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48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戚皇后的父亲曾是建德朝的大都督,手握大胤五十万精兵。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此强将,建德帝怎能安心?大抵是瞧出皇帝的忌惮,戚嶂在病重弥留之际,自请卸去大都督之位。

  戚大都督如此识相,建德帝自是龙心大悦。为表皇恩,不仅厚葬了戚嶂,还颁下赐婚圣旨,将戚甄嫁与无望帝位的七皇子萧衍。

  戚家自此沉寂,直到后来嘉佑帝起事,戚衡联合父亲旧部,斩获从龙之功,这才重振了戚家的门楣。

  与父亲相比,大都督戚衡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嘉佑帝登基之初,大胤泰半兵权都在戚家人手里。

  君弱臣强,人人都以为这位体弱多病的皇帝会就此成为一个傀儡。

  没曾想,嘉佑帝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释了戚家的兵权,废大都督而建五军都督府并,将兵权分割为统兵权与调兵权。统兵权归五军都督府,调兵权却落到了兵部手里。

  与此同时,还扶起了以首揆刑世琮为首的文臣集团,重用宦官,形成了武将、文臣与宦官三足鼎立又彼此牵制的平衡局面。

  嘉佑帝的帝位自此坐稳。

  戚衡从大都督到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手里的兵力一分为五。

  只五军都督府里有三军皆是从前戚家的旧部,戚家到底是二皇子的外家,这些旧部依旧视戚家为执牛耳者。

  唯独后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英国公是个例外。

  宋映真若嫁二皇子,整个五军都督府结盟,听戚家号令,戚家的地位俨然与从前的大都督府无异;宋映真若嫁大皇子,那便是文武联姻,能从内部瓦解五军都督府的联盟。

  这也是为何刑家与戚家都想拉拢英国公府的原因。

  顾长晋沉下眸,道:“我去趟六邈堂。”

  与容舒和离之事,他必须要主动去同徐馥交代。

  到了六邈堂,徐馥听说顾长晋和离之事,“哐当”一声便将手里的茶盏砸在地上。

  “谁许你擅自和离的?你可知你坏了我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顾长晋拧眉道:“侄儿此举是深思熟虑过的。蒋家一心要搭上大皇子这艘大船,以为同英国公府交好便能成为大皇子一派。只英国公府便是成了大皇子的姻亲,英国公心在何处也尚且不知。倘若英国公不是大皇子的人,那蒋家危矣。眼下容氏的庶妹嫁入蒋家,侄儿若不与她和离,岂不是要卷入这趟浑水里?侄儿既要走直臣之路,自然是不能牵涉到党争里。”

  徐馥盯着他。

  他并未说错。

  英国公宋佩的确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人,宋映真嫁与大皇子,不代表英国公府就是大皇子一脉了。

  蒋家非要卷入其中,捞不着半点从龙之功不说,兴许还要大祸临头。

  顾长晋的忖度不是无道理的,只和离这事他怎可擅做主张?竟敢将六邈堂彻底蒙在鼓里,连半点风声都不曾漏出。

  “你是何时同容舒提起和离之事的?又是何时与她去顺天府办妥了文书?”徐馥问道。

  “除夕那夜,她来书房时,侄儿同她提的。”顾长晋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姑母,您知道的,我不喜她,不愿她与我亲近,更无法做到与她同榻而眠、同屋而居。我,已隐忍到了极致。”

  男人的神色的确是不耐到了极致。

  徐馥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脸。

  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那种似乎是下一瞬便要爆发出滔天怒火的神色。

  她在接回他时,他已经六岁了,大抵是因着那场火,他对她极抗拒。

  徐馥很是费一番功夫方让他接纳了她,也用尽了一切心力去栽培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爆发出了两回怒火。

  一次是让他杀了那只獒犬,一次是命他那自小伺候他的长随往他后背捅了一刀。

  从接他回来的那日她便发现了,这孩子心善,对弱者总有一种毫无用处的怜悯。

  他将来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心慈手软早晚会害了他。

  为帝者,不可过于良善,也不可太过信任旁人。

  当初他父亲若不是轻信旁人,又怎会落着个中毒身亡的下场?

  她起过誓,定要将砚儿培养成最合格的帝皇,替他父亲夺回那个位置的。

  她以为这些年,他的性子已经沉了下来,不再像从前那般拧,也不会再让自己的情绪坏事。

  不曾想,容舒竟会让他产生这般大的恶感。

  然而他对容舒的这些恶感,却又让徐馥内心产生一丝诡异的甚至扭曲的快意。

  这点快意一点一点压过了原先的怒火。

  安嬷嬷说得对,砚儿虽是那人的儿子,但在这点却不肖他。

  罢了,她不能再与他起冲突。

  若不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情分又要消磨掉。

  总归容舒离开顾家,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徐馥渐渐收起怒容,叹道:“我既是安排了容舒嫁你,自是会考虑到这些。你根本不必担心容家或者蒋家会连累你,只你既然这般不喜容舒,姑母也不勉强你。只是,砚儿——”

  徐馥微微一顿,乌黑的瞳眸定定望着顾长晋,唇角牵起一枚浅笑,道:“下不为例。再有下回,姑母可就不能饶你了。”

  ……

  六邈堂发生的这番对话,容舒自是不知。

  顾长晋一走,她便将张妈妈几人唤进屋子,对她们道:“明儿一早我们便回鸣鹿院。”

  张妈妈瞪大了眼:“姑娘才刚回来梧桐巷,怎地又要走了?”

  不止张妈妈,盈月、盈雀也一脸不赞同,“您明儿去鸣鹿院,夫人指不定连门都不给您开。”

  容舒怀里那封和离文书还热着呢,手都探向怀里要将和离书拿出来给张妈妈几人看。

  只这事一说出去,她今晚怕是要不得眠,她还得要养精蓄锐攒点儿精力去哄阿娘的。

  遂收回了手,笑笑道:“总之明儿到了鸣鹿院你们就知晓为何了。”

  夜里熄了灯,容舒却怎么都睡不着,跟块翻来覆去的烙饼似的。

  索性便点了灯,撩开幔帐,坐在榻上细细看这屋子。

  这屋子她住了三年多,这里头的每一件摆设都是她亲自挑的,她曾以为这会是她的家。

  这里头曾经有许多回忆,只如今那些回忆都渐渐蒙了尘,渐渐远去,也渐渐变得不重要。

  心无挂碍便是这样的感觉罢。

  容舒笑了笑,正要倾身去掐灭烛灯,忽听“嘎吱”一声轻响。

  有人在外面。

  掐灯的动作一顿,容舒披上斗篷,提着灯往外头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站在院子中央失魂落魄的姑娘霍地抬眼望了过来。

  竟是林清月。

  容舒闹不清她大半夜地跑来松思院作甚?

  难不成又要像前世一般,说她抢了旁人的东西么?

  她提灯走过去,道:“林姑娘大半夜的来松思院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林清月咬唇望着容舒,眼眶渐渐染红。

  “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究竟抢走了旁人多少东西是么?”容舒微微蹙眉,“说说,我抢了谁了东西?若你说的是顾大人,放心,我还回去了。”

  林清月被容舒的话噎了噎,嘴唇蠕动,好似有许多话压着舌尖恨不能一口气吐出来。

  容舒好整以暇地等着,好不容易见林清月张了张嘴准备要说话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林清月被这脚步声一惊,如梦初醒般,忙又闭上了嘴。

  张妈妈与盈月提灯走了过来。

  二人见着院里的场景,俱都有些惊讶,张妈妈迟疑道:“姑娘,林姑娘,你们这是?”

  林清月眸光一顿,咬唇默了半晌,旋即一扭身跑出了松思院。

  张妈妈上前拍走落在容舒身上的细雪,道:“姑娘怎地穿这般少便出来了?仔细着凉了,方才那林姑娘可是来寻姑娘的?”

  容舒拢了拢斗篷,摇头道:“我亦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

  林清月方才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只她想说什么呢?

  前世容家出事,她跑来落井下石,后来张妈妈上前狠狠掌了她一耳光,她捂着脸,死死盯着她与张妈妈。

  容舒到这会都记着她那时的眼神。

  带点儿疯狂,又带点儿怨恨。

  容舒的心忽地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姑娘快回屋子去罢,”张妈妈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雪地里,忍不住催促:“再呆下去当真要惹病气了。”

  容舒“嗯”了声,望了望张妈妈与盈月,道:“你们也回去歇着。”

  张妈妈挥手让盈月回了东次间,自个儿却跟着容舒进了寝屋。

  “老奴不放心,还是在这陪着姑娘。”张妈妈叹息道:“姑娘每回心里有事,便要睡不着,老奴也不问姑娘,只给姑娘唱唱小曲儿,姑娘快睡罢。”

  容舒睡不着时,最爱听张妈妈哼小曲儿了。

  她在扬州呆了九年,那九年里陪在她身边的便是张妈妈。

  初到扬州时,小姑娘不过四岁,夜里总爱哭着喊“阿娘”。张妈妈千哄万哄都哄不住她的金豆豆,实在没了辙,只好自个儿上榻,抱着小人儿,一面儿唱着谣曲儿,一面儿拍着她的背。

  容舒弯了弯眉眼,抱着个月儿枕往里挪了挪,道:“妈妈上榻来陪我睡。”

  张妈妈上榻,轻拍容舒的背,慢慢地哼起了小曲儿。

  容舒打小便听这小曲儿入睡,迷迷糊糊中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梧桐树枝冒出新芽,伴着缭绕春色,橫入檐下。

  顾长晋一早便去了刑部,横平与常吉没跟去,留在了梧桐巷同容舒道别。

  待得那辆雕金嵌玉的马车消失在巷子口,常吉压着嗓儿低声道:“其实少夫人与主子……真的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