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万箭齐发之后,箭楼根本不会有活人!
而太后跟七公主还在上面,甚至还包括他留下来保护她们的心腹!
魏童是他从小到大的手足,他失忆了,护不住,而在他在外筹备兵马的时候,亲族也被她屠杀了一轮,魏殊恩胸膛急促起伏,他不能让这世上的至亲遭受这一劫!
“不能?”
绯红取了三支锋利乌亮的箭,“你敢夺我家国,杀我宗族,戮我亲骨,碎我尊严,还害死我意中人,我为什么不能?”
绯红的目光飞快掠过了七公主,她有些惊惧,但很快平稳了下来,这个结局,她亦早已料到,死在强大的宿敌的手上,并不可耻。
赫连启吹了一记口哨,天空盘旋着一道黑影。
万箭,蓄势待发。
弟弟头一次觉得她如此冷血无情,他双眼模糊,呜咽着,“不要,求你,那是我母后跟妹妹啊——”
要救他们!
该怎么救?
魏殊恩又惊又怒,他眼尾浮现了浓烈的戾气,而在这一霎那,绯红已挽起了王弓,架起了三支箭。
太后被这阵仗吓倒,手脚瘫软。
蜃楼王惧怕不已,“宗政绯红,外甥女——不,天子,吾愿臣!!!”
他本想拿捏几分姿态,但绯红根本不想跟他废话。
“舅舅,昔日你称蜃楼天子,外甥女是很不服气的。”绯红慢条斯理地说,“天子只有一个,您还是殉了我的王道。”
她拉起弓箭。
而赫连王也准备发起号令。
来不及了!
撞门来不及了!
魏殊恩只能赌上一把,赌她那微弱的情丝,赌他们无数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
赌她会心软。
他能感觉到,她中意他,并且狂热痴迷他的身体,这也许就是转机!
往日魏殊恩不屑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但她已箭在弦上,年轻男人单腿架在城墙上,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凶兽,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今日要是敢杀他们,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生生世世,与你永不相见!!!”
众生听见她极轻的一道笑声。
“别高估自己,世上美人千千万万,我不挑的。”
她扬手,万千箭雨落下。
“阻我登基者,杀,无赦!”
这一日——
我为天子,当绝情绝爱,称雄万世!
不爱世人,唯爱王朝独尊!
第300章 全族被灭文女主角(43)
万千箭雨!
城楼失陷!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这座历史厚重的仪都箭楼成了天子王道的陪葬品,左右两壁的箭窗插满了铺天盖地的箭镞,缠裹在尖头的燃烧物噗嗤一声起了火,乍然一看,像是风雪中多了无数的流萤,天女散花般坠开四方。
很凄艳。
然而,随着火势越盛,残酷的景象也逐渐狰狞显露。
魏殊恩脑袋发胀,他按着太阳穴,一些记忆断断续续地翻涌,快得他抓不住。
该死。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魏殊恩压着唇,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而魏元朔眼睛血红,他硬拽着一个将军,将他嘭的一声砸到城墙上,年轻男子脸红筋暴,怒吼道,“下去!我要下去!给我放吊篮!!!”
将军的头盔被拽得歪斜,他还没说话,元宰带着几分悲痛的声音响起,“小王爷!别冲动!城门封死,两地又远,就算您从这里下去,跑得再快,也救不了他们啊!”从三公主下令的那一刻,这就成了定局。
无人能翻盘,哪怕是他们的魏帝陛下。
他们还是低估了三公主的心狠手辣。
“你不救怎么知道救不了?!”
小王爷失去理智,他狠狠推开元宰,又抽出一旁的腰刀,架在旁边的士兵的脖子上,威逼对方,“吊篮!给我放吊篮!否则我杀了你!!!”
元宰一瘸一拐站起来,没再劝阻小王爷。
这一场战事改变的不仅是新旧两朝的地位,还夺走了小王爷最珍贵的东西。换做平常,小王爷不会将杀戮挂在嘴边,尽管长了一张跟魏帝相同的面孔,他可是心肠最软的主子,否则也不会被七公主挟持,配合她做监国公主。
“元朔,你逃吧。”
出乎意料的是,长兄魏殊恩收敛了那一副歇斯底里的情态,竟然平静得如同不起风波的湖。
“我们兄弟败了。”他像是叙述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眉目有三分冷血,“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看了她,宗政绯红的大势已成,你我皆是苟延残喘之辈,你逃吧,逃去你的江湖,不要再回来了。”
“哥!”
魏元朔不可置信看着他,这还是他那运筹帷幄的兄长吗?
他竟然教他逃?
“我们还有机会的,会东山再起的!”魏元朔双肩颤抖着说,“我会……亲手杀了宗政绯红!”
最绝望的时刻,原来是哭不出来的,他嗓子是干的,涩的,连出声都费劲。
视线是混沌发红的。
那个解他嫁衣、教他编花灯、更为他造了一场私奔的雪的天子,死了,彻彻底底湮灭在这场箭雨里。
她怎能一分退路都不给他留?
他怎能下贱到相信天子的真心?
小王爷心如死灰,又陷入了一个极端的疯狂境地,他单手抓着腰刀,鲜血淋漓,却不觉得疼,“对,我要杀了宗政绯红,我要杀了她,她该死,她罪该万死!!!”
“嘭——”
脖颈剧烈疼痛,小王爷视线一暗,软软瘫软下去。
恍惚间,他又想起她那一句。
“前路漆黑,随我走就是,不会让你摔疼的。”
她骗他。
明明摔得那么疼。
魏殊恩一个手刃劈晕了弟弟,单手揽着,看向应戮仙,“情况变了,这一战,我也许会输得很惨烈。”他沉吟片刻,做出取舍,“我会让人立马带你们出城,离开仪都,他就托你照顾一阵子了,必要的话,让他好好清醒。”
医者抬起长睫,他颈旁雪白,还垂着一条粉黄色的葡萄花穗,灵动得像含春的少女,魏殊恩每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他蹙着眉,有些难以忍耐,“你非要系这种带子?”
应戮仙:“……”
应戮仙淡淡道,“如果你被她捉住,下场应该不比我好,女子衣裳繁复,穿起来比较麻烦,你记得多穿几遍。”
魏殊恩一言难尽。
应戮仙又问,“既然都要败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名穷途末路的帝王缓缓摇头,“君王,可以退,可以败,可以死于社稷。”
唯独,不能逃。
上一次他尚未弄清情况,为了保全自己,只能退走,还留下了弟弟作为一颗棋子,帮他拖延时间。这一次他的记忆虽然还没恢复,但他知道他是元魏皇帝,魏朝主人,外敌就在眼前,帝京也在他身后,他不能弃城而逃。
魏殊恩留了下来。
他得了先机,破了瓮城,入了城门,但同时也被绯红困在城内,无法出行。
绯红整整围了仪都半年,她很有耐心,在城门外扎起了连片的营寨,种起了菜,养起了猪,她利用水滴石穿的方法,一点一点消磨着魏殊恩的理智,将一头绝世悍兽逼入绝境,然后再慢条斯理品尝着他的血肉。
暴君是不介意生灵涂炭的,何况死的又不是她的人,但魏殊恩是君主,他尚有大局,不能让全城人陪他殉葬。
六月初五,仪都降。
魏殊恩还是向她低头了,他素衣出城,呈上了降书顺表。
“撕啦——”
绯红撕开降书顺表,道了一句,“不诚心的降书,孤不收。”
魏殊恩身边的人敢怒不敢言。
魏殊恩压了压眉,忍了绯红的猖狂。
系统有点害怕:‘宿主,你这样会把男主逼成变态的!’
绯红:‘那岂不是更好玩?’
系统回她一串豆豆。
于是从六月初五到七月初五,魏殊恩一共出城六次,每一次的降书都被绯红驳回。
第七次,魏殊恩面无表情,换了一身绛红色吉服,发如墨,肌似雪,眼尾那一颗红泪痣,被日光晒得晕开,燃遍人间烟霞。而前朝的大臣们,则是面带哀色,他们共同抬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连同他们的嫁衣君王,一同送进了天子的营帐。
他们又彼此拭泪,退出了营帐。
当时绯红正在察看山玉国的开采情况,转身一看,那精美华贵的棺材旁,倚着一个灼灼如烟霞的嫁衣美人,他双手甚至还被绳子勒着,垂着眼皮,柔顺得如同待宰的羊羔。
“……嗯?”
她喉咙溢出一声笑。
“你家大臣,倒是知道孤喜欢玩什么,是做了功课罢?回去可得好好赏他们!”
魏殊恩直视着她,“魏朝愿臣天子,请天子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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