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上
文凤真皮肤下血液涌动得愈快,体温骤升。他略按下眉眼间的躁意,波澜不惊道:“安分吃药。”
文凤真随身携带解毒药丸,只因整个京城想他死的人实在太多。
他从绣囊取出一粒,修长双指撬开她唇齿,少女懵懂的情态动人,唇瓣颤颤巍巍,湿润冶红,银丝牵扯。
他眉心一动,手指离开时,用力碾了一下她的唇。
辽袖咳嗽了两下,再一抬眸,文凤真已站在门前,侧身瞥了她一眼。
他那双凤眸格外迷惑心神,淡云春景,阔丽的十里湖泊,不能长久地盯。
平静妖异之下,分外危险。
文凤真踏出门槛,想到了什么,淡淡吩咐冯祥一句:“别让岐世子走了,给我把他看好。”
冯祥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殿下明净的侧颜不辨情绪。
他走后,辽袖撑着发软的腿,胸口提了一口气,不敢松懈,整个人仿佛劫后余生般,指尖已被掐青了。
冯祥唤来两名小婢女,伺候辽袖穿上干净衣裳,梳拢发鬓,喝了口滚烫的参汤,她觉得活过来。
直到宋公子赶来,她才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失控的马,酒里的药,让她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文凤真虽然行事跋扈,但若不是他,她或许已经被岐世子欺辱了。
她口中淡淡药香苦涩,唇瓣上仿佛残存着他指腹的温度,辽袖不禁蹙眉。
还好,宋公子今夜会向皇后提出退婚一事。
她心绪不宁,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
天色渐晚,客堂灯火通明,闹嚷一团。
辽姐儿的马失控狂奔,生死未卜,老祖宗揪着怕子捂在胸口,眼底泪珠颤颤。
“辽姐儿她才从庄子接回来,自小体弱多病,别说骑马了,连碰一根鬃毛都没有,是哪个奴才看着她骑马的!”
众人一团慌乱,只记起一个陌生头脸的老奴带辽姐儿骑马,至于是谁,人群里打了个转子,这人还揪得出来么?
老祖宗一拍佛珠,眉色敛去慈悲:“找不出这个奴才,那便是有人存心为之。”
她声音寒冽如冰,吃斋念佛多年,许多人忘了,她曾是随父从军的女副将。
此事出在首辅府中,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让他逃了去,众人都嗅到暗流涌动。
皇后不言不语,神情凝重,良久,缓缓启口:“张瑕,你去找。”
身后的年轻宦官站出来,清直肃然,低眉敛眉,应声:“是。”
雪芽小脸泛红,眸光盈盈欲碎,她走出几步,站在庭院中,对着那道背影喊了一声。
“张中使……”
海棠香随东风吹拂厅堂,雪辉爬上屋檐。
张瑕背影一僵。
雪芽泣不成声:“麻烦您……一定要找到辽姐儿。”
张瑕微微侧头,宽大袖袍下,指尖攥得生疼,他温润地笑道。
“雪芽姑娘,你说的事,我从来都会做到。”
宴席散去,只留下内眷忧心忡忡,不消片刻,风雪声小了。
张瑕拂开帘子,果然将辽袖带过来。
辽袖面色苍白,进了屋子,被灯火烘出融融暖意,忍着眼底泪光,她心知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老祖宗捻快了佛珠,口中直称:“回来就好。”
雪芽感激地望了张瑕一眼,随后扶住了辽袖,她发现辽袖的衣裳换了。
皇后望着辽袖,浮现温和笑意:“你娘亲昔年与本宫……是挚交密友,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如今见到你,便想到你娘亲年少时,我心里竟有些欣慰。”
辽袖深深地俯首行礼,宁王在席间紧紧盯着她,见她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辽袖声音极轻,却清晰得令所有人听见。
“我有一事要禀报皇后娘娘。”
她抬头,竭力稳住心神,不破不立。
“方才我在府里遇到了贼人,幸好……幸好宋公子及时赶来救下我,否则袖袖便不能活着回来了。”
贼人?内眷们交头接耳,皇后面色微滞,沉声问道:“你可看清贼人的长相了?”
众人错愕间,宋搬山携了一群执棍的家奴进来,他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定在陈氏身上,清净的面容携了怒气,朗声道。
“私闯我家宅的贼人还能有谁,信国公府不是最明白吗?”
左手边的陈氏被他一指,面色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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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陈氏面色冷寂, 扯了扯嘴角。
“宋公子这话我不明白,咱们方才好好坐在这儿, 大家都瞧见了, 辽姐儿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论理,我是你长辈, 论情,咱们信国公府今天是来做客的, 这便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吗?”
内眷不禁议论纷纷,首辅忧心忡忡, 眉头一皱, 自家儿子平日稳重有礼,决不会做出这种顶撞长辈的事。
宋搬山口齿清晰:“不错,待客自然要迎送礼让, 但是绝不是待这种意图毁坏女子清白的宵小。”
“住口!”陈氏眉眼凛然, 一指:“这是你同长辈说话的口气?宋公子, 你枉读了那么多书,旁人说你温和恭谦, 我看不过如此。”
陈氏身为宛城郡主,自有她骄纵的底气,她站起身。
“倘若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 我便立刻进宫, 禀报圣上!”
宋搬山眸光锋利,一抬指:“来人,将信国公府的说法抬上来。”
家奴拽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上来。
公子恼羞成怒地又揎又打, 虚弱的身子挣扎,激动得扯起青筋, 满脸涨红。
“反了你们了,本世子统统把你们剁了喂狗!”
“烂娘养的宋搬山,你敢拿我,为了个野爹下的种……”
“我父王可是圣上的亲弟弟,我看你们敢动本世子一根毫毛!”
客堂坐的都是女眷,一路将这些混话听得一清二楚,纷纷恼怒。
皇后蹙眉,沉威喝道:“放肆!”
陈氏一见到岐世子,顿时矮了气焰,不由恨这蠢货,没做成事不说,还不赶紧跑,在府里晃悠来去,生怕别人找不着他似的!
岐世子连滚带爬扑到皇后脚下,泪流满面。
“娘娘救我,侄子不中用,由得他们来欺辱我……”
女眷们险些受惊,瞧见他身上的黄疮,吓得捂住口鼻。
首辅连忙将女眷们都请进了帘子内。
皇后一声叹气:“你确实不中用,怎可做出如此败坏脸面的事。”
岐世子抬头,哭道:“侄子委屈,侄子的婚事是过了礼部的,一直拖到了年下不说,还被关起来,宋搬山这小子日日恐吓我,我成了王八绿帽,京里三岁幼童都尽可笑话了。”
皇后寒声道:“胡说!”
首辅府是皇后母族,她私心自然更向着母族。
宋搬山朗声道:“方才我听下人通报,岐世子在府里转悠,他喝了一肚子黄酒,一间间屋子找辽姑娘,肆无忌惮到令人发指,且不说根本没有宴请他来,他是有罪之身,被圣上拟了旨意在家中禁足,屡屡违反禁令,便是蔑视圣上!至于是谁将他蒙混带进来的,这就要问信国公府了!”
“宋搬山你休要血口喷人,与我何干!”
陈氏骤然起身,怒不可遏,从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
曹姝年纪小,在娘怀里吓得瑟瑟发抖,泪花涌出,她不明白娘为何要跟宋公子争锋相对,难道不顾她的婚事了吗?
岐世子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指着宋搬山,冷笑。
“宋搬山!你敢说,你对我未婚妻没有丝毫觊觎之心,你敢对天发誓,你不会娶她吗!”
众人一片错愕间,帘子外头,落下来一个声音。
“本王可以替宋公子担保。”
女眷们抬头望去,文凤真褪了暗色大氅,一袭白袍玉带,金丝绣云边,面容昳丽,鼻梁格外高挺,眉眼间敛去锋芒。
世家子们随在身后,通身贵气,佩刀琳琅。
女眷们有些微怔,方才他与宁王争执,手持弓箭,满身血腥气,叫人畏惧得不敢看一眼,如今斯斯文文的,倒不像个坏人。
陆稚玉攥紧了指尖,商议婚事的时候,他一直懒洋洋的,心不在焉,听说辽姐儿的马跑了,他想也没想起身追了出去。
那时宋公子正在待客,宁王手受伤了在包扎,只有他一人出去,他是去找辽袖吗?
陆稚玉原有些失落,可是听辽袖所言,是宋公子救了她。
看来殿下并没有认真找她,她略微松了口气。
辽袖出身东川,殿下对东川人恨之入骨,哪怕瞧她生得好看,可是殿下打仗途中,什么样的异域美人没见过呢?
文凤真淡淡睨了岐世子一眼:“本王可以替宋公子担保,他与辽姑娘并无私情,不过是旁人捕风捉影,宋公子品行高洁,又怎么会觊觎你的未婚妻,你口出此言,没的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