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福安听着这话心下一惊,负责京中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竟然有三司都捏在袁成壁的手里吗?那位身在皇城的九五之尊知道这一点吗?
福安心下咋舌,却并不敢多想,急忙退了出去。
而杨如瑾则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外头还有些昏暗的天,心中心思翻涌。
且不说兵部那边,就这三司,虽然被他查出来都是袁成壁的人,却不一定都会为了袁成壁火中取栗,南城那位,勋贵出身,祖上还有爵位传承,只是到了他这一辈,家业败落了,这才不得已投靠袁成壁。
为他摇旗呐喊或许可以,但是要真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只怕很难。
东、北两城的都指挥使倒是袁成壁的亲信,可是东城的那位平日里只知吃喝玩乐,混到这个位置,也不过是应付差事,底下的几位副指挥使都各存心思,不一定愿意为他所驱使。
也就只有北城那个,有点东西在身上,也算是袁成壁铁杆中的铁杆,行事也很缜密,需要重点防范。
想到这儿,杨如瑾又让人叫了张怀进来。
张怀见到旧主难免激动,叽叽咕咕的问了一大堆,把杨如瑾问的心中好笑,急忙打断他,交代了他几句话,张怀神色这才凝重了些许,急忙出去了。
而此时的京郊,皇帝一行人还在往祭坛赶路,皇帝坐在御驾上还算得体,但是大臣们却是老老实实的在底下走路,徐中行年轻,还算撑得住,蒋珩现在已经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蒋明昭扶着父亲,满脸凝重:“父亲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您要不要歇歇?”
蒋珩白着脸摇了摇头:“歇不得,继续走。”
蒋明昭心中不忍,却也知道此时情形,容不得他们放肆,只能继续扶着父亲往前去。
而蒋珩此时却是紧紧的盯住了走在最前面的袁成壁。
他看起来十分轻松,甚至还能与身侧的人谈笑,仿佛一点心事也无。
蒋珩皱着眉叹了口气,如今他倒是不知道该痛恨他还是佩服他了。
蒋珩的眼神又移向皇子皇孙的队伍,睿王昂头挺胸走在惠王后头,看那架势仿佛并不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他身后跟着两个儿子……
等等,两个?
除了死去的长子和次子,睿王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
蒋珩又扫了一眼,却发现那位新晋的睿王世子,并不在其中。
他心下一沉,又看了眼惠王,他神色平静,仿佛并未察觉到什么,时不时还和身边的独子说上几句什么,而惠王世子,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年幼青涩,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蒋珩又看了一眼御辇中只隐隐透出一个身形的皇帝,心中情绪越发复杂,真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祭天是件大事儿,皇帝出动,文武百官随行,京城的老百姓们也格外重视,今日许多有条件的老百姓,自个在家里也设了祭坛,只盼着老天爷能长长眼落几滴雨下来。
蒋明菀用完早膳之后,也让家里人摆设了香案,自己亲自上了一炷香。
几个儿女也都一一上来上了香。
扬哥儿知道今日的情形,因此显得格外郑重,而擢哥儿还是不太知道发生了什么,闹着要和哥哥去街上逛逛,最后却被扬哥儿严词拒绝。
擢哥儿有些生气,上完香之后,就赌气去了书房读书。
扬哥儿看着弟弟别扭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蒋明菀道:“你别和他一般计较,等今日过去了,我再教训他,你也去歇着吧,今日若是无事,不要出去。”
扬哥儿拧着眉点了点头:“母亲不必操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弟弟,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蒋明菀在这方面当然是信儿子的,她又叮嘱了几句,便目送儿子去了前院,而自己则是转身回了正房。
孟文茵也跟着来了正房,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大姐儿。
大姐儿满月的时候,徐中行亲自给她起了名字,叫徐妙莹。
如今都叫她莹姐儿。
莹姐儿养的白胖,人也活泼,一被孟氏抱过来,就对着蒋明菀伸手要抱,蒋明菀笑着将孙女接了过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逗她:“我们莹姐儿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莹姐儿啊啊的回应她,小模样还挺认真,乐的蒋明菀直笑。
孟文茵在边上看着婆母和女儿互动,也是一脸的笑。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很敏锐的察觉到今日家里情形不对,可是她却没有多问,只是抱着孩子来了正房,因为她心理清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整个徐家,最安全的可能就是正房,既然婆母不慌,那她也没有必要惊慌。
蒋明菀哄了一会儿莹姐儿,看着时间不早了,竟也没有让孟氏母女离开,而是留她们用午饭。
孟文茵心下一沉,婆母以往行事,自来不爱晚辈在跟前伺候,今儿特意留了她,可见是真的是有事。
可是孟文茵面上却一丝一毫都没露出什么不妥来,笑着安置好了膳食,又给蒋明菀布了几筷子菜,这才在蒋明菀的催促下坐了下来和蒋明菀一起用膳。
她察觉到婆母似乎有些不安,时不时的就会抬起头往外头看一眼,但是面上却只做不知道,一句话都不问。
蒋明菀此时确实不安,她掐算着时间,知道这会儿只怕就是今日之事成与不成的关键点,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焦虑来,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再焦虑也无用,事情如何发展,都得看徐中行他们如何博弈。
此事的京郊祭坛,天气有些燥热。
大臣们三跪九叩的走完祭奠流程,已经有几位老大人受不住晕了过去。
皇帝这回倒也宽厚,让人将几位老大人扶了下去安置。
蒋明昭对着父亲使了几个眼色,想要父亲也跟着一起晕过去,可是蒋珩却像没看见似得,依旧强撑着身体。
蒋明昭心下焦虑,只能去找妹夫说话。
结果找到人的时候,却看见徐中行正和自己的女婿窸窸窣窣的说什么,见他来了,这才止住话头。
蒋明昭走上前去,说了自己的担忧,徐中行神色一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哥放心,我待会儿若有空闲,一定和皇上禀明。”
蒋明昭松了口气,妹夫是皇上跟前的新宠,有妹夫说话,想来事情也能好办些:“那就麻烦你了。”
徐中行笑了笑:“大哥客气了,岳父大人年迈,这本也是我应该做的。”
蒋明昭又与妹夫说了几句话,这才想要告辞,结果告辞的话才说了半句,突然听到殿外有动静传来。
蒋明昭神色一动,立刻看向徐中行。
他说不上来此时徐中行的神色是什么,但是却只觉得他的眼中仿佛有光亮显现。
蒋明昭迟疑了片刻,结果突然身后就传来了父亲的声音:“慎之!”
徐中行两三步走上前去,对着蒋珩行了一礼。
蒋珩一把拉住他,神色凝重:“你心里有数吧?”
徐中行此时却笑了,伴随着殿外越来越近的呼和声,他点了点头:“自然有数,否则也不敢冒此奇险。”
蒋珩眉头紧皱,面上不见分毫轻松。
刚刚用完午膳,莹姐儿玩的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哭闹起来。
孟文茵哄都哄不住,一时有些歉意的看向婆母:“母亲,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竟是哭个不休,打搅您休息了,不如我先抱着她回东院。”
蒋明菀却摇了摇头:“不必,就在这儿哄,我今儿中午不困,正好帮你看看孩子。”
孟文茵抱着莹姐儿的手紧了紧,心中越发不安。
杨如瑾闭着眼睛坐在屋里假寐,屋里屋外安静的落针可闻,但是就在这片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如瑾猛地睁眼,电似得眼神望向屋外。
很快,福安的身形出现在门边,他不顾急喘,走上前来,长长一拜:“公子,北城兵马司有了动静,东南两处都无异样,兵部也无异样,但是,但是,宫中仿佛有些不对!”
杨如瑾听着这话,却好似没有丝毫惊讶,他长长出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很好!”
京中的氛围突然紧张了起来,北城兵马司的人突然调动了起来,一路往各处衙门去了。
兵部尚书本该是节制五城兵马司的,可是此时听到底下的那些兵痞竟然将衙门给围了,顿时留守的文官们都起了一阵骚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底下人心下不安,立刻有人提议去见留守的左侍郎。
结果等到一行人过去,却发现左侍郎正在与人议事,让他们等候。
外头的人越发不安,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议什么事!
有人耐不住想要强闯,却根本过不去门口守卫那一关。
外头的人急得跺脚,最后只能放下这点面子,高声呼喊起来。
或许是到底不能当听不见,兵部侍郎的门终于开了。
他缓步从屋里走出来,扫了一眼外头焦躁不安的人群,淡淡道:“各位同僚,如此斯文扫地,到底所谓何事啊?”
作者有话说:
先发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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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谋逆
兵部侍郎的一句话出来, 屋外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看着此时上官的面色,俱都各怀心思。
刚刚外头喊得这么热闹, 若说他没有听见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竟还是这么问,可见这里头定是有什么猫腻。
一时间,许多人倒是不敢搭话了,只有一个性子莽撞的,也没想这么多,直接发问:“大人, 如今北城兵马司带人围住了府衙, 这些人如此大胆,大人该拿出个主意才是!”
兵部侍郎听了这话却只是浅浅一笑:“我如今能有什么主意,这些人若是有谋逆之心, 我即便是兵部侍郎,只怕也节制不住他们, 诸位同僚还是静等时局变化, 再做处置吧。”
其他人一听这话, 俱都变了脸色,这是不管此事了?
而问话的那人,也满脸的焦急,忍不住道:“大人, 怎能如此啊, 好歹也该往御前送信啊!”
那兵部侍郎却只是摆了摆手:“诸位同僚都先回去吧, 容我思索片刻, 往御前的信自然不会落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底下人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能面面相觑。
而那个发声之人,也被相熟的同僚拉住了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那人并非蠢人,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到底只能皱眉忍下。
而兵部侍郎此时仿佛也并不想与这些人纠缠,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外头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眼底看到了不安和忐忑,可是却什么话都没说,各自散了。
那率先发声的人是最后才走的,他眉头紧皱,也并没直接回自己的官署,而是匆匆往官衙后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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