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燕王身体魁梧,温夫人伺候他一回颇耗力气,这会儿一躺下来,困得就想睡觉。
燕王却与她聊了起来:“老三屋里到底有没有通房丫鬟?”
提到儿子,温夫人睁开眼睛,想了想道:“有啊,去年他媳妇专门从外面给他买了两个漂亮丫头,还带过来给我见过。”
燕王:“那怎么还没有动静?老大不说,老二那边也有二儿一女,就他那边冷清,按理说他身子骨最结实,好消息也该来得最频繁。”
温夫人眨眨眼睛,道:“可能老三不热衷那个吧,您瞧瞧他那张脸,寺里的和尚都没他正经,况且他还经常在卫所住几晚,卯着劲儿做好差事呢。”
这话有些道理,燕王点点头,但还是道:“你找机会跟他说说,让他多分些心思在子嗣上,趁年轻多生几个。对了,老三媳妇心胸如何,没管着他吧?”
以前他觉得老二最没出息,经常被媳妇拿捏,上次亲眼见到老三陪他媳妇出门,燕王忽然又觉得老三也可能是个软耳根。
小媳妇们聪明着呢,买了通房丫鬟给外面看,私底下再缠着男人独占宠爱,这事一点都不新鲜。
温夫人越听心里就越不舒服,怎么着,挑完她的儿子再来挑她的儿媳妇,老三夫妻俩惹了他是不是?
“就老三那脾气,我都不敢管,他媳妇敢?我知道您是关心老三,可您这么说,我这心里突然不踏实,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们两口子犯了错,还是我无意间做错了什么,您专门来挑我们了?”
说着,温夫人拿被子挡住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燕王最怕女人哭,那种不讲道理耍赖的哭法他烦,这种胆子小胡思乱想吓哭自己的,既让他烦,还不得不解释一下。
“我就是关心老三,你不用想太多。”
“那您自己跟老三说去,我怕传达得不清楚,他也胡思乱想。”
反正这种得罪儿媳妇的事,温夫人才不要干,婆媳俩本来好好的,何必闹出罅隙来。
燕王叹口气,温氏年轻时谨小慎微地很懂事,怎么年纪越大越不听话了,早知道她不顶用,他今晚何必过来。
次日黄昏,魏曕一回王府,就被东华门外的侍卫告知,父王有事找他。
魏曕匆匆去了勤政殿。
燕王在书房,里面摆了一座长长的冰鼎,丝丝缕缕的凉气飘逸开,与外面的暑热仿佛两个季节。
燕王手里拿着一本书,儿子到了,燕王抬眼看过来,就见自家老三还在喘气,有新冒出来的汗珠沿着那张微微晒黑的俊朗脸庞滚落下来,看得他好像也刚在外面跑了一趟,开始发热。
“拿巾子来。”燕王吩咐道。
海公公忙去打湿一条巾子,拧得半干,双手送到魏曕面前。
“多谢父王。”魏曕一边擦脸,一边快速地思索着,看父王的态度,应该没什么大事。
他把脖子也擦了擦,等他将巾子还给海公公时,燕王敏锐地发现,巾子灰了一层。
卫所离平城有些距离,老三骑马回来,肯定飞了一身的灰。
哥哥们都在王府里做文职,哪怕累至少都干干净净的,就老三风吹日晒。
“这几晚都宿在卫所?”燕王叫人给儿子倒茶,然后问。
魏曕道:“是,指挥使要演练夜袭,儿子带一半人马负责防守。”
燕王来了兴趣:“结果如何?”
魏曕惭愧道:“指挥使偷袭成功。”
燕王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不好意思,再说冯谡大你二十岁,又跟着父王打过十几场仗,他若是连你一个新人都打不过,父王也不敢再用他领兵。”
魏曕颔首:“儿子会用心学的。”
燕王让他先喝茶,等魏曕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燕王又笑了:“昨日你又多了个侄子。”
魏曕反应过来,道:“等会儿我去向大哥道声喜。”
燕王点点头,话题终于绕回儿子头上:“别光顾着道喜,你也努努力,你大哥都四个孩子了,你那边还只五郎一个。”
魏曕一怔。
燕王继续道:“知道你性子冷,再冷也得多生几个孩子,衡哥儿她娘带孩子还好过,那些通房丫鬟,你叫她们长年累月的独守空房,这怎么成。”
魏曕明白了。
燕王举高手里的书:“快回去休息吧。”
魏曕行礼告退。
离开勤政殿后,他的嘴角渐渐抿紧,只有一个衡哥儿又如何,五个侄子加起来也不如他这一个。
经过颐志堂时,魏曕停下脚步,叫长风去通传一声。
魏旸正趁饭前检查大郎、三郎的功课,听说老三来了,摸摸儿子们的头道:“走,跟我去迎迎你们三叔。”
于是,魏曕一进来,就看到大哥身后跟着两个侄子,七岁的大郎颇有几分小少年的沉稳了,四岁的三郎虎头虎脑的,可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恭喜大哥昨日又喜得麟儿。”魏曕拱手,露出三分笑来。
魏旸揶揄道:“我还得感谢六郎,托他的福,让我又多看一次三弟的笑。”
三郎在旁边嘿嘿了两声,然后在魏曕看过来时,马上收了笑。
魏旸将魏曕请到厅堂,再派人去把六郎抱过来,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挂着再为人父的真挚喜悦。
魏曕若没有被父王催生,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此刻,他越看大哥的笑脸越碍眼。
好在他本来就话少,看完孩子就告辞也没有让魏旸多想什么。
魏曕回到澄心堂,还是先沐浴。
清凉的水洗去了一身灰尘,也带走了心头的闷气。
换好衣裳,魏曕走向后院,还在走廊上,就听到了衡哥儿清脆的笑声,原来是在看小丫鬟踢毽子,小丫鬟故意将毽子踢得高高,再假装接不住懊恼时,就会引起衡哥儿的放声大笑。
院中如亭如盖的槐树树荫下,殷蕙抱着衡哥儿,瞧见魏曕,知道他路上辛苦,吩咐金盏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瓜果,给三爷端两盘来。”
金盏脚步轻快地去了。
殷蕙旁边还有一张椅子,魏曕走过来坐下,顺手将衡哥儿抱到自己这边。
踢毽子的小丫鬟踢得满头大汗,可为了讨小主子开心,只能继续。
金盏端了两个果盘,一盘是切好的香瓜,一盘是冰镇的荔枝。
荔枝还得剥,魏曕拿起一片香瓜。
殷蕙脸色微变,突然想起廖秋娘曾经说过,殷闻意图亲她时,廖秋娘闻到了殷闻嘴里的香瓜味儿。
胃里一阵翻滚,殷蕙偏头,掩面干呕。
魏曕注意到了,心中一动,待殷蕙缓过来,他看看她,再看向她的肚子,低声道:“又有了?”
殷蕙见他误会了,连忙摇摇头:“前几日才来过月事。”
魏曕垂眸,准备继续将手里的香瓜往嘴边送。
殷蕙挣扎片刻,还是伸手将那瓜抢了过来,再端起香瓜盘子递给金盏:“这香瓜不好吃,以后不要再上了。”
这辈子她都不要吃香瓜了,也不想魏曕在她面前吃。
哪怕魏曕不会亲她,她也不稀罕他来亲,可她也不想看见那一幕。
魏曕莫名地看着她。
殷蕙笑道:“荔枝好吃,运过来又不容易,我给您剥荔枝吧。”
魏曕在饮食上不挑,对水果也是有什么吃什么,见她愿意费事帮他剥,他也就不再介意刚刚她粗鲁的举动。
又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夫妻小别,是夜,魏曕就着灯光,将殷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她肌肤洁白,一颗黑痣都没有。
魏曕很喜欢。
曾经王府举办过一次宴席,歌姬们穿得清凉,他无意间瞥见有个歌姬挥舞的手臂上长了颗痣,胃口顿消。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你子嗣单薄,父王给你准备几位美妾如何?
三爷:身上不能有痣。
燕王找了一大圈之后:你还是继续单薄吧。
第55章
歇下来后,魏曕与殷蕙又分成了两个被窝。
冬天都如此,夏日炎热更不可能一起睡了。
魏曕仰躺着,对着黑漆漆的帐顶出神。
他没有急着要别的孩子,可父王都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而且在大哥二哥的对比下,他这边只有衡哥儿,确实扎眼。
旁边她翻了个身,应该还没睡着。
魏曕便道:“当初你嫁过来没多久就怀了衡哥儿,这次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殷蕙一下子不困了,考虑到六郎刚刚出生,他关心这个也是顺理成章。
上辈子好像也是这个时候,魏曕同样问了这个问题,当时她也着急再生一个,于是就请府里的郎中给她把脉。郎中说她气血虚弱,开了药方,殷蕙开始喝起汤药来,喝了大半年也没见效果,最后魏曕嫌她身上都是汤药味儿,干脆让她停了。
“我也不知道啊。”看着黑暗中他的侧脸轮廓,殷蕙轻声道。
魏曕:“过两日请郎中来看看?”
殷蕙沉默,看了郎中肯定就会开药,那药苦得恶心,而且她明知喝药没用,还喝什么?
“不想看。”殷蕙往被窝里缩了缩,无论这动作还是她逃避的语气,都让魏曕察觉到,她有顾虑。
他偏头看过来:“为何?”
殷蕙:“害怕,生衡哥儿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其实那次是她没有经验,饿了就吃,没有控制好,现在真怀上,她并不会害怕,只是得找个借口打消魏曕请郎中的念头。
这次轮到魏曕沉默了。
他也记得等在院子里时,丫鬟们从里面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她的哭声也越来越低。
“算了,怀上是天意,不怀咱们也有衡哥儿。”魏曕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感受着他轻缓的安慰,殷蕙怔住了。
原来在这件事上,他这么容易妥协,并不是非要她喝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