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彩
大家都是姑娘,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沈灵舟觉得,就她那一身的肉肉,除了她家菘菘,还是不要再让其他人看到的好,怪丢人的呢。
在菘蓝一只手的帮助下,沈灵舟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好里衣,自己踩着小鞋子走到床边爬了上去。
等菘蓝也去洗澡,沈灵舟脸朝里,背对着床边坐着,把自己的小衣裳掀了起来。
伸着两只小胖手,在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上,肥嘟嘟的小胖腰上捏来捏去,捏来接去。
哎,舟舟不想做个小胖子,可舟舟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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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宁奕驰刚吃过晚饭,喝了今日份汤药,就被刚回府的镇远侯喊去了书房。
镇远侯宁淳,三十五岁,身材高大强壮,面容俊美。
穿着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铠甲,一身风尘仆仆,脸上胡子拉碴,看着有些憔悴。
但要是沈灵舟在,肯定会说一句,帅大叔。
这位帅大叔现在脸色不大好看,铁青铁青,和世子爷生气的时候如出一辙,有些瘆人。
肉眼可见,镇远侯此刻在生气。
因为他的好大儿宁奕驰违抗了他的命令,没等他到,在乌栾寨上就胆大包天提前动手。
虽说战绩不错,大部分该抓的都抓了,该杀的也都杀了,为祸多年却久攻不下的乌栾寨总算被剿灭。
可他一番拷问下来,却发现,山寨上最可疑的两个外来之人跑掉了。
当然,他生气还有其他原因。
他精心训练的精兵死了两个,那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心痛。
侯府的侍卫也重伤几个,就连他那忤逆不孝的好大儿身上也被箭矢所伤。
而这些损伤,如果听从他的命令,等到他到再动手,完全可以避免。
听说射箭那人箭术刁钻,要不是那混蛋小子一身好武艺,反应机敏,怕是就要交代在那山寨之上了。
他是想叫他老子给他收尸去吗?混账东西,真真是气死他了。
等会儿那个逆子来了,他一定要狠狠踹他两脚。
镇远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抬起手正想拍桌子,屋外就传来了侍从的禀报:“侯爷,世子爷来了。”
“让他滚进来。”镇远侯举着巴掌怒吼,等穿着一身月白锦袍看起来干净儒雅的宁奕驰一迈进门,他一巴掌就重重拍在了桌上。
只听“咔”一声,上好的,却带着几条裂纹的紫檀木桌子就那么,又裂开了一条缝。
这是父子俩常见的相处模式,宁奕驰已见怪不怪。
他神色如常,脚步未停,走到桌前一步之处,拱手对朝他怒目而视的镇远侯施礼,喊了一声:“父亲。”
镇远侯正准备张口训斥,可一听到“父亲”,就愣住了。
什么玩意儿?父亲?他居然喊的是父亲,而不是侯爷?
这混账东西有多少年没喊他父亲了?每次见面都是“侯爷”“侯爷”,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宛如面对一个陌生人,听得直叫他心寒。
镇远侯脸色缓了缓,随即冷哼一声:“我爬进棺材之前,居然能从世子爷口里听到一句‘父亲’,这太阳可真打西边出来了。怎么,犯了错,怕挨揍,跑我这卖乖来了?”
宁奕驰默了默,再次拱了拱手,才说道:“并非。只是儿子突然觉得,养孩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养孩子,你懂个屁的养孩子!”镇远侯又拍了下桌子,斥道。
嘴上虽这么说,可侯爷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却笑逐颜开,宛如春日灿烂阳光下开了花的仙人掌,又俊,又扎眼。
世子爷只是最近带孩子感触颇深,再遇到侯爷爹,情不自禁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种种温馨时刻。
那时候他还小,娘亲还在,侯爷爹经常会把他架在脖子上,举过头顶,教他练武,带他骑马……
只是后来娘亲惨死,一切就都变了。从那以后,他就没喊过他爹了。
如今见到侯爷胡子老长,一脸疲惫,他突然发现,侯爷也会老。
罢了,既然侯爷这么在意称呼一事,那他就喊几句吧。免得回头等他老了,进了棺材,死不瞑目。
冷心冷性的世子爷,破天荒感性一回。却不知,让他免去了一顿好踹。
镇远侯宁淳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自己这突然抽风的好大儿,突然站了起来,绕过桌子。
宁奕驰以为他又要动手,下意识挪动脚尖,准备在侯爷抬脚的时候,像以前那样,飞速撤走。
可没想到,侯爷竟然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八仙桌边的椅子上坐了:“儿子,来,跟爹唠唠嗑。”
宁奕驰被弄得一愣一愣。
父子俩坐在两张椅子上说着话,如果忽略到隔在中间的那个桌子,可谓促膝长谈。
大半个时辰过后,父子俩就山寨上发生的事情彼此交换了意见。
宁奕驰也解释了自己为何提前行动,又为何提前下山,以及下山之后发现沈灵舟不见,追出去找,并把发现是从山上逃出来的两个山匪劫持了小姑娘的马车等事都讲了。
镇远侯听到小姑娘居然带着一个丫鬟就敢往外跑,黑着脸一拍桌子:“夫人呢?夫人管着后院,儿媳妇儿都跑了,她不知道?”
宁奕驰知道,侯爷刚回府匆匆去见了祖母一面,就喊了他到书房来,估计还没人跟他说侯府最近发生的事。
见侯爷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宁奕驰猜到,祖母肯定也还没来得及提。
宁奕驰沉默了片刻,起身,拱手:“父亲,舟舟已经和二弟退了亲,不再是您儿媳妇儿了。”
在镇远侯错愕震惊的目光下,宁奕驰把镇远侯府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从五公子宁浩闲欺负小姑娘吃狗食,到后面小姑娘挨饿,再到后面郑夫人娘家侄女企图毒害老夫人意外毒死了小姑娘的狗,再到老夫人给小姑娘做主退了婚,言简意赅,客观冷静地说了一遍。
镇远侯漆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猛地握拳砸碎了椅子扶手,随后起身,脚步匆匆往外走,咬牙切齿:“毒妇!”
宁奕驰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直到侯爷的背影消失,他才抬脚往外走,语气淡淡的:“常山,喊一句‘父亲’,也没什么难的。”
常山答:“本就没什么难的,这么些年,就是您太犟。”
宁奕驰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告状的感觉,还挺好。”
声音太轻,常山没听清,问:“世子爷,您说什么?”
宁奕驰:“我说小姑娘最近越来越会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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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侯正院,镇远侯宁淳迈着大步,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就进了门。
郑夫人忙惊喜迎了上来:“侯爷,刚才就听说你回府了,我还算着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的?”
“都给老子滚出去!”镇远侯冲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震天怒吼,脸上的胡子跟着颤了颤。
丫鬟婆子们吓得一哆嗦,急忙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翡翠走在最后,还体贴地把门关好了,随后把众人往远了赶。
郑夫人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心中不安,强撑着笑脸上前去挽镇远侯的手:“侯爷,许久不曾回来,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进门就大发脾气?”
镇远侯抬手,一巴掌抽在郑夫人脸上,抽得她脸一偏,嘴角出了血。
镇远侯指着郑夫人怒骂:“毒妇!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娘都差点儿被你害死了!还有我宁淳救命恩人的独女,放在我们家里养着,就是让你们母子欺负的?当我死了是吗?”
镇远侯虽为武将,脾气有些暴躁,可他在家从来不打女人。
郑夫人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动手,还是打在她自己身上,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可也真的吓到,捂着脸就哭着认错:“侯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镇远侯气得哆嗦,抬手指向门口:“你给我滚,立马滚!”
第31章
能进高门大户做妾的人, 相貌不会差了。但郑夫人的样貌也并不算太过出众,顶多算中等偏上。
能受宠那么多年,无非是因为在镇远侯面前,她一向是那种温柔似水, 善解人意型的。
不管镇远侯何时出现在她院里, 她永远都是笑脸相迎, 温柔相待。
虽然她颇有些小家子气, 但在扶正夫人之前,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来。
当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手中没有权利,根本就做不出罢了。
当年原配夫人,也就是宁奕驰的母亲去世,少年夫妻, 镇远侯伤心过后,并不打算再娶。
但老夫人年岁渐高, 身体越来越不好, 已经管不了事, 急需有人出来帮衬着打理侯府后院。
镇远侯宁淳除了原配夫人, 还有四位小妾。
一位就是这个郑夫人, 生了二公子宁正安和五公子宁浩闲, 是从外面拿轿子迎进来的,小门小户出身的良家女。
另外一位是四公子宁若知的生母,出身青楼的那位, 苏姨娘。虽然苏姨娘能书会画, 才情斐然, 但到底出身低了些。
再就是镇远侯以前身边的女侍卫, 梅姨娘。梅姨娘会得一身好武艺, 但字却识不了几个,脾气也不大好。
以前给镇远侯做侍卫的时候还好,自打为了保护镇远侯伤了身体没法生育,被镇远侯纳了妾之后,脾气就变得暴躁,听说还和镇远侯动过手。具体原因不得知,反正脾气就是很暴。
你让她管着后宅,估计不出半个月,侯府的下人就得被她打残一半。
最后一位是早夭的三公子的生母,陈姨娘。
自打孩子生病没了,陈姨娘心灰意冷,除了给老夫人请安,过年过节露个面,整日在屋子里念经拜佛,已经快看破红尘,自然也不合适。
实在无人可用,四个姨娘里扒拉扒拉,后宅的事就只能让出身尚可且能够识文断字的郑夫人帮着打理。
再后来,是二公子宁正安和沈灵舟定了亲,郑夫人才借机开口,宁正安一个庶出的身份,配不上沈灵舟,希望侯爷为了两个孩子着想,把她扶正。
想着老夫人身子越来越差,孩子们渐渐都大了,也要开始张罗婚事,后院不可能永远没个主母,又念及郑夫人为他生了两个儿子,镇远侯这才松了口。
为此,他还到发妻灵位之前坐了一天一夜。
他也是真心宠爱郑夫人的,可他现在觉得,他做错了,妾就该是妾。
如果当时没把郑姨娘扶正,或许她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郑姨娘,而不会得陇望蜀,生出那么多的贪念,做出这么多错事。
一巴掌扇出去,又怒骂一顿,镇远侯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比他带兵打仗还要疲惫。
贪图钱财也好,想要权势也罢,但为了这些东西,使出下三滥的手段逼迫救命恩人之女退亲,又纵着她的亲侄女去毒害老夫人,这是触到了他宁淳的底线。
而且这个女人犯下如此大错,竟然丝毫不知悔改。在他过来质问的时候,居然还有脸笑着问他怎么了。
镇远侯觉得,他不光做错了,他眼睛也瞎了。
他指着门口,声音冰冷:“你给我滚,滚回你的娘家去。”
从来没见镇远侯对她这样过,郑夫人吓得脸色都变了,扑通跪在他面前,扯着他的衣摆:“侯爷,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只是为了正安的前途,不想他的一辈子毁在这门亲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