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琴绝酒
只能强撑着爬起来,耷拉着眼皮任由李嬷嬷她们给她洗漱穿衣,然后用些早膳。
她昨晚吃的挺多的,现下起身还不是特别饿,勉强吃了些,又带了些点心在路上吃,然后,便在胤礽的连声催促中出了门。
也不知道胤礽要带她去哪儿看好东西,路上她问了,胤礽也不肯说,这方面倒是继承了康熙的精髓,绝不吐露半点他不肯说的内容。
他们甚至都没有坐车,而是直接骑马去的。
姜鄢几乎用披风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的,如今骑马她是极拿手了,胤礽也就不迁就她,一行人骑马骑的飞快,风驰电掣的驰骋在林间小道上。
跟着胤礽的都是护卫,还有会骑马的太监。姜鄢没有带李嬷嬷他们,胤礽带了足有二三十人,已经足够保护他们了。
何况这儿全在皇家的掌控之中,内外巡视皆很严密,也出不了什么事。
胤礽是把姜鄢带到了古北口的旧长城。这儿的长城是前朝修建了的,如今不用它,可在这儿一站,依然能感受到那雄伟的气势和曾经有过战事的肃杀。
姜鄢承认,这确实是很好的好东西。可是天不亮来爬长城,姜鄢实在是理解不了。
昨夜胤礽也是比较晚才回去的,至于一大早就来爬长城么。如果他想爬,也可以啊,可以等几天再来嘛。
姜鄢庆幸她现在体力还行,否则这两天折腾的,她现在铁定爬不上去。
胤礽便是不肯明说,只说:“姨母上去就知道了。”
姜鄢看了看天,尚未亮,可已有些朦胧光线了,她看见胤礽眼里闪动着的火焰与兴奋。
姜鄢不解,却跟着胤礽加快了脚步。
她想,胤礽天不亮骑马疾驰赶来,或许不是为了长城来的。
他们很快爬到了最高处,胤礽似乎不愿意让身影从城墙中露出去。
他站在高大的城墙后头,只从孔洞中谨慎的往外看,他是和姜鄢两个人爬上来的,身边的护卫和太监都没有带,令他们在底下等着。
他找到了目标后,示意姜鄢也看,还用极小的声音说:“底下有守卫。姨母莫要出声,记得藏着些,莫要叫底下发现了我们。要不然皇阿玛知道了,可是要罚我的。”
姜鄢依言,学着他的样子从高台上往外看去。
就见长城外那一片林海中,竟密密麻麻的皆是八旗将士的列阵。
那点将台上穿着明黄服饰的人,赫然便是康熙。
康熙凌晨起身到此,原是为了练兵!
底下的人很多,未必能瞧见他们这里。可守卫也很多,便如同胤礽所言,若是被发现了,那肯定了不得。
藏着躲着看,才是最好的。说起来,也就只有大清的皇太子敢干这种事了,要是换了旁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皇阿玛真厉害。”胤礽小声说着。眼里都是对康熙的崇敬。
他昨儿就知道康熙今晨会在此处练兵,康熙不让他来,可他又很想来看。他想他姨母肯定也没有见过数万人的练兵,于是将他姨母也强行带来了。
这样的场景,冰冷肃杀的将士们,惊起林间的群鸟,震荡林场的云海,这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而那个站在点将台上的年轻帝王,他骑在白马上,他剑指上空,底下呼喝声响彻大地。
他纵马往林海深处奔驰,将士们纷纷尾随,激起的尘土甚至卷成了一道屏障。
姜鄢也是第一次看这样的场景,深感躲在长城高台后的自己渺小得很。
“是啊,皇上真的很厉害。”她轻声附和胤礽的话。
也不知怎的,这话突然绊动了她的记忆。
昨夜尘封的记忆忽如潮水倾泻而来。
深重的夜里,她被康熙圈在怀中熟睡。羊奶酒后劲十足,那一股子热气并不是一碗醒酒汤可解的。
她热得不行,昏昏沉沉的抓着康熙的手,呢喃说的要他帮她,她是真的被那股热折磨到了,她被烧的昏了头,一门心思的想要凉快些,想要将那股子热消散掉,她自己没有办法,她只能找康熙帮忙。
康熙本来还挺冷静的,结果被她这样一弄,一下子就热的失去理智了。
姜鄢只记得,她被摁着不能动,后来,那股子热就慢慢散掉了。
她那会儿热气上了头,哼哼唧唧的跟康熙撒娇,要求康熙夸她,要求康熙喊她的小名。
康熙是怎么说的来着?
康熙温柔的抱着她说,我们鄢儿真的很厉害。
长城外,将士们气势汹汹,喊杀声震天,姜鄢就在这山呼万岁声中,红透了脸颊。
第38章 038
长城上的风特别冷硬,吹在脸上跟被刀子割似的疼,姜鄢就一直都将披风上的兜帽带着。
兜帽上布满了软乎乎的很暖和的白毛,她的脸本来就小,戴起来后,整张脸就只能瞧见明亮亮的眼睛了。
偶尔白毛被风吹动时,能瞧见她挺翘小巧的鼻尖。
姜鄢忆起昨晚的事,很是脸红羞涩。喝了酒之后倒没什么,就是那羊奶酒着实厉害,后劲十足,逼的她失了理智,主动缠上康熙,后来热气散了,才沉沉睡去。
大约是深重的夜里,这些事太过暧/昧羞怯,姜鄢被叫醒时压根就忘了,只纳闷自己怎么浑身酸疼,还以为是因为猎场纵马比试得来的结果。
结果胤礽一句话,彻底将真正的因由从记忆中给放了出来。
姜鄢反思,以后不能这么喝酒了,尤其是蒙古酒,喝酒误事。
她是一个完美的替身啊,怎么能在康熙面前放纵性情呢?
还是得像仁孝皇后才行,她要多练练,更上心。
带着兜帽看不见脸红,但眼睛里闪动着比秋水还要动人的光亮,这是瞒不住人的。
胤礽专注看林海间的动静,等数万人都跑远了,看不见了,他才慢慢收回视线,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
转头看姜鄢,胤礽有些奇怪:“姨母,你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出神了,可看他姨母的样子,不像是因为被震撼的出神了,倒像是走神了。
姜鄢又把兜帽拢紧了些,说:“没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好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了,她也不想被胤礽看出什么来。
她再往外看,林海中只剩下那一片片密匝匝的草木深林,惊起的鸟儿也早已寻到了新的栖处,康熙和他的八旗将士们早已跑远了,远到她在这儿看不到,是极目远眺的那一片靠近天际的草原深处。
“要回去吗?”此时天已完全大亮了,姜鄢倒是有点点饿了,带来的点心其实还有很多,可她不想就这样直接拿出来啃着吃,其实也带了奶茶过来的,可这样吃总是不太舒服,她想回去舒舒服服的吃东西。
胤礽就是偷偷跑过来看练兵的,现在看完了,他心满意足。
他等姜鄢晨起后也一起仓促吃了些东西,现在一番折腾也觉得饿了。
便站起来,对着姜鄢笑:“回去。”
底下的守卫也跟着撤走了,这儿的林海轻易不会有人过来,练兵完了,他们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一行人又预备回程。
从长城上下来的时候,姜鄢问胤礽:“昨日比试,殿下表现优异,皇上可给了殿下赏赐?”
胤礽极骄傲的样子:“皇阿玛赏了我一张大弓。弓弦极难得,我现在还拉不开。皇阿玛说,要等我再长些年月才能拉开。”
“那张弓是比照着当年□□皇帝惯用的弓做的。皇阿玛那里也有一个,是先帝赏给皇阿玛的。皇阿玛比照着新做了一个,赏给我了。”
胤礽高兴极了,这可是只有他这个皇太子才有的殊荣。昨日他表现极好,大阿哥根本及不上他,更别提那些小阿哥们了,昨日他拿到那张弓时,大阿哥羡慕极了。
而且除了那张弓,还有些其他的好东西,样样都很难得。可胤礽最喜欢的,还是那张弓。
胤礽也好奇他姨母得的赏赐,说完了自己的,便问姜鄢:“皇阿玛在来木兰围场前就说了,女眷比试第一,皇阿玛重重有赏。姨母可得了赏赐么?究竟是什么?”
和姜鄢一样,胤礽跟着好奇问了好几回,什么答案都没得到。
姜鄢稍稍放缓了脚步,将手伸出阶梯上的矮墙外,明亮的眼睛里浮起深深的笑意,她的食指在外头凭空划了一个圈圈,将外头那片林场都圈进来了。
然后才笑道:“这就是。”
胤礽一开始没懂,过了片刻反应过来:“皇阿玛将这片林场给姨母了?”
姜鄢就笑:“地契上是这么写的。应该是这里。”
她刚才辨认了一下,好像就是这里。
说起来,康熙可是借着她的地方在练兵呢。
胤礽大约没想到是这样的赏赐,惊的半晌没说话。
姜鄢说:“你皇阿玛是真的很大方的。”
这片林海给了她,使用权却给租回去了,签了契约。每年给银子。
也就是说,姜鄢在储秀宫里躺平,康熙每年租着这块地方,还要给她银子。她就是什么也不干,每年都有一大笔的银子进账。
康熙不愧是圣明天子,完全精准拿捏了打工人的终极愿望。
有谁能拒绝源源不断的巨额收入呢?没有人能,姜鄢也不能。
胤礽特别羡慕,但他又不能说那张弓不好,可那张弓到底只是个复刻品。哪有他姨母的赏赐真金白银令人叹服呢?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
他眼巴巴的模样看在姜鄢眼里,姜鄢忍不住笑,她轻轻捏捏胤礽的脸蛋,说:“殿下别这样。殿下可是皇太子,将来是富有四海的人,怎么能同我们相比呢?殿下承继的是万世基业,不是我们这些俗人可以比得上的。”
寥寥几句话,胤礽听了又高兴起来。
他还记着小时候的话,笑嘻嘻的反问姜鄢:“那姨母从前还说要学习我皇额娘,说要做宫妃楷模,怎么如今又说自己是俗人了?”
他长大了,早知道他姨母这话是哄着他玩的,此刻拿出来问,也是开玩笑的语气。
姜鄢远远瞧见了她的纯金马,笑容愈深:“俗人也有一颗想要上进的心。仁孝皇后永远是宫妃楷模,只是我学艺不精,还需继续努力罢了。”
也不知怎的,胤礽听见这话,忽然收了面上的玩笑颜色,深深看了姜鄢一眼,语气微微发沉:“这几年,辛苦姨母了。”
姜鄢不知道他突然闹的什么,瞧半天也瞧不出来。
胤礽如今性格越发收敛自如,正经起来就是个板板正正的皇太子,完美的挑不出一点错处来,疯玩疯闹活泼泼的野起来,就跟个没有城府的半大少年差不多。
可他再不是小时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潭了。
康熙的悉心教养,让他开始慢慢的变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所有人都期待着的皇太子。
他也会喜怒不形于色,就像现在这样。
姜鄢懒得琢磨他的想法,就望着他如常一笑,说:“不辛苦不辛苦。殿下真是客气了。”
她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
躺平了几年,每天吃喝玩乐,敬业的伺候大老板以换取舒适的生活,这有什么辛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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