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这…”
“我看你为官这些年,是越来越不知变通了。温郡王心里若真不满意亲事,看不上我们娉娘,他何至于纡尊降贵亲自送聘礼吗?”
叶娉想反驳,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若是家人都以为温御看中她,也未必是件坏事。
叶庚无言,还是不敢相信。
堂堂郡王,天子之甥,长公主之子,国公府之孙,真的会喜欢他们家娉娘?纵然他私心以为女儿千好万好,只那些言行在世人看来就已是有失体统,如何能让郡王之尊倾心。
叶母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道:“若不然你说说看,陛下赐婚后,郡王先是扳倒那位赵大人,后又救你出牢狱,难道是因为他闲来无事,还是因为他欣赏于你?”
叶庚被自家老母这番话刺得脸色通红,暗道他已为人父,母亲怎地说话还是如此不拘小节张嘴就来。
温郡王素来与他无交集,怎么可能欣赏于他。
“郡王那般身份,不太可能…”
“怎么不可能?”叶母因为生气,声音都高了不少。“当初你娶青娘,是因为王家还是因为青娘?”
“自然是因为青娘。”
这点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对青娘上了心,他本不打算与世家结亲。
“这就对了,那你说郡王不反对赐婚,他图什么?”
叶庚答不上来,他若是能猜中陛下的心思和温郡王的意图,又如何会这般心情沉重。身为人父,他哪能不盼着女儿好。母亲所说的这些,他比谁希望是真的。他反复不确定,内心深处其实是想别人用事实说服他。
这时,角落里幽幽飘来一句,“郡王是图大姑娘出身低微,图大姑娘胸大无脑。”
叶娉听出三喜的声音,朝那角落里看过去。
三喜一个兔子乱窜,人已跑没了影。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叶母清咳一声,“行了,都早点歇息吧。婚期就在下月初六,要准备的事太多。”
“母亲。”叶庚明显还有话说。
叶母摆手,“你别叫我母亲,生出你这么个榆林疙瘩的儿子,我真想塞回去。看到你我就心烦,赶紧回屋。”
儿子没生在她心上,长相若是随丈夫也好,性格若是随她也好,择二有一,她也不至于这般竟难平。
当着女儿面,被老母嫌弃,叶庚面色有点挂不住。他心情如此之沉重,为何母亲和娉娘皆是不以为意?
难道是他想错了?
温郡王真的仅仅是因为娉娘吗?
叶母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杵在那里的儿子,朝大孙女招手。还是两个孙女长得合她心意,模样皆似她们的祖父。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小美人,她是越看越欢喜。
“你别理你父亲,我看他这些年在国子监是越来越无趣了,还不如你们的祖父。我记得我嫁进叶家时,清水镇的人都说我出身草莽,配不上举人老爷。你祖父对于这些流言,从来不予理会。私下里夫妻相处,也很是迁就我的脾气。”
叶娉很想说温御可不是迂腐,他可是天下第一刑司,是真正的冷血无情之人,而且还活了两辈子。话到嘴边,又想起那日突如其来的唇齿纠缠,血气顿时上涌。
思及成亲之后或能坦诚相见,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子将与她一起堕入红尘,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燥热与期待。
食色性也,她未能免俗。
叶母见大孙女红着脸不说话,眼里全是欣慰。
“御哥儿相貌出众,宜着鲜亮的衣衫。不拘红的绿的黄的紫的,想来都压不住他那等天人之姿。得此郎君,莫说是身份尊贵,便是山野村夫,日日有美色可赏,饮水也饱。”
叶娉暗自啧啧,原来祖母颜控如斯,竟是到有颜饮水饱,秀色当饭吃的地步。她也爱美色,也很满意温御的长相,但好像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不等她说些什么,就听到叶母一声叹息。
“可惜你祖父走得太早了。”
这话应该是伤感的,但此时听来竟是有些荒唐。
叶母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孙女,目光怜爱。
“我的娉娘是有福之人,日后必定夫妻恩爱。”
长辈所愿,唯子孙后代皆圆满。
月升星现,人无眠。
祖孙各自回房后,叶娉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胖丫头。胖丫头假装在整理衣物,老半天才叠好一件。
她故意不看,坐在妆台前。
三喜小心翼翼地瞄着自家姑娘,见姑娘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腆着脸过来侍候。先是替主子打散发髻,然后梳顺。
叶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初发芙蓉般的容貌,明眸如水潋滟泛波。清纯之中揉杂着艳色,若是男子见此尤物必会移其心志。
她慢慢抚上自己的唇,两颊绯红。
温御那夜主动亲她,难道是被她美色所迷?
“姑娘真好看。”三喜由衷赞叹,两眼发滞。
“那日后记得改口,郡王并非图我出身低微,也不图我胸大无脑。他图的是我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可记住了?”
三喜似受到蛊惑般,喃喃,“奴婢记住了。”
……
主屋内,叶氏将所有的家底都翻了出来,越算越是心慌。满打满算,零零总总加起来,包括娉娘从王家要来的那些钱,还有最近娉娘卖面膏赚的银子,一共不到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对小户之家来说,确实不少,但娉娘要嫁的是公主府。举凡嫁入这等门第的女子,哪个不是十里红妆人人艳羡。
赐婚的喜悦和看到那些聘礼的激动,此时全成了愁绪。心知便是将家底全搭进去,娉娘的嫁妆也是极其寒酸。
眼见着丈夫进来,自是低声说了一番。
叶庚背着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留一半吧。”
还有婷娘和廉哥儿正哥儿。
叶氏闻言叹了口气,将东西收了起来。
……
侧屋那边,叶娉躺在床上一直辗转反复,迟迟无法入睡。
那些金银玉器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她承认自己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世面。这穷人乍富,难免激动。
索性睡不着,她披衣起床。
也没叫醒睡得打酣的三喜,独自掌灯去了放嫁妆的库房。一个个箱子打开,金银的光泽在灯火中尤为夺目,绫罗的颜色也更亮了几分。
这些都是她的了!
她想大笑,想欢呼。
金杯银盏,玉白菜玉如意,每一样都让人爱不释手。这些个宝贝若是换成银,肯定会让她数到手抽筋。
忽然,窗外似有异动。
她脑子一个激灵,闪过无数种可能。镇定地将箱子全部锁好,然后熄灭了烛火。等到适应光线之后,才慢慢将门开了个缝。
外面无人,一片寂静。
许是风声。
她想。
锁好门,离开。
才一进自己的房间,便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桌上某物在夜色中折射出冷金属的光泽,看形状是一把刀。
她心一惊,摸了过去。
一摸刀的纹路,她冷静下来。
是御龙刀。
温御来过!
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这人又半夜送刀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满赐婚又不能抗旨,希望她有自知之明,以死结束一切。
混蛋!
白天还装得像孙子似的讨好她的祖母,晚上就翻脸不认人。她努力活到现在容易吗?她凭什么要自尽?
“姓温的王八蛋!”
她一掌拍在桌,不想拍在一个匣子上,因为用力过猛,力道未能及时收回,震得她手腕发麻,眼泪差点流出来。
倏地,室内大亮。
烛台前,立着的人,不是温御还能是谁。
黑衣如墨,如圭如璧。
那句骂人的话在夜里太过清晰,她根本无从否认。她握自己被震的那只手,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人,“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我以为你送我刀,是想让我自己了断…呜呜…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要嫁给你。哪怕是做你一天的妻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谁说让她死了!
“没人让你死。”
“那…那你为什么送刀?”她咬着唇,乌发散着,小脸煞白,脸上挂着泪水,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哪个男人会深更半夜给自己的未婚妻送刀,简直是太吓人了。既然不是要她的命,那为什么送刀?
动不动就拿刀吓唬人,还娶什么老婆!
“这是聘礼。”
神特么的聘礼!
叶娉的视线落在险些折了手的匣子上,这里面又是什么?不会是什么血乎乎的东西,比说如那个赵大人的头颅。
她吓得退后几步,这样的事温御完全做得出来。
“那…这里面是什么?”她指着匣子问,瞳孔都在抖。
温御一步步过来,修长的手将匣子打开。吓得叶娉立马捂往自己的眼睛,偏还不怕死地叉开两根手指。
匣子内,是满满的如银票之类的东西。
“这是嫁妆。”
“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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