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异果
当然,他拿也不合适。于是她问:“要不,你还是还给她吧。”
苏予川口吻随意,含义却是断然:“她不会收下的。”
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宁有鲤当即就明白过来:哪个妖怪敢要魔尊手里还回去的东西?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宁有鲤抓着布袋的手稍稍紧了紧,苏予川垂眸便道:“你收着便是。”
“???”宁有鲤满头问号,却还是把这一袋子珍珠妥善地收进了腰包。
等有空,她去河边撒点鱼食答谢那只蚌。
……
平雨镇不知有多少条巷子,轮流仔细转一遍,等正月十六也不一定逛得完。于是宁有鲤和苏予川的步子便放缓了。
临近年关时,镇上又降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下得及时,给冬耕的田地披上一层棉衣,给干燥已久的空气添了几分湿气。最重要的是,时间正好,一点也不耽误年后到十五的灯会花会庙会。
外头银装素裹,里头炉火滚烫。
下雪后,街道上的人明显少了。人们都怕冷,躲在屋里御寒。
宁有鲤也一样,看见外面白花花的一片时,还以为杨絮柳絮错季开了,直到店小二又端了个火盆子上来,问他们冷不冷,要不要热汤。
“下雪了……”
天边的颜色已经漆黑,但各家各户的灯笼都亮着,在一片暖融融中,鹅毛般的大雪也显得不再肃穆。
宁有鲤坐在窗前,看见隔着一层窗纸的细碎阴影连绵不绝,便忍不住推开窗户。
这一开,她被蜂拥涌入的雪花糊了一脸,又被刀子般的寒风削在脸侧,连忙关上。
外面很冷,风很大。
因此,在看见苏予川再一次往门外走时,宁有鲤下意识叫住了他:“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苏予川回过头来,目光灼然。
宁有鲤忽然觉得这话有些歧义,改口:“不是,我是说……你留在屋里。”
苏予川似有所觉,漆黑的眼眸映着桌上的烛光,“我不怕冷。”
话音一落,他耳畔突然浮现出左护法的魔音:魔尊,该示弱时便示弱,不要怕丢面子啊,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强的人吗?你若一直谁也不怕的样子,怕是到死也……
“但今夜尤其冷,我怕。”苏予川立马改了口。
说怕的时候,这个面容俊美如华贵珠玉一般的男人垂下双眸,眼睫轻轻一颤,颇有一种蝴蝶濒死挣扎的破碎感。
魔尊从未有过所惧之物,所以拿捏起这种感觉格外不稳,他揣摩了一下旁人见他时惧怕的模样,取了三分,但还是有些过了火。
看着苏予川“可怜又柔弱”的表情,宁有鲤有被震惊到。
见宁有鲤没有反应,苏予川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到位,于是又想了一下看见那些魔修烂泥扶不上墙时,那种愤怒的心情。
他的脸就更加苍白了。
宁有鲤愣了半晌,怀疑到底是自己被冻发烧看到了幻觉,还是苏予川被冻发烧了。但他可是魔尊……一个魔尊,能这么说,那应该是怕的吧?
她犹疑道:“那……你进来睡?”
话音刚落,宁有鲤便见那抹赤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走了回来,轻轻落下了门锁。
……总感觉上当受骗了??
但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宁有鲤往床里面缩了缩,盯着他问:“你从哪睡?”
她承认,她是有些紧张。
只见苏予川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在这里便好。”
宁有鲤盘算了一下他是魔尊,也就没有出声。
“苏予川。”几个呼吸过后,宁有鲤冷不丁开口。
第一次被直唤真名,苏予川有些意外,眉头一挑,眼睛淡淡地瞥过来,似是问她何事。
“你紧张?”
“……此话怎讲?”
“茶杯,漫出来了。”
“……”
接着,宁有鲤看见苏予川面无表情地拿桌上的布开始擦桌子。
有点好笑。
宁有鲤无声地笑了一阵,整个人钻进被子,放弃似的把被子扯到头顶,“睡觉吧。”
烛灯吹灭,檐下的灯笼光映到窗纸上来,显出一层朦胧的暖光。宁有鲤裹着被子,后背紧贴着墙,精神越来越放松,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但等到半夜,她忽然被一场梦境惊醒,睁眼便看见窗前勾勒出的剪影。
“小红……?”她试探地呼唤。
那影子转过头来,嗯了一声。
宁有鲤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背上发凉,沾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刚刚那个梦实在有些吓人,她梦见苏予川跟童素在新年的庙会撞上,说了好一堆话,纠纠缠缠。
原书里,确实有这么一段剧情。
只是时间跟现在不一样。
这本该是正常的——但一想到今年明明是自己带小红来的,宁有鲤就有些不爽。
从而惊醒。
“怎么了?”
思考之间,苏予川已然走到床边。
深夜里,男人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简直像两点星光。宁有鲤一回头,心脏又紧了一下。
“你……要不到床上来睡。”一想到自己要整晚被魔尊盯着,她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欲哭无泪。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做了个噩梦。
她才怕。
作者有话说:
宁有鲤:这演技…有点真啊
——
第一百章
当感受到身边的床榻下沉, 一股热意贴着她躺下的时候,宁有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才脑子去哪了?怎么就吐出来这句话?
一定是半夜被迫醒来思绪迟钝……宁有鲤为自己找补。
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
宁有鲤捏着被子边,只探出半个脑袋。客栈的床顶还挺好看……上面有流苏, 图案是什么?看不太清……
身侧的温度因为贴着而愈发明显, 宁有鲤绷紧身体不敢乱动, 心中已然放空。
从有记忆开始, 她就习惯了一个人睡,现在身边冷不丁多出一个人,让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颗心也砰砰乱跳,吵得她根本静不下来。
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宁有鲤不敢转头也不敢动,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苏予川。这个她一手捞起的大鱼躺得十分乖巧, 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让她稍微放下心来。
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小红虽然是鱼,但也是个男人呢……
此刻, 苏予川也凝视着床顶。
这张床对他来说又短又狭窄,必须微屈双膝,绷紧身体,才能保证自己全部躺在上面。
他刚刚或许不该答应。
惦念的人就在身边, 透过衣物,苏予川感受到一丝柔软和一丝温度, 很快就将那一点犹豫抛在了后面。
如果可以, 他更愿意转过身,将人揽在怀里, 这样便不会拥挤了。
苏予川闻着鼻间萦绕的一缕淡香, 喉结微微动了动。这香气他已十分熟悉, 曾经的每一天,他都能闻见。
想着想着,就不知过去了多久,正当苏予川凝神回忆过去之时,身边的人轻轻动了动,与他贴得更紧。
他心脏一跳,差点方寸大乱。
含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苏予川还未来得及听清,就感觉那片软热又一次贴了过来。
这下是死死地和他靠在一起了。
苏予川思绪混乱了片刻,作出一个举动——往床边挪了挪。
他稍稍偏头,发现少女已经陷入沉睡,这些动作只是无意识觉得拥挤罢了。
苏予川合上了双眼。
但没过多久,他便又感知到宁有鲤贴过来的动作,甚至还手脚并用地推了推他。
他再度妥协,往床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
这样的动作一连重复了好几次。
就这样,并未完全放松下来的的宁有鲤,半梦半醒间不自觉地向外挤去,潜意识还在疑惑旁边怎么这么空闲。
直到一声“咚!”
她被惊醒,努力睁开眼看向床边。
苏予川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