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金坎
他只想离二房那些人远远的,什么侯府家产,在他眼中,并不是重要的事。往后他自个,肯定能挣来更好的功绩。
“我知道你没想争,但侯府的东西,本就有属于你的那份。就是我多拿了,我也不会多好一点。三弟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江云帆郑重说完这个,还想再说两句时,看到远处跑来几个小厮,等人到跟前后,皱眉问,“你们几个,跑得这般快做什么?侯府规矩呢?”
“大爷,不好了,侯爷不好了。我们本是打算去找你们,但你们回来了,便快些去正屋吧。侯爷方才又吐血,大……大夫说侯爷快撑不住了!”一个小厮着急道。
第149章
听到承安候快不行, 江云帆立马拔腿往正屋冲去,面色凝重且慌张。
江云康倒是没那么大反应,等大哥跑远了, 才小跑追去。
等他到正院时,还没进屋,就听到向氏的哽咽声。
但没有多久, 便是孟氏凶向氏的话,“哭什么哭, 还没到时候,哭给谁看?”
孟氏刚说完, 就看到江云康打帘进来,沉着脸道,“三郎好生悠闲,来得这般慢。大郎已经进了里屋,倒是快些吧。”
江云康没和孟氏争这个口舌,他往里屋走时,林姝过来挨着他道, “今早时,父亲就不太好, 嘴里一直念叨着大哥。中午便没吃东西,到了方才突然说要吃饭,大夫便知道不好, 这才急着让人去喊你们。”
夫妇俩进里屋时, 大哥已经跪在床前,他们并没有上前, 而是默默站在江云熠和江云成身后。
“大……大郎啊。”
承安候面如枯槁, 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的手被江云帆紧紧握住,“我是看不到你入内阁了,但……但你要争气啊,咱们承安侯府,全都得靠你的。”
说到这里,承安候的眼角滑下一滴泪花,江云帆看到后,更是泪流满面。
对江云帆这个嫡长子来说,是集全家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几乎得到承安候所有的父爱的期盼。
他与承安候,和江云康与承安候,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就算知道父亲做事有失偏驳,但江云帆只会规劝,而不会去责怪父亲。
父亲在江云帆这里,还是一个比较亲厚的身份。
故而在父亲落泪时,他才会难过地跟着哭。
而江云康,则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对承安候,没有深厚的感情,只有厌恶。
现在承安候撑不住,对他来说,也没能影响他的情绪。
林姝倒是跟着掉了两滴眼泪,不过是被其他人带的,听到别人哭得伤心,这才有点难受。
承安候双眼迷离,他其实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儿子们眼看着要飞黄腾达,若是他继续活着,指不定能有个加封。
但他瘫得太久,久到受了太多的折磨。
现在回想起来,承安候还是怨恨,恨老天爷对他不公,凭什么就他落马瘫痪。
“大郎啊。”承安候说话含糊,“往后我不在,长兄如父,你要看好几个弟弟,别让他们惹是生非啊。”
“还有,万事都不如你自个的前程重要,你要记得,为父一辈子的指望,都在你身上。”
江云帆连连点头,哭着问,“父亲有什么要和几个弟弟交代吗?”
“没有了。”承安候微微摇头,“没什么好交代的,为父只是惦记你。”
一家子兄弟,除了死去的老四,屋里还有五个。
老二老三都成家,老五老六还没成家。
那么多儿子,承安候口中却只有一个大郎。
林姝稍稍转头,看了眼夫君的神色,握住附近的手。
江云康轻轻摇头,小声道,“没事。”
说完,江云康抬头看了眼承安候的方向,听承安候又让五弟过去时,便看到二哥悄无声息地握紧拳头。
一家子儿郎,偏心倒也不少见。
但同样是嫡子,江云启这会就显得空气多了。
江云熠跪在床前,看父亲张嘴想说话,却听不到声,着急地起身凑过去,却只听到一个“五”字,他问父亲说什么时,可父亲却不动了。
“父亲?父亲!”
最后一声父亲,划破正院的上空。
不一会儿,江云熠悲恸大哭。
大夫上前验查,确认承安候咽气后,便和江云帆叹气摇头。
一时间,屋子里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江云康跟着哭,眼眶倒是湿了,但没眼泪。
承安候咽气,丧事用的东西,前几日便准备好,胡氏是个办事麻利的,立马带着人开始忙前忙后的操持。
孟氏是病了,向氏想要出头帮胡氏做事,但连着犯了两回错,胡氏便去找了林姝。
林姝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侯爷已过世,夫君守孝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没了官职,不好再张扬。
不过胡氏来请了两回,又颇有礼貌,这才答应帮忙出面操持。
承安侯府挂起了白幡,皇上也批了江云康三兄弟的折子,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说起来挺长的,两年多的时间了,什么都可能改变。
不少人为江云康兄弟感到叹息,特别是木须和林全福。
林全福听说承安候分家不给自个女婿分时,当时就说承安候死得不好,“这糟老头,就该瘫在床上一百年,死了反而给人添麻烦。三郎正是最得圣眷的时候,若是承安候晚死个五年,三郎指不定能当二品大官了。”
“活着的时候对三郎一点好都没,死了还要害人。他不给三郎家财,我来给!”
木须也颇为惋惜,上门吊唁时,特意把江云康叫到隔间。
“不算林源,你是我最后一个学生,也是颇有本事的一个。”木须叹气道,“听闻永平城被攻破的那日,我便知道当初收你没错。你父亲……哎,人已死了,不好非议。就是往后的路,你可规划过?”
守孝结束,江云康必定要入朝为官,永平城如此重要,皇上必定会派其他人上任。去不了永平城,是继续外放,还是留在京城,便要趁早做打算。
江云康点头道,“若是可以,往后我想留在京城。”
永平城那有木疆他们镇守,北狄还签了停战协议,皇上能派去永平城的太守,必定不会太差。现下只要守住永平城便好,其他的,便是京城里的世家旧臣的问题。
“看来永平和临兴关那,你已经建设得差不多了。不过余江往北数千公里,原本都是我们历朝的国土,三郎是个有能耐的,我信你往后能有所成就。”
木须拍拍江云康的肩膀,“你父亲这个事,虽说耽搁你两年多,但事情已经发生,便不要多想遗憾的事。我也老了,但还是想撑着看看,你能走多远。”
木须教书育人几十年,江云康的官路,是他最期待的一个。
现在的江云康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听闻先生不日要回平洲,我让林氏备了些家当,到时候一块送回平洲去。”江云康感念木须的教诲,如今木须要回乡养老,他自然该尽点心意,让木须安度晚年。
他们在隔间说话,外边吊唁的宾客也正提到江云康兄弟。
皇上登基后,江云康和江云帆兄弟深受重用,现在是皇上稳定朝局的时候,谁要是干得好,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承安候过世,让不少人惋惜,也让不少人看了热闹。
吊唁的宾客都是承安侯府往日亲朋,孟氏病了还是拖着身子出来迎客,男宾这边,则是江云康几兄弟。
让江云康比较意外的,是施华池来吊唁。
看到施华池,江云康第一反应就是——不安好心。
“江大人,啊不,如今不能喊大人了,云康兄,节哀顺变啊。”施华池笑眯眯地看着江云康。
“施大人,你是我家哪个兄弟请来的,可曾在门口写过礼单?若是没有,我得再带你去写一次才是,不管有没有请,来的都死客。”江云康同样冲施华池笑了下。
他记得清清楚楚,没派人请施华池,这是不请自来,明显看热闹来了。
边上人听到江云康的话,便知道施华池没被邀请。
有些看施家不顺眼的,倒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句,“施大人的脸面可真沉,三郎可要好生接着才是,不要辜负施大人的好意。”
脸皮沉,便是脸皮厚。
施华池被嘲讽,这会却没有不高兴,他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江云康越针对他,他反而越高兴,这也说明江云康心里不满意,才会这般对他。
“云康兄客气了,我早已记过礼册,不需再麻烦。”说完,施华池看着江云康啧啧摇头,这次倒是什么都没说,但他明显惋惜的表情,有眼睛的都能看明白。
江云康倒是没被施华池惹怒,古人讲究孝道,守孝这个事,不是他一个人要做的。施华池现在会笑话他,往后施华池也会有这一日。
且等着吧,天道好轮回,皇上虽没明说,但等守孝结束,他也不会差。
从承安候咽气,到下葬,前后花了好几日的时间。
江云康和大哥几个,一起送葬到槐县。
槐县不大,半数都是姓江的人,江家祠堂族老也大多在这里。
启程回到京城后,承安侯府一家子,再次坐到了一起。
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孟氏瘦了一圈,面色苍白无力。
以前承安候还活着,她觉得没什么感情,只觉得麻烦。现在人走了,这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难过。
到底是年少恩爱过,即使承安候后来风流暴露,却也有过一些情感。
“老爷走了,往后这个家,还是得靠大郎。”孟氏强撑着说话,目光在屋里众人面上扫了一圈,“老爷临终前交代的话,你们都还记得吧?”
江云帆几个点头说记得,江云康也跟着点头。
“既然记得,你们往后都得听大郎的话。如今咱们家……哎,你们也明白。”孟氏忍不住长叹,“孝期内,谁也不许多生是非,谁要是惹是生非,我第一个上家法!”
说这话时,她特意看了眼江云康。
江云康感受到孟氏看来的目光,心想孟氏对他是芥蒂颇深,这往后都要在承安侯府过日子,想到他就难受。
转头和林姝对视一眼,从她的目光中得到肯定,江云康便起身走到中间,和孟氏行礼道,“母亲,过去四年多,我都没在父亲跟前尽孝。我与林氏思来想去,实在过意不去,打算一同前往槐县为父亲守陵。”
江云康不喜欢承安侯府,林姝也不喜欢。
在侯府里,孟氏不喜欢他们,二房也时不时生事。回想到新余时的太平日子,江云康和林姝一致决定去槐县。
所以守陵只是一个借口,只是他们想过两年清净日子。
“三郎,槐县清苦,远不如京城繁华。”江云帆不忍心道,“若是你们去了槐县,让我们其他兄弟,如何过意得去?”
“大哥不必多想,你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务,两个弟弟也要靠你教养,这也是在尽孝。槐县虽然不如京都好,但守陵本就是要吃苦,没什么好说的。”
送葬的时候,江云康就让书砚去槐县转了一圈。槐县确实不大,只有两条主街,但槐县山清水秀,又有半数是江家人,他去了后,并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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