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第一的隐居生活 第104章

作者:薄荷熊童子 标签: 美食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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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师坐着车来,车子看起来十分简朴,和他的房子似的,有种相同的古朴气质。赶车的是个小伙子,到地方了沉默又恭敬地将巫师从车上扶下来。

  巫师今天还带着他的面具,所以依旧看不清脸庞,但是似乎也为了开工仪式精心准备过。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红色或青色的彩绘蜿蜒进面具下方,身上依旧是略微显得繁琐的衣裳,但今天衣裳颜色比陆芸花那日见他更繁复多彩,走来时候身上铃铛叮叮作响,随着步伐有种奇妙的韵律感。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肩膀上站着的鸟儿以及脖颈上悬挂的小蛇,还有他手上长长的、像是权杖一样的器物,上面也挂满了铃铛和彩布。

  不知是不是陆芸花的错觉,那日他们在山中相见还没有这样明显,现在与巫师在外面相见,陆芸花看他时就有种面对非人之物的感觉,在感知中他像是一棵树、一座岩石又或者是触摸不到的风和云彩,作为人的存在感很低,就算他穿着现在这样奇特的衣裳,许多刚来的人第一眼也绝不会看到他。

  “巫师。”陆村长带着陆芸花一家同巫师躬身问好。

  巫师微微点头算是回礼,面具上如同黑洞般让人看不清神情的眼睛似乎停留在陆芸花身上,叫旁边卓仪几乎下意识挡在陆芸花面前。

  巫师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低哑:“开始吧。”

  人群让出一大片空地,巫师坦然自若站在最中央,放开声音念诵起不知名的祷词。

  周围静寂无声,巫师的声音似乎传了很远很远,旷达又神秘。陆芸花听他说话时候声音明明是低哑深沉的,现在却显得那样神秘轻灵。

  这祷词听起来像是歌曲又像是念白,陆芸花仔细辨祷文内容,仔细听过以后发现这并不是某一种语言,更像是满是拟声词的歌曲,因为她仿佛听到类似于“啾啾”或是“嘶嘶”的词句。

  巫师动作幅度不大,手杖最上端铃铛随着口中节奏响动,似乎把声音穿得更远更高,传到无形的自然之灵那里去了。

  他肩上的鸟雀稳稳站着,时不时用自己清脆的鸣叫声应和,而脖颈间的小蛇则微微摆动身子,像是在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舞蹈。

  在陆芸花的想象中祷文应该是“敬告神灵,今日……”之类的,不说三牲五畜,桌上也该摆上些贡品,可现在仪式却如同表演一般,甚至这样说开始就开始,心中难免产生了深深的好奇,对祷文内容的好奇。

  她不知道的是,祷告仪式本身就有“取悦神灵”的内容,像歌舞一般并不奇怪。

  周围人都静静听着,面上表情也是崇敬多过倾听,只有陆村长微微眯起双眼,头部随着巫师所唱节奏摆动,很明显听懂了,还沉浸其中。

  不过陆芸花现在就算有再多好奇也不会开口说话,只满心期待起等等陆村长给她解答。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陆芸花甚至感觉自己腿都没站麻,好像才开始没多久就完事了。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看大家再次向巫师行礼准备各自回家,巫师也像是来开业典礼上唱了首歌就走一样要上车走人。陆芸花急忙拉了拉陆村长,语速很快地小声道:“村长爷爷,不用给巫师什么礼物吗?还有老虎!老虎!”

  陆村长只当她从前没有关注过这些,轻声回答:“巫师是不要金钱礼物的,他只会给自然喜欢的人主持仪式,你莫要多想。”

  “自然喜欢的人”是个什么?

  陆芸花再次茫然,个性的巫师连告别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头也不回坐上马车离开了,整个离开过程都如赶时间般迅速。

  “大家!大家等等!”陆村长高声叫住正要离去的人们,伴着巫师越走越远的车架说道:“芸花家里有一头巫师赠与、要她养大的小老虎,这孩子不放心,所以想问问大家愿不愿意叫她在家里养着这头小老虎。”

  “巫师说给芸花养那就没事。”有人在人群中说道。

  “养着吧,巫师准没错。”又有人接着道。

  也有人说:“芸花这孩子果真不错,巫师很喜欢她啊!”

  这都哪跟哪啊?

  陆芸花再次陷入深深的困惑,怎么大家都会是这样一种反应?

  带着一个又一个问题,陆芸花先送走了余氏和兴奋的孩子们,又送走了要去地里的卓仪,最后才送走了帮忙安排好做工之人后一身轻松的陆村长。

  本来卓仪是想过来帮忙的,但是他地里正忙,在陆芸花几次催促下还是无奈离开。

  好在秦婶知道卓仪和陆芸花都在忙,看不了工地,便叫自己的儿子陆勤过来帮忙。陆勤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只是身子因为长时间修养有些清瘦,现在也不去城里找工,就待在家里豆坊帮忙,毕竟豆坊本身就十分缺少人手。

  她和陆双又看了一会儿,直到等到陆勤过来才走,没错,现在陆双和陆芸花在一块儿,正准备一起回去。

  陆双刚刚也过来看热闹,看后面只有陆芸花一个人在这儿,和陆村长说了一声后留在这里陪她,现在姐妹两个便在路上聊起天来。

  “刚刚还有点好奇来着。”陆芸花笑道:“不知道巫师说的是什么,还准备问问村长爷爷,结果没顾上。”

  “问我也可以。”出乎意料,陆双却笑眯眯接话:“陆姐姐想知道什么?”

  陆芸花看一眼自己旁边走路不甚庄重、耳朵上坠子轻快晃动着的小妹妹,半信半疑:“我……想知道巫师刚刚祷文的内容。”

  “内容啊……”陆双学着自己爷爷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摇头晃脑:“这里的河流很清澈,咕嘟咕嘟响;这里的鸟儿很多,会叽叽喳喳叫;这里原本有一座房子,风吹过去的时候会‘呜呜’地响动;这里土地坚实、灾害不会蔓延到此处……”

  陆芸花惊诧,不觉定住,怔怔望着陆双,陆双可是真正的才女,怎么可能用这样……质朴的语言来解释祷文,所以说……这个祷文……原文就是这样?

  “芸花姐姐?”陆双茫然,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她的惊讶之处,嘻嘻笑起来:“不然芸花姐姐以为会是怎样复杂的祷文呢?”

  “巫师的语言本就是从自然万物发出的声音中演化而来的,哪里会有那许多的修辞?”陆双解释道。

  这倒是完全能理解了,原来刚刚她听到的“啾啾”和“嘶嘶”确实不是错觉。

  陆芸花点点头,继续迈步,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相信巫师?一听老虎是巫师给我的,大家都半点不怕它以后伤人一般。”

  原来的芸花本就日日待在家里,对外界之事漠不关心,对巫师更不了解,所以她现在问出这些问题并不奇怪。

  “姐姐以为巫师有多大了?”陆双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陆芸花想了想,巫师身材高大,走路姿态、步伐皆显示出身体的强健,发间虽说有许多鸟羽配饰,但是仔细看看也是黑发中零星带着些白发的样子,于是犹豫着回答道:“大约……比村长爷爷还小许多吧?”

  陆村长年纪很大了,在他这个年纪还有如此体魄也是一件很值得惊叹的事。

  “噗嗤。”陆双却一下笑出了声,乐不可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芸花拿自己的爷爷做了对比。

  她在陆芸花迷惑的眼神中公布答案:“我阿爷可比不上,巫师已经快两百岁啦!”

  两百岁??

  陆芸花再次惊诧地停下脚步,深切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两百岁?开什么玩笑?

  “真的、再真实不过。”陆双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巫师是刘家村村长阿婆的先祖,在战乱时候还是村长呢!”

  确实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这小地方藏不住秘密,要是是假的早该被揭穿了。

  这也解释了大家为什么这样相信巫师,从前陆芸花还觉得大家对巫师过于信任,现在想想,不如说面对巫师这样能够与动物说话、活了两百岁还健康得像是壮年人一样的……人,大家的反应有些过于平淡了点。

  就这样塞了一脑袋巫师的奇闻,陆芸花在家门口有点恍惚地和陆双告别。

  一进家门就见刚刚听见村长问话,知道小老虎就要在家里养着的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给它洗澡,嬉笑声正好传到她耳里。

  小老虎应该被妈妈带着洗过澡,本身习性而言也不怕水,所以仰躺在水盆里十分自然地接受着人类的服侍,时不时“嗷嗷”两声,不知是舒服到感叹还是在指挥:

  往这边挠,对啦就是这儿……

  陆芸花因为短时间接受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脑子有点转过不来,现在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冰冰的。

  这倒是叫孩子们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不是陆芸花不喜欢小老虎,他们又自作主张给小老虎洗澡让她不高兴了。

  陆芸花准备回来看一下就去摊子那里把板车推回来,此时背对着孩子们洗漱,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淡淡道:“给老虎洗澡呢?”

  孩子们皆是怯怯,不觉站直身体,他们还从未见过陆芸花这般表情,都以为她现在非常生气,对后面事情发展难免感觉害怕。

  连呼雷都把湿漉漉的小老虎塞到前腿后面,轻轻呜呜两声叫它现在不要叫。

  阿耿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不知怎么想起曾经那个母亲的……惩罚,但还是因为对陆芸花的信任和想要保护弟弟们的心情率先站了出来。

  “阿娘,我……”

  陆芸花没听到阿耿说话,转过身接着说:“洗干净一点,晚上可以和它在床上玩……毛晒干,可千万别叫它得了风寒。”

  呼雷太大个了上不了床,小猫猫就不一样了,和小猫猫在床上玩耍、睡前吸一吸小猫猫的肚皮,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啊!

  “阿娘!”

  “嗯?”

  陆芸花被冲过来、手上还湿漉漉的孩子们拥住了,表情再次茫然。

第122章 时间流逝

  天还没亮起来的时候,李家村二牛就摸索着起床了。

  他媳妇这些日子总跟着这时间醒,所以这会儿也起了床。毕竟农家人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现在又是春天,不说地里活计,就起来喂鸡、收拾家里等等琐碎事物也能叫人转来转去地忙上一天。

  好在二牛家穷是穷了点,但一大家子人,各个青壮劳力,并不需要二牛媳妇去地里,家里琐碎也有婆婆妯娌一起操持,并不算辛苦。

  她一边穿着麻布衣裳,一边习以为常地问二牛:“今日也不带蒸饼去?”

  “不带。”二牛闷声回答:“酱坊那边包了午食,能给家里省一顿就是一顿吧。”

  他顿顿,又说:“陆娘子给的工钱多,地里活计都叫大牛他们干了,你做饼的时候多舀些二白面。”

  因为城里繁华了,曾经半死不活的粮店也跟着红火起来。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家里那地种出来的一点点粮食只够紧巴巴地吃,算下来还不如去城里做工,再去粮店买粮食划算。

  买粮食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各样需求,粮店便推出“一白、二白、混糠”三种麦粉供大家选购。

  这个标准是按照麦粉中糠的比例来划分的,一白、二白、混糠分别对应全是麦粉、一半是糠和大半是糠。

  自己种地自己吃的农人一般不会去粮店买面粉,但现在村人常常进城做短工,也跟着习惯了这个叫法,在自家也会这么说。

  二牛家之前因为人多地少,家里比较穷困,吃得都是混糠粉。

  当然他们家也不全是吃混糠粉,春秋两季地里忙碌,家里为了大家有力气干活,多是混糠粉又混着二白面来吃。

  二牛媳妇知道这次二牛能去陆娘子那里上工也是家中爹娘叔伯让出来的机会。就算现在还没分家,大多钱要交到公中,但是一些零碎还是能自己家留下,更不用说二牛在酱坊那边吃饭,这才多久,不说长胖,眼见着面色就红润不少,她心中是感激的。

  她点头应下,盘算着这会儿自己就去蒸饼,等等婆婆妯娌就起来了,到时候她好心想要多舀一些二白面也不会被允许。

  就算这些多出来的二白面算二牛和她自己补贴出来的。

  她想着,又对酱坊每日食物好奇起来,自二牛上工以来不知第多少次询问:“二牛哥,你们在酱坊到底吃的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有时候是一种很香的、颜色有些深酱配饼,有时候是各式菜蔬切成碎的汤饼,很好吃。”二牛脾气好,就算他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多少次回答,还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些话。

  不过他天生口拙,脑子里想的是吃过的珍馐美食,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干巴巴。

  二牛媳妇从前觉得二牛这样不说话闷头干活的男子好,现在才发现有时候口太拙也不好,只略带嫌弃地轻轻扭了扭二牛变得结实不少的胳膊,嗔道:“你说不清楚,我去问小红,她家阿松可会说了,能把人说得流口水呢!”

  “……”二牛无辜,毕竟确实是自己口拙,还是默默接受了自己妻子的小脾气。

  不过他也难免委屈:你之前还说阿松油嘴滑舌、只会说不会做,那时候可是好好夸奖我了的!

  “阿牛哥,真的不能带回来些吗?”二牛媳妇知道自己会被拒绝,还是不大甘心,又小声问。

  二牛果断摇头拒绝:“不行,我们做工的都是能吃多少吃多少,怎么能因着陆娘子心善就连吃带拿?更别说工钱丰厚、离家还近……你以后莫说这些,再说我要生气了,就爹娘说的,穷是穷,不能因为穷就不好好做人。”

  就算二牛媳妇口中所说“油嘴滑舌”的阿松在品行上也不差,只是管不住嘴巴,酱坊工地那边的规矩都是条条遵守。

  二牛媳妇被他说得脸红,只把他往外推,嘟哝道:“是我之错,往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你赶紧去上工罢!”

  二牛知道媳妇是恼羞成怒了,见确实到了该出门的时间,也不再多言,抓了帽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