然遇见,但这根刺在裴峻心里埋了十年,如今复发,他急于展现自己的成功,只能到别的地方找成就感。
万众瞩目的校庆主持人让他享受,庆功宴的捧场奉承令他自得,小酒一喝人就膨胀,男女关系也要找点存在感,结果被骆窈她们撞见。
“人不行别怪酒。”骆窈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海洋,“不过道谢也是要的,你以前不是想和我切磋切磋么?等我好了,就用这个当谢礼怎么样?”
纪亭衍说:“我来吧。”
骆窈很诚恳:“那我们一起吧,显得我俩诚意足。”
温海洋:“……”
我谢谢您嘞!
第49章 总不可能是因为爱
这件事的影响很大, 还波及了燕广和电视台。医院一楼大厅摆放了台12寸的黑白电视,骆窈下楼打发时间的时候,注意到二套的台呼已经重新制作过了。
不仅如此, 由裴峻负责的那档节目也做出了调整, 三楼那个刚割了阑尾的大娘每回见了屏幕上的新主持人就夸:“真俊的小伙子啊!”
上一辈的传统审美便是如此, 浓眉大眼国字脸,一听说当过兵那更是女婿的上上选, 像纪亭衍这样的清冷气质, 人家要扶着眼镜审视一番,然后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听是研究员, 立马换了态度, 把他好一顿夸,毕竟谁家长辈不喜欢读书好工作体面的后生呢?
“小伙子几岁了?结婚了没有啊?”
骆窈心想我这么大一个活人您是能选择性看不见不成?
歪过头靠在纪亭衍的肩膀上,故意将声音拖得又甜又腻:“阿衍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
嗲过头了,骆窈自己先打个哆嗦,然后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住,估计也被腻得不行,难为他还能配合自己秀恩爱。
“先做完下午的检查好不好?”
其实骆窈只有些皮外伤, 稍微严重点的是砸墙造成的踝骨挫伤, 再加上纪亭衍和家里人对她吸入了迷药不放心, 非得让她彻底养好才行。
骆窈讨厌闷在医院,但不排斥这样的关心, 于是抬头亲了他一下:“那午饭能换换口味吗?”
“小姑娘忒不矜持!”大娘捂着割完阑尾的伤口处叹息,选择眼不见为净。
纪亭衍面颊薄红,轻声哄道:“阿姨熬了汤,对你身体好, 等出院了我再带你吃好吃的。”
薛家人对他俩谈恋爱的事儿接受程度良好,毕竟纪亭衍不是什么生人,一个大院住着知根知底,性子又沉稳,怕是只有骆窈欺负他的份儿。
饶是先前有所顾虑的骆淑慧也没说半句挑剔,人家可是为了找到女儿忙活整整一晚上,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联系医生、安排病房、跑派出所,稍微得了空便跑过来探望,头三天就没合过眼。
骆淑慧本来就对他挺满意的,唯一担心的郑敏年后已经搬离了家属院。小伙子条件好还把女儿放在心上,丈母娘便越看越顺眼。
骆窈对此结果抱以顺其自然的态度。
她不是铁石心肠,看纪亭衍请假几天忙前忙后瘦了一圈更是心疼,糊弄遮掩的假话说不出口。
只能顺其自然。
“好吧。”骆窈努嘴,“那你带我出去晒太阳。”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如此春暖花开的好时光,当然要到外头谈情说爱……不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骆窈脚上打了石膏,坐着轮椅又被抱到长凳上。正值春光最盛的时候,随着枝头冒出鲜嫩的新芽,万物复苏,微风拂面,鸟语花香,紫外线照样要防。
她可能是造型最别致的病人,但凡路过的都要投来同情的目光,心想多可怜的姑娘啊,肯定是伤了脸才不肯露面。
骆窈没骨头地贴着纪亭衍说话:“吃过午饭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不是要上班吗,好好睡一觉。”
“没关系,陪你做完检查再回去。”
“还没关系?”骆窈捏了捏他的脸说,“脸色比我还差,下午检查有奶奶在呢。”
纪亭衍声音轻缓:“我不放心。”
那天晚上的情景,现在想起还万分后怕。从焦躁不安到惊慌失措,然后强制让自己镇定不要手忙脚乱,可脑子能保持清醒,心脏却由不得自己控制,揪心,狂跳,巨大的恐惧像一个黑洞,压迫得几乎喘不上气。
抱着她的力道突然收紧,骆窈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心跟着酸胀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或许可以走得很远。
前方的石子路有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妻,骆窈对着他们发呆,突然想起以前有人问过她:你觉得是什么支撑着两个人走完一辈子呢?
她那会儿是怎么回答的?
——总不可能是因为爱。
年轻时富有激情和冲动,总有一天会被生活搓磨出妥协,然后重新找到一个平衡点,或许是习惯或许是懒得折腾,又或许是更冷冰冰的利益相关,永恒的爱只存在在文学作品里,而她对未来的信心不堪一击。
骆窈张了张嘴,想问他你会永远爱我吗,然后无声笑了下,没问出口。
她的症结不在于他是否承诺。
……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不过脚踝的伤还要花时间静养,第二天骆窈终于办理了出院,薛宏明开车来接她,骆淑慧在家里给她准备了一碗龙须面,里面还炖了块大猪蹄。
“二月二吃龙须,一年都能交好运。”
还一套一套的,骆窈用筷子戳了戳胶原蛋白满满的猪蹄:“那这又有什么讲究?”
“我知道!”薛峥举手道,“是以形补形!”
小家伙剃了个光头,顶着圆溜溜的脑袋像个小和尚,骆窈盘了盘,又揉揉他胖了一圈的肉脸:“好啊薛峥,敢说你姐的脚是猪蹄!”
“我木有!”
其他人很没有同情心地笑出声。
刚实习就请这么长时间的假,骆窈真怕工作不保,于是慢慢挪到书桌前写材料。裴家两兄弟的案件还未公开审理,但在社会上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骆窈先前提出的关于“性”的选题变得更为敏感,但不是个坏事,因为有关部门对其更为重视,有意向加强并联合开展宣传教育。
梁博新虽然让她好好静养不急着上班,但闲着也是闲着,没钱束缚了她的兴趣爱好,解决办法也唯有赚钱。
下午薛峥放学回来,居然给她带了两颗大白兔奶糖,骆窈和他一人一个,小家伙坐在椅子上托腮作思考状,然后说:“三姐,裴彦的爸爸和大伯都做了坏事儿,那裴彦会转学吗?”
骆窈摸摸他的头:“三姐也不知道。”
裴杰和裴峻一旦定罪,裴彦的监护人应该是关系最近的姥姥姥爷一家,那家人在外省,想来也不太可能让裴彦继续留在这里吧。
薛峥鼓了鼓腮帮子:“今天有个同学还打他了,说他爸爸那么坏,他肯定也是个坏孩子。”
骆窈顿了下说:“他是不是坏孩子要看他自己有没有做坏事儿。”
薛峥歪头想了想:“他今天把学校的足球给扔臭水沟里了。”
“所以你觉得他是坏孩子了吗?”
薛峥摇头:“老师罚他洗足球了,说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老师说得对,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洗足球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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