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78章

作者:假山南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太监们把他围住,身穿甲胄的侍卫乍然出现,剑尖齐齐对准太子。刹那间,剑拔弩张,空气似乎凝滞下来,沉闷得让人窒息。

  “姨母。”

  小少年难得叫起久未说出口的称呼,他有些不明白,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些茫然:“为什么。”

  贵妃似乎永远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又笑:“因为你是哥哥,你要让着小六,是不是。”

  “你从小看着他长大,你忍心挡他的路吗?”

  贵妃伸手,拂下刀尖上的雪粒子:“鹤声,本宫养了你十年,你也该为本宫做些事了。你放心,你永远是太子,天下人都会传颂你,你是储君,是济朝明珠,是清雅君子,是救世的神仙。”

  她慢慢把刀拨开,漂亮的眸子里透出些温柔的残忍,她笑:“没有人会忘记你。”

  “只要你死。”

  “咣当——”

  短刀落地。

  江鹤声看着眼前满目温情的女人,指尖微微泛白。

  那把刀先前抵在柔软的肌肤上,轻轻一滑,就能划出长长的血痕,几乎在瞬间,他恨不得刺入她的血脉,可是,当血珠渗出来的时候,短刀却脱力垂落。

  “好孩子。”

  贵妃细细端详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他生得很漂亮,有双和姐姐一样的瑰丽眸子。

  她情不自禁伸手,抚了抚小少年的眉眼,语气柔和,也不知道是在赞美,还是在叹息。

  她说:“好孩子,你瞧,你总是这样善良。”

  江鹤声记得那一日的大雪,洋洋洒洒,是银白色的,把他养大的女人温温柔柔拂去他眼角的清泪,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

  “大雪会封道三日。”

  贵妃笑着说:“鹤声,你会听话的,是吗?”

第75章 尽头

  天已大亮, 雪落了一夜,漫山都是苍茫浩荡的银白。

  江鹤声站在院子门口的梅花树下,斜斜倚着门廊, 注视着江檐离去,眸光清清浅浅的。

  他想了想, 温声吩咐天一:“着人去同太后娘娘说一声, 若是阿檐要出京, 劳烦她为阿檐请旨。”

  声音清清雅雅的,像初春新生的素白梨花。

  “殿下。”

  天一喉间苦涩,心里乍然生出阵阵惶恐。

  自昨日太子殿下从高楼上下来起,他连夜传唤了几个附庸东宫的臣属,将东宫诸事一一交代详尽了,才放他们离开。又特意把二皇子叫来, 温声细语叮嘱了许久。

  天一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也不敢去想, 他浑身僵硬,脑海一片空白,艰难开口:“殿下,您方才同二皇子说的话是真的吗?”

  “您当真要遂贵妃的愿。”

  嘶哑的声音阴沉下来,天一怔怔抬头, 撞上江鹤声那双温柔得能包容万物的漂亮眸子,一颗心猛地往下坠。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双膝重重扎进雪地里,天一眼眶泛红, 声音颤抖, 苦苦哀求道:“殿下, 您别这样, 您想想阿桥姑娘,若是她找不着您,定然会哭,您舍得阿桥哭吗……”

  “她年纪还这么小,您舍得吗?”

  江鹤声指尖轻轻泛白,他怔了怔,眉眼轻弯:“阿桥会慢慢长大的。”

  他抬眼,注视着天一,又笑,将银白巾帕递给他,有些无奈:“天一,你怎么也哭了,和家里那个小混账学的?”

  “……”

  天一失声。

  江鹤声也不说话,折了束梅枝,倚着阑干,坐在纯白的雪地里。他照旧穿了缃金长袍,清瘦冷白的手里拿着银白铰刀,少年人垂首低眉,眸光温煦,修剪着花枝。

  他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温柔柔的,看不出什么难过的样子。

  江鹤声轻声嘱托:“披霞殿有个叫丹玉的婢女,下个月便到出宫的年纪了,你去为她在京师置一所宅子,将地契送给她。”

  “除此外。”少年人的声音清和温雅,“孤在京师的所有田地、宅院、铺面,你去变卖了,悉数换成金银,送到云州秦氏府邸。”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那是赠予阿桥的及笄礼。”

  太子殿下想着,虽说他可能看不见阿桥及笄了,但他先前听闻过,女儿家及笄是很重要的事,及笄礼更是姑娘们的门面,旁的女儿都有的东西,他的小小姑娘自然也应该有。

  小脏猫儿虽然很爱胡闹,但生得实在很漂亮,待日后长大了,应当也是能倾倒一朝的美人儿,可惜他瞧不见。

  江鹤声温声笑笑:“少师大人传信,让孤送阿桥去云州,待雪停了,你和十七护送她去罢。”

  “车马难免颠簸,她性子又娇气,你记得带些酥酪哄哄她。”

  “阿桥怕寒,却很喜欢雪天,她若是想去雪地里晃悠,你要瞧好她,别让她埋在雪地里,待她愿意回来了,喂些驱寒的姜汤,唔,要将姜都挑出来,哄她那是甜的,否则她不肯喝。”

  “她睡醒时,给她端杯甜茶,甜茶要用山茶花熬煮,放一勺沙糖,不能多也不能少,甜茶得放凉了,用白瓷杯盛,她才肯喝。”

  “唔。”

  江鹤声说着,微微怔了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倏尔又笑笑,脸色有些苍白,半晌,他道:“就这些罢。”

  “太子哥哥。”

  秦小猫儿蹦蹦跳跳跑过来,扑到江鹤声怀里,有些好奇:“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呀。”

  “天一,你为何这么不开心呐。”

  她仰起小脑袋,看着天一,声音软乎乎的,又说:“这样不行呀,天一,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些。”

  小猫儿低下小脑袋,从她的小布包里翻出几块儿梅花酥酪,递给天一一块,娇声娇气的:“天一,你出去那么久,我都没有去吃你的鱼,你为何还要不开心,你应当开心一些呀。”

  “多谢姑娘。”

  天一挤出点笑意,他把心中的悲凉都压下了,生怕小姑娘看出来。

  “退下罢。”

  江鹤声淡淡道。

  他揽着小猫儿,温凉的指尖穿过乌黑长发,他把小姑娘的长发挽起,拿刚刚刻好的梅花木簪绾好了,他笑着,认真注视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轻声哄着小姑娘:“阿桥,日后要乖一些。”

  “好不好。”

  清清雅雅的声音,带着笑。

  秦小猫儿果真又开始不服气,轻轻哼了一声,她扯了扯江鹤声的袖摆,整个人躺在她的漂亮哥哥怀里,仰着小脑袋,尾音绵长:“我很乖的呀。”

  *

  “太子殿下。”

  老太监恭恭敬敬端着琉璃盏,眉眼温顺,跟着江鹤声,笑得慈眉善目:“贵妃娘娘若知道您这么听话孝顺,定然十分欣慰。”

  江鹤声行姿疏淡,听见老太监的话,眉眼轻弯,温温柔柔笑出声,他接过琉璃盏,琉璃映着雪,闪着清光,将他清瘦的指节衬得愈发白净漂亮。

  缃金长袍曳地,他立于崖上,望远处被雾气笼罩的山脉。

  “烦请公公帮我给贵妃娘娘带两句话。”

  指节搭在琉璃杯上,里面的清酒微微晃荡,簌簌的雪飘落下来,融于酒中,江鹤声轻轻笑笑。

  “自然,请殿下吩咐。”老太监笑眯眯的。

  江鹤声微微抬眼,看着扫着拂尘的老太监,老太监弯腰弯久了,背始终挺不直,但是现下,他的眼中带了些异常的情绪,江鹤声知道,那是怜悯。

  太子殿下并不在意,眉眼显得有些疏淡,似乎马上就要散在风雪里,雪落在他肩上,温温柔柔的,像一场虔诚的朝圣。

  “一则,请娘娘记得她答应孤的话,待孤身死,放众臣出行宫,也放过阿桥。”太子声音温凉,浑身的清贵气。

  “二则。”

  他转过身,看着老太监,缃金长袍上沾了雪粒子,白金间杂。

  江鹤声倏尔松开指节,琉璃盏落到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音,他看着老太监错愕的神情,眉眼含笑,漂亮的眸子里埋着漫天的星子,他张开双手,往后倒去。

  那一日。

  少年人坠于高崖,风声漫过山巅。

  漫天的银白里,老太监听见太子殿下斯斯文文的两句话。

  他说:“孤不喜饮酒。”

  他说:“愿葬于风雪之间。”

  *

  秦小猫儿坐在漫天的大雪里,怔怔愣愣的,染了血的金丝发带放在眼前。

  她其实不大明白,贵妃娘娘为何要给她这个,她只是找不着太子哥哥,想去问问贵妃娘娘,可是贵妃娘娘什么都不说,只是给她这个发带。

  小猫儿问贵妃:“什么意思呀。”

  贵妃娘娘不说话,只是笑,在那双温温柔柔的漂亮眸子里,秦小猫儿看见了怜悯。

  秦晚妆有些奇怪,她并没有什么可怜的地方呀,她只是想找太子哥哥而已。她有些冷,还很饿,想扑到太子哥哥怀里,让他喂自个儿酥酪吃。

  行宫的门已经开了,宾客们都赶着回家,秦小猫儿却乖乖巧巧的,跪坐在院门口,抱着染了血的金丝发带,看见有人走过来,就仰起小脑袋,扯扯那人的袍摆,问:“你见过我的太子哥哥吗?”

  所有人都摇头。

  小猫儿眨眨眼睛,心里空落落的,她把发带扎在自己的长发上,拍拍身上的雪,站起来,低下小脑袋,把衣裙上的褶皱都抚平了。

  她想,可能是太子哥哥觉得她不乖,总是把自己弄得脏脏的,就生气了。

  她可以乖的呀。

  秦小猫儿开心地想,她带着她的小布包,蹦蹦跳跳往行宫外走。

  她得去东宫瞧一瞧,说不定,太子哥哥已经回东宫啦。这难不倒她嘛,她这样聪明,能自己摸到东宫哒。

  *

  秦小猫儿找不着她的林哥哥,就自己走在漫天的风雪里,路上遇上个拉果蔬的板车,秦小猫儿就坐上去,从小布包里拿出银子,递给拉车的老头儿。

  老头儿笑呵呵的:“小丫头,你想去哪儿。”

  “我要去东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