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13章

作者:假山南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林岱岫揽着秦晚妆,仗势欺人的派头明明白白。

  庄宿脸色难看,拂袖而去。江曲荆在侧,摩挲着指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跟上去,走到林岱岫面前躬身行礼:“先生,弟子去听学了。”

  林岱岫淡淡嗯了声。

  其他人听见山长和太傅的话,心惊肉跳、头皮发麻,要么仰头看天、要么低头看地,脚底好似生了针,刺疼刺疼的,噤若寒蝉,话毕便纷纷告别,作鸟兽状散了。

  秦晚妆又迷糊了,“林哥哥,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话,主、主家是什么啊......”

  林岱岫牵着她,百无聊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又恢复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胡诌:“秦家人姓秦,主家自然就姓主了,取了近音,咱们也能说他们姓朱。”

  “有、有这个姓吗?”秦晚妆不相信。

  林岱岫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自然有。”

  他侧身扯扯秦晚妆的小脸儿,教训,“你是哪家的小狗儿,竟然还会咬人,谁教你的?”

  秦晚妆也觉得丢人,捂着小脸儿,不说话。

  林岱岫也不再问她,只是牵着她走在小道上。

  晨光熹微,雾气氤氲。

  “往往,你想要爹娘吗?”他突然问。

  秦晚妆愣了会儿。

  她、她有爹娘吗?

  她眼巴巴地看着林岱岫,奶声奶气的,“我有爹娘吗?阿兄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林岱岫听着她的话,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心里一边想着,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傻的小孩儿,一边又松了口气。

  “是了,你自然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姑娘,我瞧见了。”

  秦晚妆迷迷糊糊的,“当、当真吗?我是如何蹦出来的?那石头的模样好看吗......若是石头好看,我长大后应当也好看的。”

  小姑娘的问题很多,林岱岫难得温柔,耐着性子答:“唔,你娘是块漂亮石头,你以后自然也生得漂亮的。那是个雨天,天上一落雷,你就蹦出来了,腾云驾雾的,像个小神仙,阿湫就把你捡回来养......”

  小姑娘这会儿却抹眼泪了,抽抽噎噎:“我、我与阿兄竟不是同样的血脉吗......”

  林岱岫觉得这小孩儿怪好玩儿的,笑得清朗,“阿湫也是那石头里蹦出来的,你们自然是同样的血脉。”

  小姑娘又高兴了,想法却偏到十万八千里,小姑娘记不得忧愁,此时眼睛里满是欢愉,她脸红红的,“阿兄生得好看,那我日后应当、应当也很漂亮的。”

  她说完,又捂住小脸儿,躲开林岱岫的目光。

  怪、怪不好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让鹤崽儿独守空闺叭,写不到他了(捂脸)

第14章 皇兄

  锦屏楼是个古怪之地,明面上看就是个古朴清雅的茶楼,然而往楼上走,重重叠叠的纱幔将不同的坐席分开,跪坐在小桌边端茶倒酒的无一不是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姝色美人。

  小有资产的富家老爷们闲暇时,都喜欢来这儿听上一曲,叙些平日里不方便说出口的温情蜜意。

  小姐们则喜欢往东面儿走,去那儿买些首饰头面,顺道邂逅些清隽的乐师公子。

  琴声如水般流出来,台上的乐师眼上笼着轻纱,唇红齿白的,清瘦的手指拨弄琴弦,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敬山公子今日竟登台奏乐了。”

  有眼尖的小姐们望着中庭的台面,发出惊呼。

  云州人皆知,锦屏楼徐敬山,善工弦乐,技艺神乎其神,其容甚端艳,据传,玉熙郡主当初南下时偶遇徐敬山,一眼惊鸿,回京后茶饭不思,非闹着要嫁给一介乐师,今上斥责才作罢。

  可惜此人不常在锦屏楼待,每年里大半时间都在外周游,想见都见不着,故而有个一曲值千金的说法。

  一曲毕,徐敬山收了收垂下的袖摆,起身下了木阶,小厮连忙收了琴,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徐敬山发觉,今日的锦屏楼与往常大不一样了。

  这种想法来自身边絮絮叨叨极尽谄媚的章林,虽然这虚头巴脑的废物以前也溜须拍马,但他今日说的话过于让人作呕了。

  “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可恭候多时了,咱们可半点儿都离不开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遑论您一走就是大半年,小的这个心啊,碎了八百遍了。”

  这种想法还来自来来往往敛眉屏息的小厮,他们神色匆匆,仿佛在害怕惊扰了什么。

  “爷啊,您不在的时候,咱们可被欺负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锦屏楼头上,无法无天,简直没有把爷您放在眼里。”

  徐敬山淡淡睨了他一眼。

  徐敬山的居处在顶楼,他抬脚往上走,却被人拦住,拦他的是个穿麻布衣的小厮,神色正经:“楼顶去不得。”

  徐敬山笑了。

  他觉得这话很不讲道理。

  天底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漫不经心停下脚步,含笑道:“为何去不得?”

  虽然是斯斯文文地笑着的,但那神情仿佛在说:什么狗屁地方,爷愿意去是给它脸了,怎么还给脸不要?

  小厮见着眼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雅公子,斟酌着开口,“楼上住了位贵人,你若是贸然上去冲撞了他,死得可能不太好看。”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爷,您看,他们都骑到你头上了。”章林一拍大腿,义愤填膺。

  啧,废物。

  徐敬山觉得章林就像个一戳就蹦达的鸭子,放在身边很不体面,但明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了想京师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他冷哼一声:“什么破落王八,竟也装成不可一世的派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权势就跳脚,反了天了。”

  徐敬山不顾小厮的阻拦,径直往楼顶走。

  他没打算给章林这个废物主持公道,只是不满自己的居处被人占了,心里的想法也散漫。

  那破落王八最好认得自己,直接跪地磕头认罪,他便饶他一条生路,也省得多费口舌。

  但那破落王八若是不认得自己,便少不得要好好捶打一番,若是出了什么摩擦,诸如断了条腿呀,瞎了只眼睛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章林心里大喜,连忙跟上去。

  楼顶静谧,落针可闻。

  楼上挂了特制的纱幔,此时都拉起来了,楼下并不能看清上面的情形,从楼上往下看,却是一览无余。

  冰冷的木制板面上,下饺子一样跪了一群人,这些人颤颤悠悠的,敛声屏息,额角流着冷汗,只有少数几个站着的,言语也在颤抖,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走廊尽头的少年穿得很干净,冷袍清白,长身鹤立,瘦净的手骨节分明,散漫地搭在阑干上,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什么神色,周遭好像带着些隐于深处的戾色。

  嚯,好大的阵仗。

  徐敬山想了想京师的纨绔兄弟们,漫不经心地效仿,“哪家的阿猫阿狗,敢抢我的居处,好大的胆子。”

  他看着走廊尽头的人,飘忽地想:

  下一步应该是这个破落王八转过身,然后看见自己的脸,被吓一大跳,赶紧下跪求饶,然后自己会放过他,钻进自己的屋子里美美睡上一觉。

  少年人却没什么动作,像没听见一样。

  章林有了倚仗,顿时狗胆包天:“放肆,什么腌臜小人也敢对我们爷不敬!”

  他心里美滋滋的,全云州还有谁能比眼前的这位爷更尊贵,这人的好日子到头了,等这位爷一个发落,锦屏楼还会乖乖回到自己手里。

  徐敬山不在意章林的小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走廊尽头的人,乍然间对上一双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

  那是曾经熟悉到铭刻入他的骨血的模样。

  心剧烈跳动,仿佛要飞出胸腔,脸色刷地白下来。

  “扑通——”膝盖跪地的声音。

  “太、太子皇兄......”

  章林大放厥的声音猛地顿住:“竖子!还不速速向我们爷跪下谢......”什、什么玩意儿?

  脚步声很轻,却如重鼎般一下一下砸到心头,徐敬山俯身跪拜,头也不敢抬,就那样维持着伏地的姿势,双臂开始颤抖,心里茫然又恍惚。

  皇兄不是失踪很多年了?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他却没工夫想更多,因为少年人慢悠悠地走过来,捏着纨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嗓音带着诡异的温柔。

  “破落王八?”

  “皇兄恕罪、我......”他慌忙解释,言语戛然而止。

  扇骨重重抽向脖颈,留下鲜艳的红痕,徐敬山只觉呼吸一滞,眼前人似乎没什么兴致,把纨扇随手一丢,懒散道:“拖出去打。”

  他发落了徐敬山,目光落到章林身上,有些不解,笑着:“你还活着呢。”

  也没给章林辩解的机会,随意挥了挥手,“拖出去罢。”

  庄休从太子爷接连发落无数人里发觉,这位今日心情很差,都不敢大口喘气,嗓音清肃谨慎,“殿下,老太傅请您回京。”

  贵妃一脉成日扑杀,太子殿下流落民间也不是个道理,庄家上下都望他能早日回京,以正朝堂。

  鹤声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锦屏楼门口,屈指轻轻敲着阑干,眉眼益发冷淡,“孤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庄宿过问。”

  众人噤若寒蝉。

  鹤声看了眼楼顶乱糟糟跪成一堆的人,冷嗤一声:“都滚。”

  众人麻溜爬起来,纷纷做鸟兽状散了。

  鹤声迈入屋子,拾起桌上编好的草娃娃,是小姑娘带着青鸟草环的小模样,他轻轻捏了捏,唯恐捏坏了,又放开,胸口积着一丝郁气。

  桌上,鹤声差人热了许多遍的早膳再一次放凉,他冷冷睨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日头渐渐往正中偏,江上的雾气荡开,天地一片清明。屋内却还是点了灯,已没有前些时候昏暗,这时显得明亮清透,衬得鹤声的眉目都柔和起来。

  他又抓起桌上的草茎,耐着性子编起来,他想了想,从桌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只闪着泠光的青鸟翠羽,这是庄家人献上来的,小姑娘大概会喜欢。

  不要着急,他想。

  慢慢等,等她想起自己了,她大约就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