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怀着未来太子逃跑 第74章

作者:宁寗 标签: 生子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他说罢,垂首看向怀中,“旭儿,喊十一叔。”

  前世,喻淮旭最喜欢的便是他这位十一叔了,他听话地开口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十一叔”,喻景彦忙应答,登时欢喜地将旭儿抱了过来。

  碧芜跟在两人后头入了殿,便见主殿门口立着一个妇人,约摸四十上下,徐娘半老,却仍是风韵犹存,自眉眼间尚能瞧出当年昳丽风华。

  这便是十一皇子的生母祺妃了。

  祺妃站在殿门口望眼欲穿,远远见他们走近,忙迎上来,她看了眼誉王和旭儿,旋即牵起了正欲见礼的碧芜的手,“不必多礼了,快,外头凉,都进里头坐吧。”

  碧芜见过祺妃几回,但并不算多,前世誉王登基后,祺妃亦被奉为太妃,但却并未住在宫中,誉王恩准她出宫与当时已被封王的十一皇子同住。

  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里被困了大半辈子的祺妃终于重获了自由,在赵王府中过着儿孙绕膝的日子,安享晚年。

  祺妃拉着碧芜在殿内坐下,还特意让碧芜坐在自己身侧,她笑容满面,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很是欣喜,“迟儿也有好段日子未来了,没想到这回竟将王妃和孩子都一并带来了。”

  “是迟儿疏忽,早就该来看母妃的。”誉王歉意道。

  “嗐。”祺妃笑了笑,“你平日公事繁忙,抽不出空来看我也是正常,不必自责。”

  祺妃说着,抬眼看向喻景彦怀中的旭儿,惊诧道:“上回见到旭儿还是在中秋宫宴上,这才过了多久,旭儿看起来又长大了许多。”

  喻淮旭也是知道此人是谁的,他自喻景彦的怀中下来,快步跑到祺妃跟前,乖巧地唤了一声“祖母。”

  祺妃闻声,不由得愣住了,以她的身份,本当不起这声祖母,但听到旭儿这般喊她,忍不住心下雀跃,忙让贴身婢子自内殿取来一枚上好的玉佩塞给旭儿,碧芜见状要拦,祺妃却道从前也未给过旭儿什么,就算是为着这声祖母也是该给的。

  在殿内陪着祺妃说了会儿话,

  喻景彦便以带着旭儿去看他收藏的书画为由,同誉王一道出去了。

  碧芜笑着颔首,但其实心知肚明,这兄弟两人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说,才借旭儿的名刻意躲开去。

  那三人一走,殿内便只剩下了碧芜和祺妃二人,见祺妃含笑双眸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好一阵儿什么话都不说,碧芜着实教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赧赧垂眸忍不住道:“娘娘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祺妃这才移开视线,“你莫见怪,我就只是觉得看见你高兴罢了。”

  “娘娘缘何高兴?”碧芜纳罕道。

  “自然是为迟儿高兴。”祺妃也不知忖到什么,唇间笑意渐散,面上反露出几分感慨来,“誉王妃许是不晓得,迟儿那孩子方才养到我膝下时,不过六岁,彼时他母妃才去世不久,他整日抱着他母亲留下的那只兔子沉默着不愿说话,也没有笑意,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言这是心病,寻常的汤药根本无用,我当时便愁得厉害,不知如何是好。”

  对于誉王幼时之事,碧芜知晓的确实不多,前世誉王登基后,放走了不少宫内的老人,尤其是在燕福宫附近当差的,都悉数走了个干净。

  宫人们碍着性命都不敢随意置喙帝王往事,因着如此,碧芜能得知的便更少了。

  此时从祺妃口中听闻,着实是有些新奇。

  祺妃低叹了一口气,又紧接着道:“沈贵人与我同住在一个殿内,也算得上是好姐妹,她去世后,因陛下不喜迟儿,宫里几乎没有妃嫔愿意养他,钱嬷嬷来求了我,我心下不忍,还是主动求了陛下,让迟儿继续住在燕福宫中,由我教养。”

  她说着,又看向碧芜道:“迟儿性子本就闷得厉害,许多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肯同我说,幼时还常遭其他皇子欺负呢。只可惜我是个不受宠的,也不能帮他在陛下面前讨份公道,就只能让迟儿忍气吞声受委屈,才造成他这般内敛的性子。所以我今日见着你才说高兴,自打迟儿娶妃后,我总觉得他变了不少,面上的笑意甚至都多了呢,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碧芜闻言扯了扯唇角,实在不敢揽功,她也不好说她和誉王的婚事一开始不过是场交易,是在夏侍妾死后,这场交易才逐渐变了味道。

  她想起祺妃方才说的话,顺势问:“娘娘与殿下的生母很熟吗?”

  “在一个宫里住了八年,自然是熟的。”祺妃道,“毕竟陛下也不是常来燕福宫,平日里闲得无趣,我便常与沈贵人在一块儿说说话。她进宫前虽是舞女,但也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她虽以舞为生,但从未以舞为耻,谁知生下旭儿后,双腿却是落了疾,只消跳上一会儿,便疼得厉害……”

  碧芜听至此,咬了咬唇,问道:“那沈……母妃是不是不大喜欢殿下?”

  “怎会呢!”祺妃略有些激动道,“你莫信外头乱传,沈贵人是个极好的人,自也是个好母亲,其实,她去世的当晚本是去太医院为高热不退的迟儿抓药的,可不知为何竟会坠亡在观星台下。”

  碧芜闻言双眸微张,她从未听说过这些,她只知,沈贵人当年是因失宠而发了疯,不停地在殿内跳舞,最后在观星台绝望自尽,从不知道,原来那夜,沈贵人原是去给誉王抓药的。

  虽说观星台离燕福宫并不远,但既是去抓药的,又怎会出现在观星台呢,着实有些奇怪。

  碧芜很想再追问,可见祺妃似乎不大愿意重提当年旧事,便也闭了嘴不再多说。

  与祺妃聊了小半个时辰,见誉王和十一皇子还未带旭儿回来,碧芜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见她时不时朝着外头探看,祺妃了然一笑道:“誉王妃若是担心,不如亲自去寻寻吧,他们三人当就在附近,跑不远。”

  祺妃都这么说了,碧芜便起身福了福,踏出燕福宫,听守殿的宫人说誉王几人似乎往东面的御花园去了,碧芜便顺着他指的方向而去。

  走了半盏茶的工夫,便见飞檐斗拱的殿宇之间有一座显眼的高台,正是观星台。

  行至观星台底下,碧芜不由得顿了步子,前世誉王登基后不久,便命人封了观星台,将此视为禁地,谁也不得入内,不过此时的观星台尚且无人把守,上下自由。

  碧芜仰望着她从未踏足过的这座高台,不由得心生好奇。

  除却揽月楼外,这是宫里最高的地方。

  她本想让银钩和小涟守在外头,她一人上去看看,小涟却是怎也不同意,说是必须得让她跟着才行,碧芜拗不过,便将她一并带上了。

  那观星台有近百个台阶,靠着毅力登顶后,碧芜略有些气喘吁吁,可站在高台上,将整个巍峨的皇宫尽收眼底,她多少觉得值得。

  可下一瞬,念及在此丧命的沈贵人,她扬起的唇角便缓缓落了下来,若沈贵人的死并非自尽而是意外,她实在想不到沈贵人爬了那么多级台阶到此的缘由。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故意害死了沈贵人。

  可沈贵人分明已经失宠,且处境凄凉,理应不再是谁的威胁,可为何还要有人置她于死地呢!

  碧芜想不通,只一步步行至高台边沿,边沿的墙砌得很高,几乎快到碧芜胸口,按理应当没那么容易坠下去才对。

  碧芜将手攀在石砖上,踮起脚往下望,底下来往的人已然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这般高度不禁令她双腿发软,更是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正欲退开去,却觉有人揽住了她的腰,一下将她拽进了怀里,碧芜陡然一惊,下意识想挣扎,然鼻尖钻进那股熟悉的青松香,令她动作一滞。

  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骤然收拢,逼得碧芜不得不与他贴近,他抱着她的力道格外地重,似乎只要他一松手,眼前人就会消失不见。

  碧芜教他抱着喘不过气,只能狠狠垂着他的脊背,难受地喊“殿下”。

  誉王这才放开她,他眸中带着掩不住的慌乱,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碧芜教他这声儿吓得脖颈一缩,蓦然生出几分心虚,她瞥开眼道:“臣……臣妾路过此处,便想着来赏景……”

  许是看出她被吓着了,誉王将声音放柔了些,“此处危险,还是快些下去吧,旭儿已经回了母妃那儿,在等你呢。”

  “好。”

  碧芜点了点头,任由他牢牢牵住,一步步下了观星台。

  回到燕福宫后,誉王与祺妃匆匆道了别,便带着她和旭儿往宫门外而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抱旭儿,却是死死牵住碧芜的手,不肯松开。

  沿途遇到的宫人见状,都忍不住抿唇偷笑,觉得誉王和誉王妃的感情可真好。

  碧芜却感受不到丝毫甜蜜,她只觉得有些不安,自观星台上下来后,誉王就变得极其不对劲。

  穿过冗长的宫道出了宫门,誉王让银铃和小涟守着旭儿,并命候在外头的康福去另寻一辆马车送旭儿回去,自己则一把拦腰抱起碧芜,放在了马车上。

  碧芜不明白誉王为何要这么安排,可不待她开口问,紧接着上车的誉王便一把将她按在了车壁上,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疯狂,似要攫取她所有的呼吸,双手也丝毫未停歇,撩开衣裙一寸寸在她身上每一处游走,碧芜教他撩拨地阵阵战栗,可抬眸看去,却发现他眼中的并非情·欲,而是恐惧,他似乎是在以此方式确实她的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碧芜心下揪得厉害,蓦然生出几分心疼,不由得伸手牢牢地反抱住了他。

  誉王身子骤然一僵,他放开她,呼吸很快平稳下来,眸中的慌乱与恐惧也逐渐退去,复归往日的淡漠,他抬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碧芜眼角的泪滴,复又如珍宝般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确有些失控了。

  今日看见她站在观星台上,如弱柳般瘦削的身子前倾,衣衫裙摆飞舞在风中飘飘摇摇,仿佛枝头随时会坠落的花,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的母妃和他母妃留下的那只小兔子。

  在他母妃坠亡后的日子里,他唯一的寄托便是他母后送给他的那只雪白的小兔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抱着他的兔子去御花园吃草,它便会被人剜了双眼,折了双腿,虐杀刨腹。

  再后来,他便知道,若想没有软肋,他就不能自己有心爱的东西。即便有,若保护不了,也绝不能让它现于人前,只有藏得牢牢的,不教人发现,才不会被人伤害。

  “殿下……”

  碧芜低低唤了他一声,却觉男人的手臂又搂紧了几分。

  誉王眼眸漆黑幽沉,若融着化不开的墨,几息之间,聚起锐利,凝成了阴鸷与狠厉。

  这回,他绝不会再让旁人伤害他的兔子分毫。

  作者有话说:

  喻淮旭:srds,就这么把我丢了???

第71章

  卦象

  回了誉王府后,誉王便始终沉默少言,夜间虽宿在雨霖苑,却并未动她,只抱着她安安分分地睡了一宿。

  虽往日他也会抱着她睡,但碧芜从来只是乖乖地不动,兀自睡去,不予回应。可今日见他这般,觉得或是她上了观星台的事儿令誉王想起了故去的母亲,心疼之下不禁伸手搭在他的胸口,将脸贴在上头。

  这夜的誉王睡得不大安稳,他时不时蹙眉,神色紧绷,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碧芜看见的他不是笑意温润便是沉肃威仪,不教旁人看出一丝破绽,她还是头一次见誉王这般模样。想来生母坠亡之事于他而言着实是不小的阴影。

  翌日碧芜起身时,誉王已然离开了,旭儿亦醒得早,在屋内又待不住,姜乳娘便领着他去府内花园闲玩。

  碧芜正对着妆台上那枚海棠雕花铜镜梳妆,便听身后的钱嬷嬷问道:“听闻昨日,殿下带着王妃去了祺妃娘娘那儿。”

  “是啊。”碧芜答,“昨日去见了皇祖母,就顺道去了一趟儿,祺妃娘娘还送了块上好的玉佩给旭儿呢。”

  钱嬷嬷低叹了口气,面露几分感慨,“祺妃娘娘确实是个好人。若当年没有祺妃娘娘,也不知殿下如今会是个什么结果。”

  碧芜闻言把玩着玉簪的手一顿,倏然想起昨日之事,迟疑半晌,“不知嬷嬷……是何时开始伺候殿下的?”

  “打沈贵人一进宫,老奴便被调去伺候了,老奴还是亲眼看着殿下出生的呢。”钱嬷嬷说至此不由得展露笑意,可少顷,唇角却又耷拉下去,她默了默道,“只可惜沈贵人去得早,不然自也能从殿下这儿享享清福。”

  提及沈贵人,钱嬷嬷的眸色顿时黯淡了几分,碧芜咬了咬唇,还是顺势问道:“母妃她......昨日祺妃娘娘同我说,母妃她坠下观星台的当日,是替殿下抓药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碧芜问起此事,钱嬷嬷怔愣了一瞬,面色霎时沉重下来,即便过了十余年重提,沈贵人的死仍是横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一想起来便扎地生疼。

  可问此事的毕竟是他们殿下的王妃,钱嬷嬷长吸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沈贵人去世那日,殿下不知怎的突然发起了高热,老奴去太医院请太医,可太医院的那些人捧高踩低,因娘娘已然失了宠,又不得陛下喜欢,便以各种借口推脱不来,老奴没有办法,只能回了燕福宫。贵人见老奴就这么回来了,并未问什么,她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让老奴守着殿下,自己亲自去了太医院,说就算请不来太医,定也会拿着退热的药回来。”

  钱嬷嬷说至此,声儿便止不住哽咽起来,宫里人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碧芜再了解不过,那些个嫔妃表面上虽是主子,但不过也是供男人赏乐的玩意罢了,一旦失了宠,无了势,就会一朝跌到尘埃里,人人可践踏,甚至连最低贱的奴婢都不如。

  待钱嬷嬷稍稍缓过来些,碧芜才接着问:“那,后来呢?”

  钱嬷嬷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老奴左等右等,直等到天快亮了,贵人还未回来,老奴正准备出去寻,便有宫人跑进来,说贵人自观星台上摔了下去......老奴听到这话,忙跑到观星台那儿,便见沈贵人躺在观星台底下,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她手上还是紧紧攥着那包药材......”

  本就已忍了许久的钱嬷嬷,声儿越发喑哑,如今再提当年旧事,终是忍不住崩溃地哭出声来。

  碧芜忙从袖中抽出丝帕为钱嬷嬷拭泪,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道:“嬷嬷莫要哭了,当年的事嬷嬷并未做错什么,嬷嬷这些年能将殿下养大,已是对得住母妃。”

  钱嬷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疏忽,没有注意到殿下听见贵人的事,也跟着跑了出来,那么小的孩子,亲眼看见自己母亲惨烈的死状,该有多震惊痛苦啊……”

  听得此言,碧芜心下猛然一惊,她虽未亲眼见过沈贵人去世时的模样,但光是听旁人描述,便觉可怖得紧。

  一个六岁的孩子,发着高热,看见自己母亲坠亡时面目全非的惨状,只怕是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场景吧。

  碧芜垂下眼眸,心下蓦然有些堵得慌,分明前世两人交颈而卧,做了那么多年亲密的事,她却只知他这人阴鸷狠厉,心思深沉,善于伪装,却从不知晓他经历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