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仙女人设,纵横诸国 第32章

作者:朱万贯 标签: 穿越重生

  “是先生为吾取的字,盼吾慎己兼德。”子砚对诸萦的询问并不觉得意外,而是如实答了。

  诸萦本就猜测他身边应是有德行的大能在教导他,此时听子砚提起先生二字时,并不觉得惊慌,相反,她从子砚的言语之中,隐约察觉,这位先生的行事做派,似乎有些像儒家。

  在房廊转角处,诸萦攸然停下,转身望向子砚,正欲向他询问这位先生之时,却见子砚突然弯身一拜,对着前方不知何人在行礼。

  本欲询问的话一咽,诸萦也跟着转头,却见是一位老者,年纪颇大,花白的胡子,头上用近乎青蓝之间的幅巾束发,他望着诸萦和子砚的方向,面容含笑,因为年老,面上皱纹横生,但却更显睿智温和,令人拜服。

  恐怕,这位便是令子砚变化如此之大的先生了。

  诸萦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涩,实在是巧,这位先生,偏偏她也见过,甚至曾与之交谈。

  分明是岐下之学的廉思先生,既是这般德高望重的大家,能在如此短的时日之内,将桀骜不驯,满心戒备的子砚教导成如此模样,想来便不稀奇了。

  只是,她今日前来见的是子砚、桯俨等人,身上着的是女子裙衫,而那日却是男子装扮。

  虽然她当时故意涂黑了肤色,又掩了喉结,将五官画的锐利高挺了不少,可是底子仍是摆在那的,若是普通人倒也罢了,可眼前的人,是自青年起便周游各国,见多识广的廉思先生,几十年的阅历,双眼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最具识人之明,又岂是能随意糊弄过去的。

  她原本想了许多说辞,诸如那日在岐下之学的或许是她的哥哥,他们生的相似,等等。但是在触及廉思先生的目光时,诸萦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面对这样通透的老者,谎称自己并非那日之人,这种说辞,实在太过幼稚可笑了。

  诸萦对廉思先生按照女子的身份,婉约行了一礼,起身时恰好与廉思先生对望,在他了然的目光中,又知晓自己不必说了,一切尽在无言中。

  很显然,廉思老先生,已经认出她是当日那位在岐下之学大胆与人论述,满身卓然的学子,但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询问,而是彼此相视一笑,像年长慈爱的长者,在包容着调皮捣蛋的后辈。

  这一切也不过寥寥数息,没有人发觉出什么端倪,况且廉思先生很快便将目光落在了子砚身上。

  他目光宽和,“君子当正衣冠,仪行同德行一般,很是紧要。”

  为了帮诸萦开门,子砚只是在身上随意披了件外裳,头发也不甚齐整。他听了廉思先生的话,非但没有往日的执拗,反而低头扫了眼身上,面色略微愧然的对廉思先生一拜,“学生不察,待送诸萦姑娘后,便回房整理衣冠。”

  廉思先生含笑颔首。

  他的目光因为子砚的称呼态度,又落在了诸萦身上,或是为子砚的契书一事,但最终也没有开口,许是不愿在大庭观众之下谈及此事,不但叫子砚为难,又令诸萦有压迫之感。

  诸萦与子砚又向廉思老先生行了一礼,便擦身而过,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虽然长久未住人,但并无积攒的尘埃,应是日日有人打扫。

  她跪坐在屋内的一处席上,面前摆放着张案几,上面还有簇新的器具。

  诸萦伸手,像是从袖口中取出的契书,实则是从游戏背包中,心念微动唤出的。

  按理来说,游戏背包所能收纳的东西,其实很有限,所以隔断时日便该舍弃一番,从而引诱玩家不断升级,扩充游戏背包的容量,但诸萦是一位氪金玩家,所以她一口气将游戏背包升到最高等级,犹如作弊器一般的存在,是没有固定格数的。

  也就是说,她的游戏背包不论放多少东西,都可以。

  而她偶然发现,穿越到这里之后,不但游戏背包里的东西可以取出,在现实中使用,就连现实中的东西,同样也可以放入游戏背包,而且里头仿佛停止了时间流逝,新鲜的水果食物压根不会发生腐烂,放进去什么模样,取出来便什么模样。

  最要紧的是,游戏背包只有诸萦才能唤得动,存在里头的东西压根不用怕丢失,所以诸萦便将一些常用的东西储存在游戏背包中。

  子砚和他叔父的契书也正是如此。

  诸萦没有避讳子砚,而是直接放置在案几之上,契书有些泛黄破旧,可却代表着自由之身,饶是子砚已学会平心静气,不似往昔般,容易外露脾性,却仍旧下意识的紧紧注视契书,神情难掩对契书的憎厌和下意识的紧张。

  诸萦没有准备打压子砚,吊一吊他胃口的意思,而是开门见山,“吾曾言,来日待你伤好了,自会归还这份契书。今日,你已然大好,便没有拖延的道理。”

  她将契书朝着子砚的方向挪了挪,神情郑重,“你已是自由身,新取的字亦极好,今日起你不再是奴隶砚,而是子砚。”

  诸萦面上浮起浅淡笑意,望着子砚的目光温和而满是期许。她是真心实意,愿子砚能有一番广阔天地,她记得自己初见对方时,那一身桀骜不驯的傲骨,纵然执拗了些,但人尚且赤诚,不过是成为奴隶时的经历,略微扭了性情。

  既然能得廉思先生教导,为人处世、心性品德自不必担忧,又有那一份不屈的骨气与率性,来日定然能有所成。

  子砚未料到诸萦会这般爽快,措不及防之下,先是错愕,又慢慢回过了神,他抿紧双唇,片刻之后,只见他突然起身,对诸萦重重的跪下叩首,随后抬起头来,对着诸萦,神情认真而郑重,“吾郑氏子砚,对天起誓,诸萦于吾有相救之恩,助吾于微末,此生难解恩义,来日若有所托,绝不相负,愿以性命护之,若有违之,则受万箭穿心之痛,尸身无归,魂魄难安。鬼神共鉴!”

  子砚生性极为重情义,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一枚玉佩,被商人打至重伤,仍不远松手。他既感念诸萦之恩,便是真心实意。

  待到子砚重新坐于席上时,诸萦凝视他良久,突然道,“至如今,你才应当是有些信我的。我本无意深究,但不得不问一句……”

  诸萦目光灼灼,眼神锐利得似能直戳到人的心中去,“你究竟是何身份?”

第57章

  子砚听到诸萦如此问,便知晓她大抵是猜到了一二,他沉默了下来,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年纪,面庞的线条趋于冷硬,却在眉眼间留有两分尚属于少年人的青涩。

  诸萦也不催促他,极有耐心的等着子砚的回答。

  在一片静谧中,子砚突然开口说道,“不知道你是否听过郑氏?”

  他用的是询问的口吻,却没有要诸萦回答的意思,而是作为一个开头,慢慢的说下去,“郑氏乃是郑国的公族,郑氏先祖乃是郑文公之子,郑庄公之弟。彼时宋国强盛,尚且无人敢僭越称王。

  郑氏襄伴郑国数百年,在郑国极有威望,及至十数年前,郑氏一族承先王遗命,扶持如今的郑王继位,我父亲为先王托孤之重臣,王上年幼,国中之事,大多为我父总揽。自然而然,郑氏一族的地位在郑国水涨船高,众人攀附,多年以来,难有可媲者。

  但树大招风,攀附者多,觊觎怨恨之人自是更多。

  而最为怨恨郑氏一族的,恐怕是如今的郑王。我父知晓王上必不能容郑氏一族,故而早早就有还权的打算,并苦心部署,为郑氏留存生机。为了向郑王表达诚意,父亲他令族中子弟渐渐放权,又遵照郑王之令,亲赴闵孤山,同蛮夷一战。

  父亲出征前曾与我言说过,待此战过后,便借口旧疾突发,彻底交还手中权柄。呵!”

  说着,子砚嗤笑一声,露出刻骨的恨意与鄙薄,“纵使我郑氏有心投诚,郑王却见不得愿意平平淡淡的接过国中的权利。

  次年,父亲战死。郑氏一族没了掌控的大局的人,很快就四散分裂,见此,郑王便迫不及待的为郑氏按上私通蛮夷,谋逆窃国的大罪。昔日门庭若市的郑国公族,一夜之间,彻底没落。

  一国公族,数千余人,皆被斩首。”说到如此痛心之处,子砚反而笑了,只是笑得悲凉嘲讽,“父亲总以为,只要我郑氏一族退了,胥轺那小儿,便会给郑氏一条活路。

  呵,可父亲不懂,胥轺早不是在他父王灵前痛哭,孤苦无依的拉着父亲袖子,喊父亲亚父的小儿了。从胥轺有心接管国政之日起,他就只是郑王,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郑王。

  他要的不是平平淡淡的接过郑国的国政,而是要以郑氏一族的鲜血来警示世人,威慑其余有不轨之心的人,让所有人知晓,眼前的是郑王,而非从前可任人宰割欺凌的傀儡小儿。”

  郑王么……认真聆听的诸萦似乎有些印象,在昨日的宴席上,她记得是坐在左下手第三列的席位上。当时率先起争执的是陈王与吴王,后来,席上的诸侯们皆参与了进来,唯独这位郑王,并不参与进这场风波。

  但却并非明哲保身,不敢在神女眼前放肆,反倒像是对这些所谓的中原诸国颇有不屑,所以才未参与进其中,且神情间并不如何掩饰。年纪确实极轻,应该是及冠不久,二十许的模样。

  听过子砚的形容,诸萦猜测,大抵是蛰伏做小十数年,所以一朝破土,毫不掩饰自己的锐利,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利剑,眼中是勃勃野心。也正是因此,即便这位郑王不参与进陈王与吴王之间的争执,却仍叫诸萦留下了印象。

  诸萦回想了一番,又很快敛下思绪,她望向子砚,“所以你是为了躲过郑王的杀令,藏身于奴隶之中?”

  子砚点了点头,“正是。

  胥轺下令杀尽郑氏之人,是昔日受了我父亲恩惠的一位剑客救下了我。又将我送至父亲的故交好友之处,这才离去。只是,不论是牧赢大哥,还是我,都未能料到,这位昔日的故交,因为怕受牵连,将我的行踪上报了,引来追兵无数。

  纵使我在公孙叔父的协助下,侥幸逃脱,可没有牧赢大哥在,面对如此多的追兵,实在凶险,制好兵行险招,假意沦为奴隶,从而躲过此劫。

  几经转手,最后被带到了王畿,之后的事情,恐怕你也知晓了。”

  诸萦不言,在这样的深仇大恨面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浅薄,倒不如不说。更何况……诸萦看着子砚的神情,想起方才他提起往事时的咬牙切齿,便知晓,他决计没有放下放下这段仇恨。诸萦又不是什么白莲花,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样的深仇大恨,一定要轻言释然。

  她只是察觉出来,或许子砚之前那般固执不驯,为什么会被廉思先生用数月的时日便教化成如此谦逊守礼,举手投足,浑然是一位受儒学浸染多年的学子。恐怕亦是子砚自己的心思,他原先的憎恨浮于表面,反而并不可怖,如今能学着掩饰自己,看起来越是风淡云轻、举止有度,恐怕心性便越是被打磨得历害,反倒是不可小觑。

  廉思先生乃是当世大家,列国之间,有数不清的学派,可能得人如此尊崇的却是极少数。凡是廉思先生承认的入室弟子,若是有意为官,几乎无一不受到各诸侯国的重用。恐怕这也是子砚的心思之一。

  诸萦不知道子砚的选择对否,她也无意干涉。诸侯国间的争端她不会管,其他诸侯国的政变更不会插手。这些自有他们的规律,若是以子砚的视角,为郑王忘恩负义,不顾扶持之恩,害死郑氏一族。

  可王公贵族之间的争端原就是说不清楚的,若真要计较,如今的宋国,也曾是从他人的手中夺下王位,卫郑这些诸侯国,也都曾是帮手。

  但过了数百年,曾经夺去王位的宋王室,不也成了正统吗?

  若是来日有诸侯国夺了天下,纵使亦是被骂作乱臣贼子,可过上百年,便成了新的“正统”,岂不可笑?

  故而诸萦从不打算参和进去,比起这些,助天下黎庶能饱腹,少受一些欺凌,才最是重要。诸萦她想做出的改变,也只是这些。

第58章

  诸萦虽然没有插手子砚所为之事的想法,但是人终究是自己救下的,她想了想状似从袖口中取出一物,实则是从游戏背包中唤出来,落到手中。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对着子砚,在他面前慢慢松开,露出手心的一个物件,是一个浑圆剔透的小珠子,里面似乎还有光华流转。

  “这是?”子砚有些迟疑,这东西看起来极为贵重,似珠非珠,莹亮圆润,他从未见过此等模样的东西。即便没见过,但凭借它的形貌也可以断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怕千金未必可得。

  诸萦递向子砚,神色间没有半分怜惜不舍,“送给你的,你如今既然成了自由身,依照廉思老先生对你的喜爱,恐怕很快便会被收做弟子。

  他日你随廉思老先生周游列国,不知可否会有相见的一日,便当作临别赠礼,万勿推辞。”

  子砚的目光垂落在这颗珠子上,一息两息三息,足足许久才重新看向诸萦,他没有推辞,眼中倒映着诸萦的身影,他用极慢而沉缓的语调,“好。”

  下意识地,子砚想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那是他身上唯一与往日公族身份有所关联的物件,又是亡母遗物,可他的手不过是动了动,便停了下来,紧紧的攥紧衣襟,心中沉闷。

  “多谢。”他几乎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才让这两个字听起来不那么生硬。然后伸出手,将这珠子从诸萦的手中取过,放入袖中。

  诸萦看他收下了,微微笑了笑。之后她便没再说什么,随口问了问那位公孙叔父,很快就容子砚离去了。

  其实这颗珠子并不仅仅只是看起来好看,它虽然没有什么祈雨的能力,但是却可以趋吉避祸,若说能挡住所有灾殃倒也不对,而是可以在危机性命的关头,救人一命。

  但也只能救一次,一次过后,珠子便会破碎。

  可以说是关键时刻保命的紧要物件。

  这个东西在诸萦的游戏背包中有许多,所以她并不仅仅只给了子砚,桓珩她也送了。依照诸萦的打算,若是廉思先生能收下,她势必也是要送上一颗。

  毕竟廉思老先生是要周游列国,传授学派立说的。虽然他们这些儒生同后世的羸弱不堪并不同,个个都要习君子六艺,提笔握剑皆不在话下,可到底诸侯国间并不太平,若是发生意外……

  诸萦有些出神的思索,不免一叹,可惜,这样珍贵的东西,若是直接给廉思先生,他定然是不会收下的。

  但既然一时想不出个究竟,诸萦也不再纠结,她抬头望向窗外,却见天色渐明,路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想了想,她没有继续待在屋子里,而是推开房门准备出去。

  及至堂前,便见桯俨已经坐在一处,自顾自的算着账,他身旁还放了一坛酒。时人豪爽,公侯皆爱饮酒,能喝得起酒的人,时常饮一些,倒不算稀奇,

  唯独是桯俨喝酒,才令人讶异。

  虽然在桯俨的师兄口中,他是抛却志向,混沌度日,守着一家破客舍不知想做些什么。可据诸萦一直以来的观察,他分明是个极为自律的人。且心有成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正是因此,才不愿早早择主,反而栖身在客舍之内。

  桯俨一贯洁身自好,卯时起身,从无延误,纵使世风开放,只要男女之间情投意合,便可相约春风一度,婚前失贞这般说辞少见,反而留下些母系氏族的风俗影响。诸如同姓不同氏不可婚,同氏不同姓可婚。在贞洁上,不像后世那般苛刻,到了灭人欲的地步。

  可在这样的风气之下,明明桯俨相貌俊朗,身姿端正挺拔,受不少女子的青睐,却从不曾与人有过露水姻缘。甚至于,诸萦极少见他饮酒,唯有闲暇悠哉,兴致极盛之时,才会浅酌些许。

  但是今日,破天荒的,桯俨竟然在晨起饮酒,实在是古怪。

  诸萦恰好经过桯俨的身前,要早食时,顺口道了句,“君好兴致。”

  谁料桯俨猛饮一口酒,目光深远,不知落到何处,颇为自嘲的一笑,“何来的兴致,不过是庸人的自痹之举,自欺欺人矣。”

  说完,他似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神态,他只是渭叹了一句,再抬首氏,已是面色如常。

  桯俨对诸萦歉然一笑,“见笑了。”

  之后,桯俨便将那坛子酒收了起来,没再饮下去。很显然,在桯俨的心中必定有难解的事,可即便如此,他也仅仅伤怀放纵了片刻,饮酒自伤,却很快从低落之中挣脱,不肯任由自己沉溺于其中。

  这样的自制力,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但是……

  诸萦记得桯俨方才望去的方向,是往南的,可南边有什么呢,她漫不经心的发散着思维,南边似乎有许多的诸侯国,她记得自己看过一本地志,那地志中的诸侯国便在南方,可惜是个小国,小到少有诸侯国惦记,似乎叫什么圯国。

  她随意想了想,又很快放下,这与桯俨饮酒哪来的关联,亏自己的思维还能发散到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