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子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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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蔚然的讲座时间并不长,讲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项小羽坐在位置上,将彭总编所讲的内容快速整理一遍,打算回去以后再好好回味一下。
她跟宋恂不一样,有些事情她当下记得挺清楚,但是过个十天半个月可能就把很多重要细节忘光光了。
所以,她属于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一卦的,课堂上的内容都要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陈岩和杨一从男生那边逆着人流穿过来,低声与廖习兰说了什么。
等项小羽整理完笔记,三人才围过来,由廖习兰发问:“杨一他们想办一份小报,你要不要参加?”
“什么样的小报?要出版印刷吗?”项小羽对这个提议接受良好。
刚才彭总编在讲座中提到过,新闻系的学生要有一定的新闻工作实践。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试着办一份小报,通过实践学会采访和编排。
其实,项小羽对办小报的兴趣不太大,准确的说,她对新闻出版的案头工作都不太感兴趣。
但是采访工作,还挺能吸引她的。
“办小报的目的是熟悉采访和排版工作,印刷出版不是关键吧?”陈岩在小学当过校长,不笑的时候总有点教导主任的味儿。
不过,小宋哥不苟言笑的时候就是教导主任本任,项小羽早就免疫了,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笑着回道:“报纸制作出来就是给群众看的,如果只是自娱自乐的作品,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完成。咱们必须得将报纸发到不同人群的手中,搜集群众评报的意见,总结经验改进工作。报纸办的是否成功,要通过读者的反馈才能知道。”
就像她在渔业电台做节目的时候,节目内容是否吸引听众,只看近期听众来信的多少就知道了。
如果某个时间段内,听众来信突然变少了,那肯定是最近的节目没什么新意,或者不是听众们所期待的内容了,她就需要尽快作出调整。
项小羽是班里所有人中唯一有相关行业从业经验的,所以杨一等人才会来请她一起办小报。
对她的意见大家还是重视的。
而且杨一也觉得,要是办了一份报纸,最终却只是孤芳自赏,曲高和寡,确实没什么意思,这样的工作很难坚持下去。
廖习兰说:“咱们可以先试着办一期,报纸做出来以后,先在班级内部相互传阅一下,符合印刷标准了,咱们再研究下一步也不迟。”
项小羽看一眼手表,语气带着点焦急:“我一会儿还有广播站的播音工作,你们几位先商量一下,确定办报方向吧。给我留个采访记者的工作就行,我想做新闻采访。”
早就习惯了她在每天的这个时间段跑去广播站,廖习兰催促道:“你快去吧,回了宿舍咱们再讨论细节。彭总编不是说,大学要培养专业性强的新闻记者嘛,经济新闻记者或者工业新闻记者之类的,咱们这个小报虽然小,但也得找准受众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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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小羽在大学里过得风生水起,宋恂听说她要成为小报记者以后,还十分正式地对她恭喜了一番。
“我没能回家看儿子们,他俩没闹吧?”项小羽其实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总觉得俩孩子肯定会在家里失望哭泣。
“他俩过日子稀里糊涂的,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知道。”宋恂颇觉好笑道,“我跟他们说你五一劳动节回来,结果劳动节都过完了,昨天他俩还在问什么时候过节呢。”
项小羽在电话里笑了一阵,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心酸。
“小宋哥,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考党校没什么问题吧?”项小羽没想给他施加压力,但嘴上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你要是能考来省城,我就每周甚至每天都能见到儿子了!”
宋恂:“……”
为了让一家四口在省城顺利会师,他回家以后又给自己增加了复习时长。
不过,这两个臭小子确实挺耗费时间的。
所以当项远洋从武汉出差回来,再次登门时,宋恂给双胞胎收拾好了行囊,打算把这两个崽暂时扔到乡下过两个月。
“你俩这几天算术题做得还行,但是《三字经》背得不太好,尤其是延安,磕磕巴巴的不像样。”宋恂刻意装出挑剔的样子说,“不过,看在你俩在托儿所表现良好,每人得了五朵小红花的份上,可以批准你们去姥姥家玩一段时间,暂时不用上托儿所了。”
“爸爸,你去不去姥姥家呀?”
“爸爸还得上班呢,领导不让去,你们自己去玩吧。”
双胞胎相互瞅了瞅,挤眉弄眼地交流了好半晌。
宋恂任由他们在自己跟前打哑谜,耐心等了片刻,才听吉安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似的说:“弟弟的三字经背得不好,我们不去姥姥家了,在家陪你!”
延安颠颠儿地跑到宋恂跟前,死死抱住他的大腿问:“爸爸,我在家陪你,你高兴不?”
第146章
双胞胎不肯离开爸爸去姥姥家玩, 无论宋恂怎么哄骗,这俩孩子就是不肯松口。
不过, 没过几天,亲姥姥苗玉兰女士,就带着大包小裹进城来了。
女儿女婿住进城里一年多,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先锋路上的小洋房。
肩上挑着一副扁担,身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拖油瓶,苗玉兰对照着纸条上写的地址,用乡音浓重的普通话跟人问路。
连比划带猜好半晌, 才找到了女婿家的这栋小洋房。
然而,两人刚挑着东西走进敞着门的院子, 便看到了内里的一片狼藉。
吉安和延安今天并没去隔壁两户玩, 而是被爸爸安排了给菜地浇水的工作,这会儿正撸胳膊挽袖子地用水瓢从铁皮水桶里舀水, 衣襟和裤子被弄湿了一大片。
好好的菜地也被他们糟蹋得惨不忍睹,水灵灵的小油菜和香菜东倒西歪。
而两个孩子的亲爹对此视若无睹,还有心情靠在椅子里看书!
“吉安, 延安!”苗玉兰将扁担放下来,冲着菜园子的方向喊, “你俩赶紧出来,好好的菜都被你们祸祸死了!”
“姥姥!”双胞胎看清来人, 将水瓢往地上一扔便冲了过来, “姥姥,你怎么来啦?我们可想你啦!”
“想我怎么不回去看我?你们二舅来了好几趟要接你们回村, 你俩怎么一直不回去?”
延安冲她招招手, 示意她凑近一些, 然后将小手捂在姥姥耳朵上, 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爸爸自己在家太可怜啦,我们得陪他。”
宋恂和苗玉兰:“::::::”
宋恂将书本合上,赶紧出来迎接不声不响就突然上门的丈母娘和小舅子。
“你们这个先锋路的墙上连个门牌号都没有,问个路真是费死劲。”苗玉兰甩着酸痛的胳膊,“小毛说,要是你这次能考上那个什么党校,就能去省城跟她团聚了。你自己带两个孩子太耽误时间了,我过来住一阵子,帮你做饭洗衣服,带带孩子,你就安心准备考试吧。”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她的固有印象里,小宋是个干净又体面的人,没想到养起孩子来居然这么糙,比他们村里那些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让这么小的孩子去菜园子里浇地,也亏他想得出来!
农村都没有这么早就让孩子下地干活的!
宋恂请他们进屋,瞧见项前进走路一瘸一拐的,不由停下来问:“你的腿怎么了?跟人打架受伤了?”
“姐夫,我都二十多了,又不是十几岁的时候,哪能动不动就跟人打架!”项前进将长裤的裤腿稍稍向上提起,露出内里包裹着纱布的脚踝,“在食堂不小心弄伤的,没事。”
苗玉兰白他一眼,对宋恂说:“他们那个食堂刚去了一个愣头青,把炒锅里的勺子碰掉了,这小子傻乎乎地抬脚帮忙垫了一下,结果刚从油锅里掉出来的勺子直接就砸到他脚上了,他当时没穿袜子,脚腕子上的皮被烫掉一大块。”
项前进头一回走进城里这种外表西式的小楼,还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被大伯母带来的,心里不免有些拘束,讷讷地说:“其实不严重,在宿舍里养两天就好了。”
“烫伤弄不好是要发炎的。”苗玉兰扯着他的袖子进屋,又对女婿说,“让前进自己在县城养伤我不放心,这次把他一起带过来,我顺手一块儿照顾了。”
她其实早就想来城里给女婿搭把手了,但是闺女不在家,丈母娘自己跑来女婿家住,不像样子。
这次带上项前进就没问题了。
小哥俩对于姥姥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像两只花蝴蝶似的翩跹忙碌了起来。
吉安以小主人的姿态牵着姥姥的手,向她介绍自己家的布置情况,介绍到他俩的房间时,只匆匆一扫,便打算一带而过了。
“你俩屋里怎么连个床都没有?”苗玉兰拉住吉安问,“你们这么大了还跟爸爸一起睡呐?”
延安正在啃姥姥带来的麻球酥,理所当然道:“托儿所的小朋友都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人家那是家里没地方才挤在一起的,你俩有这么大的房间,还跟爹挤什么?”苗玉兰还拿出大孙子举例,“大寨哥哥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睡了。”
小哥俩摇着脑袋不回话。
延安跟在爸爸身边耳濡目染,已经学到了他转移话题的精髓。
笑嘻嘻地将姥姥拉回客厅坐好,非要给她唱一首自己最近新学的儿歌,还是在托儿所学的那种连唱带跳的歌舞表演。
他还想拉着哥哥一起表演,不过被吉安甩开手无情拒绝了。
吉安学着爸爸平时招待客人的样子,爬上凳子给那位没怎么见过面的小舅倒了一杯水。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被他走得仿佛跋山涉水似的,水杯递到项前进手里的时候,一杯水已经洒得只剩半杯了。
苗玉兰拉住还想给她倒水的吉安,扭头对旁观的女婿说:“这俩孩子的事我接手了,你看书去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宋恂点点头,跟两个忙成旋风陀螺的儿子说:“爸爸还有工作,你们已经是大孩子了,帮忙招待一下姥姥和小舅。把你们的水果零食也拿出来跟姥姥和小舅分享一下。”
听到儿子们响亮的回应,他才跟丈母娘和小舅子招呼一声,上楼收拾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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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的到来,算是将宋恂彻底解放了。
除了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顺便接送一下双胞胎,其余时间都可以由他自己支配。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爷仨还是要挤在一个被窝里的。
宋恂嫌弃地提议过好几次让他们去跟姥姥或者小舅睡,都被小哥俩噘着嘴拒绝了。
即使跟爸爸一起睡,还要被迫参加睡前考试,两人仍是不屈不挠地死守着阵地。
这天宋恂洗完澡回屋睡觉时,吉安和延安已经被姥姥抹完香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了。
恨不得将整张床都占满。
宋恂将两个崽往里面推了推,例行公事似的说:“开始吧。”
房间里瞬时响起了小孩子脆生生的背诵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
每晚睡觉都要背一遍,早就背熟了,宋恂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脑子里还在想单位里的事,岑冠寿马上就要轮训回来了,有些工作终于可以交还回去,减轻点他的负担。
《三字经》才背到一半,吉安却突然停下来,老气横秋地叹口气。
宋恂回过神问:“怎么了?”
顺便把延安快要蹭到他脸上的脚丫子扔下去。
“我姥姥说的话,邢爷爷他们好像都听不懂。”吉安皱着小眉头有点苦恼地说,“可是我说的话,邢爷爷能听懂,姥姥也能听懂,我还能听懂姥姥说的话……”
宋恂险些被这孩子绕晕了,想了想才说:“你姥姥说的是方言,邢爷爷他们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这两孩子刚学说话的时候,就是南湾方言加普通话混着说。来城里上了托儿所,才被老师要求说普通话。
这会儿发现姥姥无法融入他们的交际圈,吉安还小大人似的,替姥姥苦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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