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蓝
人与人生而不同,有些人可能造了杀孽做了错事,但究其原因要归结于环境与教育,本身的因果之线是最初的纯白,只是后天被染上黑色。
而小善的因果之线天生便是黑色,这表明他异于常人,即便有正确的引导与教育,也无法步入正途,他天生邪恶。
“可是大王不是常说,孩子是可以教的吗?”
“有些极少数的人是例外。”
“但是大王都没有尝试过去相信小善、教导小善,就这样认为小善无药可救,真的好吗?这难道不是一种偏见吗?”
小人参精疑惑的问话令谢隐的脚步停在当场,一时间,他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小家伙。
小刺猬精到底在人间受过供奉几百年,比起小人参精懂得多一些,它说:“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还是本恶呢?同样都是遭受过痛苦童年的人,有的人能够坚持正道不忘初心,有的人却以此为理由彻底堕落,可见人与人天生便是不同的,大王不相信小善,那我也不相信。”
有无更是拍着小触手附和:“不相信!不相信!”
说话间谢隐已经走到了门前,他伸手将大门推开,看见蒲婆婆跟小善一起坐在院子里摘韭菜,听到大门响动,两人都很高兴:“小隐/谢隐哥哥回来啦?”
谢隐嗯了一声:“今天上午的工作比较少,所以先回来了。”
“谢隐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出大事了!”
虽然谢隐总是对自己礼貌而疏远,但小善似乎对谢隐很有好感,他抓着一把没摘干净的韭菜激动挥舞:“早上初一的一个学生到学校,教室门一打开,发现他们班老师死在讲台上!听说血流了好多好多……老师不让我们凑过去,所以给大家放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复课呢!”
谢隐已经从超市同事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听到小善的话,他问:“昨天晚上停电,你不是说学校提前放学了吗?”
“对啊,所以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有又回学校去了,而且死在教室里,教室门还被人给锁上了。”
“警察去了吗?”
“我到校的时候他们就去了,好几辆警车呢,我还看见孙警官了。”
谢隐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拿了一把小马扎,坐下来一起摘韭菜,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得知有无辜的人死去,对谢隐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同时他也在想小人参精的话。
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每一个身上带有黑色因果之线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从未有过例外,这种天生因果线为黑色的人极为少见,所以在见到小善的第一眼,谢隐便感觉他很危险。
可是过了这么久,小善一直表现很好,无论在蒲婆婆家还是在学校,除了成绩不是特别理想之外,完完全全就是个好孩子,甚至不顾谢隐对他的冷淡,很努力想跟他做朋友。
这也让谢隐产生了疑惑,也许他从前的想法是错的,太过想当然?从小善身上的因果之线来看,虽然天生便是黑色,但还没有滴血,说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许……真的可以教好?
摘了好一会儿韭菜,孙警官上门了。
原来是因为小镇派出所本来就人手有限,除却维持日常治安,还要破案,而加上孙警官,市局一共也就来了五个人,之前谢隐表现优秀,孙警官想邀请他作为辅警帮帮忙。
蒲婆婆一听,连忙说:“帮帮帮,这个忙咱们得帮。”
谢隐摇头:“不用做辅警,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就行。”
“那怎么行?”孙警官立刻道,“派出所给你开工资的,这等于占用你平时上班时间,不能让你白干啊!”
最后拗不过孙警官,谢隐还是去派出所做了登记写了申请表,还领了一身警服回来,蒲婆婆高兴的不得了,非要谢隐换上给她瞧瞧,谢隐没办法,进屋里穿好出来,蒲婆婆看得眉开眼笑:“好看,真好看!”
小善也很羡慕:“谢隐哥哥真高,我以后能不能长到一米八啊?”
他现在虽然已经读初中了,但个头在一群小男生里只能算是中等,所以超级想要谢隐的身高。
换作从前,谢隐不会回答小善,今天他却说:“好好吃饭,会长高的。”
小善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响亮的应了一声:“是!”
见他如此,谢隐的眼神愈发柔和。
孙警官等人正为了这桩案子焦头烂额,真就奇了怪了,怎么就那么巧呢?停电的时间里,学生们都回家了,学校里没有人,又因为断电,学校监控啥也没拍到,不知道那位老师究竟是为什么没回家,又是为什么会死在讲台上,还被人从外面把门锁上。
死者是一位年过四十的男老师,平时比较严肃,但教学水平不错,而且很关心学生,昨天晚上停电,他应该是跟在学生们身后离开的,可就是因为停电,学生们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那么黑的情况下,根本分不清楚老师究竟有没有走。
而这位老师家离学校很近,平时又是步行多一些,就更难确定他到底是一直没走,还是走了到半途遇到凶手又被抓了回来。
除了谢隐,孙警官还找了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不过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人手不够,他向市局申请能不能再调几个人过来,可消息发过去之后却是石沉大海,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想通过网络联络,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联系不上。
就连之前准备派两个人先把吴伟明押送去市局的计划都因此搁浅,因为负责押送的两个警察转了一圈,居然又把警车给开回来了!
孙警官看到这一幕感觉很奇怪:“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把人先送到市局吗?”
两个警察一脸快哭的表情:“我们也不知道啊孙队!明明都上高速了,可开着开着,就开回来了!”
孙警官不信:“胡说八道,你俩该不会是故意蒙我吧?”
“真不是!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作,我们哪能骗人呢?”
孙警官还是不信他们说的,于是决定这两人留下,他再带个人开车押送吴伟民回市局,于是就给谢隐打了个电话,奇怪的是,这回电话通了。
等待谢隐到来的路上,孙警官又给市局的领导拨电话,然而无论他拨打几次,对面永远都不会有人接。
他跟谢隐算是比较熟悉了,不过自己的同事说的那些胡话,孙警官没好意思跟谢隐说,哄小孩子,小孩子都不一定信,他要是说出来,谢隐说不定还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吴伟民戴着手铐被关在后车厢,谢隐坐在副驾驶,孙警官打算亲自开车。
一切都跟来时差不多,从小镇主干道往南行驶,大概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交叉路口,左转再行驶十分钟左右,会有一个收费站,过了这个收费站上高速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市区,这么近的距离,那俩货却说什么开着开着开回来了,这不扯淡呢吗?
孙警官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他盯着两边路况,为了避免自己走弯路,他还特意开了导航。
而谢隐从上车之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比孙警官更快察觉到不对劲。
随着时间过去,孙警官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他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按照导航在走,可怎么又开了回来?!
第408章 第三十七枝红莲(五)
不论孙警官如何尝试,最终他都会再次将车子开回到小镇,哪怕市区近在咫尺。
他手握着方向盘,整个人是懵的,他确认自己不是路痴,而且多年来为了办案整个市他可以说是跑遍了,根本不可能犯这样低等的错误。
第三次驾车回到小镇入口时,孙警官把警车停在路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坐在他身边的谢隐听得很清楚,孙警官把天上天下古今中外的神仙都许愿了一遍,最后还背起了几句语录,可以说是能尝试的全都尝试了,然后等他睁开眼睛,面前仍然是那个小镇。
与孙警官的慌张不解比起来,谢隐要淡定许多,这时后车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原来是吴伟民在用戴着手铐的拳头奋力敲打着前车厢的防弹玻璃,不仅如此,他还把整张脸贴到玻璃上,做出各种各样古怪诡异的鬼脸。
这对刚才遭遇了鬼打墙的孙警官而言不可谓不惊悚,饶他当了二十多年警察,也被吴伟民这表现吓了一跳,只有谢隐冷淡地看着,这吴伟民仿佛磕了药在后车厢发疯,又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拼命用头跟手撞击防弹玻璃,一副要扑出来把谢隐给撕碎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把车开上了高速,眼看就要进市区了,怎么就回来了?!”
孙警官有点崩溃,“局里也联系不上,我刚才试了下,现在连网都上不了了!”
谢隐轻声道:“别慌。”
经由谢隐提醒,孙警官发觉自己比平时暴躁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犯人送到派出所关起来,之后我让通讯公司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的网线坏了。”
但不应该啊,小镇虽然偏僻些,但好歹也在去市区的一条路上,平时从这经过的车辆还是不少的,而且附近又有不少村子,光是信号基站就有好几个,打不通电话完全没理由。
眼见孙警官也开着警车回来,之前两个警察连忙上前问他,证明彼此没有撒谎,他们真不是不回市局,是完全回不去!不仅如此,他们还试了另外几条路,可不管怎么开,最后都会开回小镇上。
就好像是有股神秘力量阻止了他们离开,然而往来车辆却不受限,他们还试图拦截其他车子,试试看搭顺风车行不行,但每一辆车子都从他们面前经过,就连平日行驶的公交车也完全不在小镇站点停了。
吴伟民先关在派出所,孙警官焦头烂额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思来想去只能先查教师被害案,不管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回去,手头的事情必须得做好。
可惜就在他分配任务时,有人打电话来报警——可见并不是信号基站的问题,至少彼此之间电话联系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如果想要打给身处小镇之外的人,或是想利用网络求救,绝无可能。
又有一名老师被杀了。
镇初中除却有学生宿舍外,还有教职工宿舍,虽然学校已经封笔,但有一些不是本镇人的老师仍然在里头住着,这回被杀的是一名刚工作没几年的年轻老师,他宿舍里就住了自己一个,发现他的是另一名女老师,两人前后被分配到这里,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想而知对于她的打击有多大。
孙警官心力交瘁,虽然他很努力想要调节,但无法离开小镇,也无法与市局联系这两件事令他非常焦躁,为了防止引起人们慌乱,他勒令其他两位警察将这件事隐瞒下来,随后带人去了镇初中。
和先前的死者一样,年轻男老师没有趴在讲台上,而是趴在了一张搬来做书桌用的课桌上,姿势与第一名死者相同,身上的血大概是流干净了,他的女朋友已经被吓傻,原本还住在教职工宿舍的老师们人心惶惶,看样子复课更是遥遥无期。
谢隐回家时,刚转过弯,就看见家门口等待的蒲婆婆,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头,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干脆到门口等他。
谢隐那颗沉浸在煎熬中的心,也因为蒲婆婆的出现得到了救赎,他快步上前搀扶住她:“您怎么出来了?在屋子里等我就好。”
蒲婆婆拍拍他的手臂,“你还好吗?”
谢隐被老人问得一愣,随即蒲婆婆絮絮叨叨说起来:“这两天你情绪一直很低落,我担心你啊,好好的出了这么多事……我在这都过了几十年了,小偷小摸的是有,可大奸大恶也是头一回见,你去当辅警,这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呢?刀剑无眼,受伤就不好了……”
小善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也从正屋走出来,还问谢隐发生了什么。谢隐并没有把今天跟孙警官押送吴伟民去市局失败的事情告知,只是说没事。
很显然的一件事就是,并不是每个世界的人类都有灵魂。
无数的世界里,几乎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世界,所以有些世界有神有鬼,有些世界却只有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谢隐感受不到任何灵魂的波动,他的能力让他可以利用因果之线留住人的意识,即便肉身消亡,意识也能够作为“灵魂”被送入游戏世界接受惩罚,可奇怪的事情就在这里。
在这之前,无辜死去的三个孩子与一位老师,谢隐从未想过在他们惨死后还要留住他们的意识让他们重复死前的记忆,而对于吴伟民,谢隐打算等他被判处死刑后再将其带走,可是就在去市局的车上,吴伟民发疯吓唬孙警官,谢隐当时甚至想要将对方的意识暂时抽走,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意识”。
虽然能思考、能说话、能做决定,但除了那具身体,可以说只是个空壳,没有灵魂可言。
这是绝不可能的。
即便是在人死之后没有灵魂的世界,人也一定会有意识,吴伟民的“意识”更像是早在谢隐之前便已经被人抽空拿走,而拿走的时间,估摸着就在他犯案之前,意识等同于人的精神之核,没有意识,人就只是一具无法自控的行尸走肉,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吴伟民在之前从未犯案,然后短短数日却杀死三个孩子。
因为作为精神之核的意识消失了,他的理智无法控制情感,当然,在他失控之前还有个前提,那就是他本身便是个变态,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按捺住了欲望,而意识一消失,他将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的犯罪行径付诸行动。
而且谢隐不着痕迹地检查过孙警官,孙警官等人的意识还在,说明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谢隐哥哥,你在想什么?”
小善突然跑到谢隐跟前,好奇地问。
谢隐抬起头,他仍然能够看见小善身上天生的黑色因果之线,他试着想要寻找小善的意识,然而小善的意识是存在的并未消失,迄今为止,只有吴伟民的意识不在。
“……谢隐哥哥?”
谢隐从思考中回神,“嗯?你刚刚问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是问,你在想什么?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谢隐摇头,“没什么,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善知道他是不想告诉自己,于是不高兴地噘嘴,然后跑回去拿了一张卷子过来:“谢隐哥哥,你教我做题吧!虽然我们放假了,但老师一口气给我们发了好几本练习册跟卷子,让我们回家做,我有好多不会啊!”
这一点谢隐并不例外,小善在学习上一直不怎么擅长。
于是他拿了个板凳坐到小善身边开始讲题,听得小善头晕眼花,“我头疼,婆婆,我头疼!啊,我疼!”
蒲婆婆好气又好笑:“每次一叫你看书写作业你就头疼,头疼忍一忍,多看点书就好了。”
小善闻言,如遭雷击,做梦也想不到对他最最最最最好的婆婆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谢隐抬手敲了敲桌面,小善注意力回归,又开始努力去听谢隐在讲什么,但他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听不懂。
对此小善振振有词:“我发过高烧,我失忆了,我把过去的都忘光了,要是我没失忆我肯定会!我太会了!我觉得我以前是个五讲四美的三好学生!”
他是不是三好学生谢隐不知道,但他成绩肯定很烂,这孩子在学习上可以说是毫无天赋可言,尤其是理科,语文跟历史还算不错,数学物理能要了小善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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