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27章

作者:假山南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大雨滂沱。

  刀疤男人腰间挎着长刀,面色阴狠,刀尖映着寒光,轻轻挑起一人的帷帽,看清楚帷帽下的脸好,啐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

  “你来瞧瞧,这个是不是太子。”

  众人原本安静如鸡,刀疤男人话一出,众人头皮发麻,心里约莫升起些悚然的好奇,略微抬头,自以为十分隐蔽地瞥了一眼。

  只见一群穿黑袍的人堵在帷帽少年桌前,手里都提着刀,黑布面罩敝脸,隔老远都能感觉到他们浑身的杀气。

  领头的刀疤男人踹了身边人一脚,面色不耐,“赶紧的,磨磨蹭蹭,你是王八成的精?”

  他身边的人呵呵笑,十分好脾气。

  “什、什么?”

  帷帽少年却吓得颤颤巍巍,欲哭无泪,“我、我不是……我就是来喝茶的,我怎么可能是太子啊。”

  众人噤若寒蝉。

  锦屏楼的新管事赔着笑:“大爷,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锦屏楼又是什么地方,这……”

  “铮——”

  刀猛地插到桌上。

  刀疤男人冷冷扫了管事一眼,不理他,提脚又踹了身边人一脚,骂骂咧咧,“你他娘赶紧的,再磨蹭老子一刀砍死你。”

  好脾气的人被踹了个踉跄,捂着腰站起来,呵呵笑:“我也瞧不出啊,宫里那位给的画像丢了,但是听说太子生得好,把生得好的全绑走不就完了。”

  刀疤男人沉默了。

  这他娘可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顷刻,身边人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帷帽少年,笑着摇摇头,“这个不行。”

  帷帽少年:“……”

  刀疤男人捏着刀柄把长刀旋了两圈儿,抬眼看身边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人,“哪个行?”

  只见这位弥勒佛仰了仰脸,指指镂空的庭阶。

  “那个好看,绑那个。”

  众人纷纷侧目。

  庭阶上的人披着件绯红长袍,神清骨秀,眉目清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闲闲淡淡扫过众人,眸子里似乎流转着绮靡的无边春色。

  他随手将松松散散的垂腰长发绑起来,清瘦瓷白的手搭上旖旎的红绳,轻轻一挽,红绳垂下一截顺风招摇。

  他的目光却极其干净,像天山山巅最纯粹的那一捧雪。

  刀疤男人想起京师众人对太子的描述:天性纯良,宽厚仁和,姿容端艳。

  刀疤男人当机立断:“动手。”

  “嗡——”剑划上长刀,发出刺耳的鸣响。

  “大胆,这可是湘王爷要的人。”一声利喝。

  湘王府小厮穿着蓝布麻衣,挡在鹤声面前。

  “湘王爷……”

  “湘王爷要一个乐师做什么,难不成那位也有些特殊的癖好?”

  “啧啧啧,世风日下。”

  “没准是送给江三小姐的生辰礼?去年锦屏楼就往湘王府送了一个乐师。”

  楼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

  刀疤男人行走江湖许多年,在门派里地位不可谓不高,难得被这样忤逆,热血上头,抽刀一斩,“他娘的,给老子砍!”

  场面混乱不堪,蓝布小厮拔剑对上黑衣人的长刀,利刃反射出泠泠的寒光,刀光剑影间,鹤声垂眼看了看混乱无序的底层。

  “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男人捋着山羊胡,眼里闪着精光。

  鹤声轻声笑笑,指尖轻轻拂过阑干,单手撑栏往下一跃,拢了拢袖,自后门慢悠悠走出去。

  指尖轻拈。

  鹤声垂首低眉,瞧着灰白的粉末飘落。

  有意思。

  他侧身轻轻瞥了眼跟下来的男人,意味不明:“诸君真有勇气,孤佩服。”

  “什么?”男人错愕。

  鹤声笑笑,轻轻拂衣。

  “咚——”

  一声闷响。

  男人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鹤声随手捡拾了把伞,对着雨冲干净上面的血迹,展开纸伞撑着,闲闲散散,踩着雨往湘王府的方向走去。

  *

  福生带上书房的门,“那乐师带来了吗?”

  小厮连忙垂首,恭敬道:“带来了,现下在柴房关着。”

  福生望着院子里瓢泼落地的雨,呵呵一笑,“干得好,只是,单单关柴房还不够,对这样妄图违逆王爷的愚蠢狂妄之徒,就得剜了他们的眼睛,挑了手筋,让他们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阴狠的声音落在雨幕里,小厮心里有些凉。

  福生斜斜睨了他一眼,闷声一笑,又继续说方才的乐师。

  “在泥地里打滚儿的东西,就不该妄想往上走。”他似乎是有感而发,啧了一声,轻嗤,“下贱玩意儿。”

  “你觉得呢?”福生侧头睨他,神色倨傲。

  小厮张了张嘴,舌尖滚出一个字:“是。”

  他眉目低垂,一副谨小慎微的顺从模样,眸光却浑浊。

  小厮想起方才见着的绯衣少年人。

  少年人眉眼含笑,轻轻侧伞为他遮了会儿雨。

  “这儿是湘王府吗?”少年人长身鹤立,似乎有些好奇,随手拂过一条桃枝,雨水顺着袖摆垂下来,他浑不在意地笑笑,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玩意儿。

  “是。”他回答,“公子有事吗?”

  少年人似乎感慨了起来,“江镇业那个老匹夫不是个东西,连带着他手下的人也丧尽天良。”

  他听得心惊胆颤,恍惚间听见少年人带笑的询问:“想出去吗?”

  “出去……”他喃喃。

  他打小就被卖入湘王府,做些洒扫浆洗的活计来过活。

  湘王府里的管事们大多心狠手黑,从上面儿积攒的火气就发泄到他们这些打杂的身上,如他们这样被卖进来的人一年到头儿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他还从没想过出去。

  原因无他。

  湘王府不放人。

  先前想着逃出去的被抓回来后,悉数被拖到院子里当众打死了。

  最近当众打死的是与他一同扫地的一个人,那人也是被卖进来做活儿的,但是不知道何处得罪了福生,这位爷处处针对他,他不堪受欺负,找了个狗洞钻出去,钻到一半儿被拖回来。

  他之后倒再没见过那人,只听说柴房里流出的血染红了院子。

  恍恍惚惚间,他对上少年人绮丽漂亮的眸子,他随手折了条桃枝,轻轻拂过他的手臂,手臂上带伤,是先前落叶未扫干净时管事抽的,少年人微微扬眉,把桃枝放到他手心。

  “待会儿有人闯进来,不必拦,你只须去告诉江镇业,他要找的乐师来了。”

  “等王府起了乱子,就逃出去罢。”

  那是个很漂亮的少年人。

  他想。

  他几乎在瞬间想起了秦家那位小姐,那是个天真单纯的,她来湘王府时,似乎也为自己撑过伞。

  秦家主的掌上明珠小小一只,站在石桩上,双手撑着油纸伞,眉眼间瞧着有些小骄傲,“我见过你呢,你总在这里扫落叶。”

  他握紧了扫帚,低着头。

  小姑娘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那、那你能不能同我说一说,柏叶和松针有什么不同,我、我不知道,可是林哥哥明日就要考我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人。

  “公子与秦家小姐,很相称的。”他说。

  少年人怔忪了一会儿,似乎很开心,倏尔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嗓音清冷如琼花碎玉,“去告诉江镇业,孤来了,孤保你不死。”

  寒风,残花,大雨滂沱。

  小厮眨眨眼睛,如梦初醒。

  “在我面前也敢走神,胆子不小。”他对上福生阴冷如毒蛇的目光。

  小厮脸色一白,连忙跪下,“爷、爷您恕罪。”

  “走吧,去瞧瞧。”福生道。

  小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低着头在前面领路,“是。”

  福生皱眉,“怎么学的规矩,滚后面儿去。”

  小厮连忙往后站。

  刀光一闪,一把锃亮的长刀插入木门,顺势颤了几颤。

  福生脸色刷得一下白了,随手把小厮抓到身前挡着,“大胆,何人胆敢谋害王爷!”

  远处响起和气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