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e上
“下去吧。”
冯祥愈发猜不透殿下的心思。
他面无波澜,看不透一丝情绪,只是瓷白的脖颈渐渐染上了绯红,没想到媚香这样快起作用了。
呼吸一下比一下更绵长深重,潮红瞬间咬上他的耳根,窜上他面庞。
殿下他该吃药了,他随身都携带解药的。
冯祥战战兢兢地出言提醒:“殿下……您该吃解药……”
锦囊里的药丸最终一颗也没动。
这天夜里,在温暖如春的帐子里,他将她的冰凉小手猛然拉自己怀里,气息滚烫灼烧,手掌垫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咬上她的脖子。
喃喃第一句话:“袖袖,怎么手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还好,他身上哪里都热乎乎的。
她的喘气也是娇娇的,受那柱香影响的缘故,忍着泪,眼角溢出湿润,也很快被他吻去,指腹蹭了蹭她眼尾妖娆的绯红。
文凤真沉溺在她雪白的颈窝中。
媚香中的药效或许是有吧。
算计就算计吧。何必用这种香。
自接她入府,一眼都没见她,哪怕每回坐在一桌吃饭,也屡屡视而不见,淡漠至极。
她身上总有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低头时露出一截白莹莹的脖颈,光滑绸缎勾勒出纤弱的腰身,眼底一滩融融春水,风流羸弱,哭起来眼眶微红,脆弱无辜极了。
心头的恶蛇在夜里蜿蜒游行,会忍不住将她拆吃入腹。
她因为身世一直有些卑怯,炽热的霸占一定会将她烫出个洞。
少女披了他的外袍,里头空荡荡未着寸缕。
她赤足下榻,白嫩纤弱的小腿肚,缓缓流下一道透明水渍,烛火映照中晶莹不明。
她刚想逃跑,却被他的手一把握住脚踝。
“以后别用这种香了。”
她一双大眼眸携了疑惑,呼吸急促,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歪着头:“殿下……殿下?”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辽袖懵懵懂懂,但殿下长得很好看,穿着打扮又很清贵。
他还给她赏过点心,对所有人说:她是他的人……
她指尖都被她自个儿咬破了血,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的一双漂亮凤眸。
他握住她那只见了血的指头,亲了两口。
……
文凤真抚了抚眉头,那柱媚香不是柳姨娘点燃的么?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当时他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误会。
事后若是他想查,自然会查出来柳姨娘的马脚。
还是说当时的他宁愿相信:她是因为喜欢他才算计他,所以没有继续查了呢。
不会,他绝非这种自欺欺人的人。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凤真蓦然想起梦里自己曾穿着一身大红吉服,那么……他应该是娶了她吧。
文凤真望着席面上的少女,辽袖心头有时也会浮现这样的记忆么。
梦里大部分时候都是甜蜜异常,愉悦又惬意。
所以于她而言,应当也是高兴的吧。
只是,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厌倦与躲避……文凤真眼底的雪势更深,漆黑瞳仁冷浸浸的。
忽然一声惊喊“不好了!失火了!”
小黄门杀猪似的惨嚎一嗓子:“快救人啊!失火啦!”
火势是从女眷云集的内堂窜出来。
狭窄的内堂正好在风口上,里头全是地毯、红木金漆家俱、绣褥狐袍,干干燎燎一点就着。
大火滔滔滚滚,火舌贪婪舔舐明黄帐子,将四面窗格烧起来,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进不去。
乌金红泥的牌匾轰然坠落,险些砸到诰命夫人身上,砸起一地火星子。顿时引起骚乱,惊慌失措的哭喊此起彼伏。
虽然都是有头脸的贵妇,生死关头,终究是深宅大院的女人,哪还顾得上雍容华贵。
火势越扑,云针冷静地护住了辽袖的身子:“辽姐儿,别慌,千万不能往里头逃命!”
浓烟滚滚,天被照亮了,层层赤红的云霞,整个内堂浸在熊熊烈焰中,这么大的火势,很难不是蓄意纵火。
这个纵火犯想要烧死一堂的贵妇吗?
烈焰冲天,火龙咆哮嘶吼中。
到处都是哔哔剥剥一片暄腾炸闹之声,房梁哗哗啦啦倒塌。
贵妇们一个个慌不择路,轰隆隆一扇接一扇窗子塌落,许多人让黑烟呛得咳嗽不停,涕泪横流,昏了头。
“快救火啊……快救火!”
宋搬山正与内阁探讨策论,一眼望见这里走水了,瞳孔皱缩,想也没想就冲进去,却被翰林院的人架住。
“宋公子!火势太猛,还是让太监去救火吧!”
宋搬山圆领红袍几乎被扯烂,一贯安静的人也焦急起来,眼底通红,猛然冲进去:“别管我。”
指尖蓦然狠狠攥紧,他跟姑母说过的……别把她牵扯进来!
众人错愕异常,他们第一回 听见温润有礼的宋公子骂了一句粗鄙之言。
一同冲进火堂的还有一人,宁王心口一滞,披了一身大氅,冲了进去,重活一辈子,他不能再留下任何遗憾。
上了年纪的宫人们吵吵嚷嚷中记起一件事,顿时寒冷彻骨,遍体生汗。
十年前,辽袖的娘亲就是死于一场大火,她自己放的火。
她赤足走在皇宫的琉璃瓦上,一身红裙潇洒,嘴角翘起两个小梨涡,双手伸展,随心所欲地坠入火海。
一只青鸟从火场冲溅开火星子,回旋在皇城的上空,最终化为京城上空缭绕不散的浓烟。
皇帝踉踉跄跄奔来的身影前,一伸手,连半片衣角都握不住,只留给他无尽的悔恨。
追悔莫及便可以重新来过吗,是不是太简单呢?
厢房窗子透进来火烟,拍打得喇喇作响。
辽袖呛进去太多浓烟,紧蹙着眉,面如薄纸苍白,嘴角抿得平直,额头冒出细腻汗珠,手指发麻到瑟缩颤抖。
咬紧齿关,绷直脊骨才没有倒下。
雪芽早已经昏过去。
云针一手拖着雪芽,一手抱着辽袖,将两个人挪进厢房。
云针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
“辽姐儿,你醒醒,别睡过去。”
可是她太难受了,睫毛被泪水模糊了,剧烈的咳嗽将眼底逼出湿漉漉的水光,深深呼吸,肺里却仿佛下刀子,割出了血般疼痛难忍。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不清中,她回想起儿时藤椅上,娘亲正给她织小老虎兜帽。
星夜月明,辽袖从村头的私塾回来,她抱着一只大公鸡,靠在上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晚饭都没吃。
小姑娘脸颊鼓鼓得像糯软的汤圆,柔软白嫩,一戳即破,她一对乌瞳又大又清亮,天真得让人一眼见到底。
她双手撑在娘膝上:“娘,顾婶说我是小野种。”
这样漫不经心稚言稚语,却让她娘亲手里的针线活儿一顿。
娘亲望着她似乎什么都不懂的小脸,轻松的神情,却让人心底生出更多酸楚与愧疚。
东川小镇子,越是贫穷封闭的地方,越多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
她孤身一人怀着身孕从京城过来,一个落难贵女,人们一望着她的大肚子,便生出异样目光。
这里有几房宗族分支的亲戚,混得不好,靠她的一点体己钱,愿意帮衬着过日子。
槐哥儿蹲在对面玩泥巴,转过头,笑嘻嘻的,含糊不清地说:“我跟姐姐一样,我也是小野种。”
她支着小脑袋,对着星空思考着:“爹在哪儿呢,他是不是在京城。”
“私塾的陈先生说我爹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会带着我们回去过富贵日子,可是我舍不得大柱。”
大柱是她怀里抱的大公鸡。
槐哥儿伸着沾满泥巴的小手,笑道:“姐姐要做大小姐喽!”
娘亲抱着她,给她扎小辫儿,笑道:“袖袖,听话。”
是不是傻呢。
迎着炽烈的火风,就好像…好像回到阿娘的怀抱一样。
她真的太想娘亲了。
只要听话就可以得到一切吗?
可是她上辈子那么温顺,那么懂事,哪怕殿下拟封后旨意的那天夜里,她都没有吵闹,没有跟他发脾气。
她发着呆,什么情绪都自己咽,她手足无措地对他笑了一下,低下头不言不语,再也没吭过声。
没想到换来了他的愠怒,殿下的脸色那样冷,望着她的眼神那么陌生。
为什么她没有得来一个好下场呢,她不明白。
辽袖迷迷糊糊的,最难受的劲儿已经过去了,身子不断被扯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