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妩梵
魏菀一开始并没注意到阮安,及至袁欢示意她看向男扮女装的她后,魏菀的面色方才有了变化。
阮安纵是穿了袭男装,却肤白朗目,貌比潘安,一路上已经引得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竟还真是那个阮姓医姑。
一见到阮安,魏菀的心里就有些泛堵,问道:“你是从哪儿看见她的?”
袁欢回道:“我瞧着,她好像是从鸿誉堂里走出来的。”
“鸿誉堂?”
魏菀的语气透着不豫,又道:“她去当铺做什么,再怎么说,她也是侯夫人,那种地方只有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之人才会去,她去那儿做什么?”
袁欢看出了魏菀的心思,准备对自己的好姐妹说几句劝慰的话:“她是个孤女吧?既是没有母家,那就意味着没有嫁妆。听说还在长安时,这阮医姑就开了药堂和药圃,她懂的就是这些药理,她应该是想靠医术赚些银钱,弥补自己没有嫁妆的遗憾吧。”
听完这话,魏菀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许的优越感。
是啊,这医姑既没有强大的母家背景,手头上又缺银子花。
反观她呢,每月不仅会有丰厚的月银,还有好几个铺面和田庄,一个月的利得就好几百两,她从来就没缺过银子花。
魏菀有了前世的那段经历后,也更知道钱的宝贵,比以前更懂得享受生活了。
袁欢的家里是地方豪强,平日出手也阔绰的很,花钱大手大脚的。
魏菀这时说道:“行了,我们也别管这医姑到底去哪儿了,好不容易从府里出来一趟,你下午还想去哪儿,我陪着你去。”
袁欢略有些赧然地垂下头首,小声回道:“那就再陪我去趟昭觉寺吧。”
魏菀不禁阔了阔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后,道:“你去了也没用啊,那里只有寻常的僧人在禅讲,再说这佛子神龙不见摆尾的,经常不在寺里。”
袁欢咬了咬唇:“那我也要试试。”
前阵子昭觉寺的老方丈去世,按照骊国佛寺的传统,会对他遗留的袈裟进行唱衣。
唱衣便是让买主自行竞价,这种市易的方式极为罕见,而虚空恰好在益州,这一次的唱衣就是他亲自督办的。
袁欢也是在那时,见到了容貌俊美的当朝佛子,自此再难相忘,总想寻得机会,再去见见这位佛子。
魏菀却属实想不明白,这虚空生得再俊,也是个遁入空门的和尚,袁欢对他动这种俗心做甚?
回府后,阮安直奔乐酩阁而去。
甫一进到阁内,霍乐识便将今日他筹谋的事,都同阮安交代了一番。
“我已经收到了鸿誉堂的请示,也让那几名乞丐暗桩,将益州最大的当铺独为这两块圣石提价的消息,尽快传遍坊间。嫂嫂放心,我在长安就擅长造势,保管将这两块石头的价格再炒上几番,就算那苍琰不来,也有的是人买它。”
阮安颔了颔首:“多谢三弟了。”
自孙神医去世后,阮安除却四处行医,也要通过贩药来维持生计,她十几岁时固然心态天真,但因着没少跟那些贪婪的商贾打过交道,也学到了不少的门路。
这些贩药的人不全是懂药理的医者,有的甚至连药材都辨识不清,但大多是这些利益熏心的纯商者,在贩卖药材时,往往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阮安在同他们接触时,虽吃过不少暗亏,却也从他们那儿知道了许多待价而沽的手段。
刚要再同霍乐识说些什么。
忽觉发顶蓦然一重,覆在其上的触感却轻轻的,像张薄纸落在了脑袋上。
旋即,周身很快被熟悉的冷冽气息萦缠,那人低沉的嗓音也划过耳旁,存了些谐谑之意:“你这医姑,还真是贪婪,本侯的银子都不够你花,天天想着诓别人的银子。”
第89章 发笔大财(二更)
阮安回身一看, 却见霍平枭赫然站在她身后,男人依旧穿着一袭墨色劲装,身量高大挺拔, 明昳无俦。
后来阮安才发现, 霍平枭穿的所有衣物,衣型虽看着与章服或是弁服没有两样,可在细节之处,却还是与那些寻常的款式有不同之处。
譬如他的腰封多为皮革而制, 随身携带的佩物也多为金属质地, 靠近手腕的衣袖处则被收拢了许多, 既方便行动,不会因为宽摆受限, 很契合他武将的身份, 又不失王侯的矜贵气度。
阮安抿了抿唇,小声反驳道:“侯爷的银子, 和我靠自己赚得的银子,当然不一样。”
霍平枭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好整以暇地打量小妻子扮男装的模样。
正此时,阮安似用余光瞥见, 霍乐识便同逃命似的, 飞快地往乐酩阁的楼顶攀梯而去, 似要给两个人赶紧腾出相处的空间
阮安颇觉无奈,却注意到了霍平枭手中拿的那个物什,他将它递给她后, 她摊开一看, 却见这张纸上绘着剑南的山舆地形图。
寻常的舆图不会将地形绘的这么详细, 但在军中, 却尤为需要这种地形图。
阮安下意识地用眼在上面搜寻着熟悉的药山,包括她住了十几年的眉山,却发现上面并无“眉山”二字。
反是有三处地界,被朱笔划掉,重新提写上了新的名讳。
阮安看清了上面熟悉的字迹后,小脸霎时一红。
剑南道中,这最大的三座药山竟然都被改成了别的名字。
眉山,被人改成了阮姑山。
其余两座,分别改成了安女山,和姁娘山。
阮安用纤纸捏着那张图,知道霍平枭只消敲打这里的节度使和州牧几句话,无须向朝廷请示,这些山都能被改成别名。
心中虽泛着淡淡的甜,却又莫名透着股羞耻感,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霍平枭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懒声道:“这三座药山以后就都是你的了,维护药山秩序的人,我也都寻好了,以后这里的药材,都随你取用,你往后不用再想着诓什么逻国的皇子了。”
阮安的神态有些难以置信:“这三座药山的所属权也归我?”
“算做生辰礼物。”
霍平枭微微瞥眼,不以为意地说完,略微低俯身体,与她平视,嗓音低沉又道:“往后,这天下都是你和我的,几座山又算什么?”
男人的眼底,锋芒和野心再遮掩不住。
阮安浓长的眼睫颤了颤。
突然想到,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霍平枭篡位做皇帝后,那她在未来,岂不是……皇后?!
她做皇后?
阮安的心中忽地震颤,这种心情与她当年得知自己即将成为侯府夫人,掌一府中馈时完全不同。
震惊和惊愕时,她的手已被男人牵起,温热的掌心随即蔓上他皮质手衣的冰凉触感。
霍平枭牵着她手,引着她出了阁内。
因着乐酩阁在半山,是以阮安甫一出室,恰好便看见了数万盏孔明灯竞相齐放的盛大场面。
因着过于惊诧,她的双眼不禁瞪大。
身后忽地拂过阵阵的热气,阮安方才发觉,原来半山早就被霍平枭安插了许多放灯的侍从。
那盏孔明灯恰好飘过阮安的发顶,伴着火焰摇坠的簌簌声,往无尽的夜空升飞悬浮。
忽地,阮安听见远方塔寺传来最后的钟鼓之音,正应那句诗文——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暖赤的灯火明熠动人,映衬着府园里的偌大内河,火树银花,交相辉映,亦似绛霞垂落,呈着水天一色之景,霎时间,她仿若漫步于璀璨星河。
裹挟着秋日寒凉的微风拂过她手背,心跳亦随着冉冉升起的浮灯,怦然不止。
她的手,仍被霍平枭牢牢地牵着,男人没有任何将它松开的迹象。
阮安盈盈的杏眼映着曳动的烛火,转首看他时,霍平枭也恰好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她见霍平枭的眼角眉梢间,浸着浅却易察的淡淡温和。
男人同她说话的语气亦很温柔,他低声道:“阿姁,生辰喜乐。”
阮安的眉眼微微一动,鼻间也蓦然有些发酸。
想起曾有万千长安女郎,在他出征前,为他一人齐放灯火,期望他凯旋得胜,祈祷他平安归来。
她曾以为,她终归是这些女郎中的一个,只能默默地为他祈祷。
却未曾想,在今夜,当年那个可望不可及的骄子少年,竟独独予她一人,这眼前的万家灯火。
不出数日,阮安手里的这两块石头就被传成了圣石,而那纨绔公子急需用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甚至传出了剑南的治所益州。
许是因为当朝佛子的圣名远扬,想要得到这两块石头的人不仅包括虔诚的佛教徒,还有巨富商贾、豪强官绅子弟、在江湖颇具声名的在野人士。
竞价的地点定在益州最大的酒楼——福庆楼。
阮安和霍乐识到达此地后,酒楼的大厅已坐满了人,里面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
阮安甚至在其中看见了一位熟悉的人——同魏菀交好的益州世家女,袁欢。
当然,袁欢为了避嫌,戴了个华贵的帏幔,阮安是透过她的身材,和站在她身侧侍女的样貌,识出了她的身份。
她丝毫猜不出袁欢来此的目的。
袁欢却备足了银两,誓要将被虚空开光过的那两块灵石买回去,哪怕搭上她的所有身家,也在所不惜!
来此之前,她和霍乐识还有些担忧,怕来的人不多,是以这些人中,还有她和霍乐识一早就安插好的托儿,想着万一冷场,就让这些托儿起起哄。
可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两人的意料。
谁能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个个都表现得对那两块石头势在必得。
阮安和霍乐识雇得那些托儿,待在酒楼的大厅里,反倒有些碍事。
竞价这事,还是佛寺的那个唱衣传统给了她灵感。
而今看来,那苍琰来不来,都无所谓了,照今儿个这种局势,她必然是要发笔大财的。
霍乐识比她能说会道,是以今日这竞价一事,阮安也交由他来主持。
“好了诸位,都静一静吧,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竞价了。”
霍乐识说完,刚要命侍从将那两块石头拿出来,酒楼的大厅外,却忽地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却他的口音听上去,不太像中原人士——
“等等,我也要竞价。”
第53章 晋江正版首发
众人循声看去, 却见后进来的这位年轻男子身量劲瘦挺拔,浑身上下都被那袭宽大的墨色长袍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人不肯以真容示人,脸上不仅戴了张玄铁面具, 那长袍的设计还带了个帽帏, 只露出他的唇、眼和下巴,他整个人似隐匿于阴影之中,瞧着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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