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逃婚 第32章

作者:却话夜凉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心一横,林嫣然抓起屉子里仅剩的三枚鹅黄酥,一股脑儿全塞进嘴巴里,腮帮子鼓鼓胀胀,包子脸真成了“包子脸”。

  卫长庚不屑一嗤,“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林嫣然:“噎、噎死……也比吃不到……强……”

  卫长庚英隽的剑眉蹙起来,双眼似沉了一湖冰水,漆黑凛冽。

  林嫣然单薄的小肩膀抖了抖,却是越发梗起脖子,跟他对着干。

  火星“滋滋”在两人之间迸溅,下一刻好似就要烧着。

  慕云月无奈失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边说,边从食盒最底层端出一个瓷碗,起身来到罗汉床边,将碗放在榻面的小几上。

  玉腕间的两只银镯随她动作,轻轻磕碰了下碗沿,发出轻微而悦耳的碰撞之声。

  那点银色微光,也随之跃入卫长庚眼中。

  那是一碗莲子羹,熬得极稠,还没入口,香气就已经沁入心脾。

  卫长庚心尖微颤,却还是矜持着,淡然合上书,明知故问道:“给我的?”

  尽管极力克制过,尾音还是扬了起来。

  慕云月忍不住想笑。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倘若“口是心非”也能拉出来比上个几回合,这人认第二,恐怕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世子过去帮了我不少,我若当真什么也不做,委实说不过去。只奈何手艺欠佳,若是不合世子胃口,世子爷可以不喝。”

  慕云月说着就伸出手,要将碗撤回。

  可不等她指尖触即碗沿,卫长庚就已先一步,将碗拉到自个儿面前,“却之不恭。”

  莲子羹的温度透过瓷碗,传递到他手上,依稀似还留着她指尖的芬芳。

  卫长庚适才还乌云密布的眉眼,一瞬间柔软下来。

  怎么会不合胃口呢?

  她做的莲子羹,他其实是喝过的,味道很好,比御膳房所有厨子加一块,做得都好吃。

  只不过当时那碗,并非给他做的罢了……

  卫长庚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他例行去校场检阅,正巧遇上她去看娄知许。

  彼时,她就抱着这么一个食盒,立在演武场外,踮脚往里张望。

  烈日当空,她面颊都晒得通红,鼻尖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怀里的食盒却抱得稳当,硬是没叫日头晒到半寸。

  “这碗莲子羹是我拿冰湃着的,可解暑了,你快些吃,不然等冰全化了,可就不好吃了。”

  检阅一结束,她马上将食盒往娄知许手里塞,塞完就跑,唯恐他不要似的。

  而最后,娄知许也的确没要那碗羹。

  皱鼻冷“嘁”一声,他就把羹汤连食盒一并扔在了角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个同僚跟他调侃,他还嗤之以鼻,“这种东西,傻子才要喝。”

  那时候他有多生气?

  卫长庚自己都已经记不清,只知道内廷司新给他送去的白玉扳指,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生生捏碎了。

  有那么一瞬,他恨不能把小姑娘拉过来,看看她挑中的男人,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可若真是那样,她怕是会难受得哭出来吧?

  想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他到底是没忍心,只能自个儿将那食盒捡回来,偷偷地吃了那碗莲子羹。等吃完,又让人拿了支簪子,借娄知许的名义,跟她道谢。

  看到她收到簪子,欢喜的模样,他当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莲子心苦,她害怕娄知许受不住,加了好些冰糖,甜得都快赶上蜂蜜。

  可他尝嘴里,却仍旧苦涩无边。

  但,还是很好吃的。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尝到她的手艺,没想到……

  看着这碗专程为他做的莲子羹,卫长庚心里忽然柔软极了,搅着汤匙,正要入口,瞥见羹上漂浮着的细碎白色干花,他动作又顿住。

  “你在里头加了栀子花?”

  慕云月愣了愣,点头应是,“加些栀子花,口感能更好一些。”见他脸色不对,她不由惴惴,“可有什么不妥?”

  “我哥对栀子花过敏。”林嫣然抢白道。

  嘶——

  这就尴尬了。

  看着碗里的莲子羹,慕云月和卫长庚都沉默了。

  第一次送人谢礼送成这样,慕云月窘迫得恨不能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下回我再还给你重新做一份?”

  卫长庚盯着瓷碗,眼里满是不甘,良久,才终于承认,自个儿是真喝不了,懊丧地点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慕云月瞧,执拗得像个孩童,仿佛不亲眼看着她点头,他就不肯罢休。

  慕云月忍俊不禁,适才那点窘然,也因这一笑烟消云散,无奈地道了声:“好。”端着莲子羹回去。

  然转身的一瞬,慕云月的眉心却是蹙了起来。

  过敏并非什么稀奇事,她母亲丹阳郡主就对生姜过敏,半点也碰不得。为此,丹阳郡主还跟林太后抱怨过。

  林太后为了安抚她这个闺中密友,便偷偷告诉她,其实皇家也有这么个过敏的毛病,也不知从哪一辈开始过继下来的。反正她进宫的时候,宫里头的栀子就已经绝干净了。

  还说什么,他们林家的子弟各个都身强体健,她入宫之前,就没什么忌口的。冷不丁什么栀子做的东西都尝不到,她着实难受了许久。

  私底下,她们还曾打趣,说那是富贵毛病,寻常人家想得,还得不了。

  倘若这些都是真的,那林榆雁不该有过敏的东西。而现今皇室凋零,最有可能对栀子过敏的,就只有……

  慕云月端碗的手微微一颤。

  作者有话说:

  阿芜:“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章肥不肥!

  红包雨还在,大家多多评论呀,不要给我省钱。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啦,一更依旧是中午12点;二更是晚上21:00~

第26章 分歧

  从澄园回来, 金乌已经西斜。

  余晖渐次晕染,霞光万丈,威仪的汝阳侯府浸润其中, 依稀也只剩一抹沉沉的剪影轮廓。

  慕云月沐浴完,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仰头坐在长廊底下, 看丫鬟们上灯。

  灯笼底下晕开碗口大的光,耀亮她白净的肌肤。脖颈纤细, 侧影玲珑, 衬着满园桃红柳绿的春色, 真真是一幅上好的仕女画。

  采葭排完晚膳出来寻人,便看见这一幕。绕是她早已见惯姑娘的美貌, 此刻也不自觉看得一呆。片刻后,才上前问:“姑娘这是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慕云月回神摇了摇头,托腮望着庭院中一丛含苞待放的纯白栀子花,问:“你觉得那位林世子怎么样?”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采葭有些茫然:“姑娘是想问什么?”

  “就是……”慕云月换了只手托腮,“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应当是吧……”

  采葭本来是想给肯定的回答, 可揣摩慕云月的语气, 她不由动摇。想起那晚画舫上两人的独处,她心蓦地一沉,“姑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可是那天在画舫上, 林世子对您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慕云月见她误会,赶忙拍了拍她的手, 安抚道。

  可真正的原因, 她现在又不好说出口。

  皇室一脉对栀子花过敏, 代代相传;而林家的家族病史上, 却是从未有过关于“过敏”的记载。

  倘若这些是真,那位“世子爷”的真实身份,只怕很有得聊……

  慕云月攥紧扶栏,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可无论是林家,还是皇室,她都知之甚少,也不好就这么武断地给人家定性。

  况且过敏之类的病症,也不是生在有此类病史的人家,就一定会有;又或者说,家中从未有过此症状,其后的子女,就一定不会染上。

  万一真有例外,叫她误会了,那可就不只今日送错羹汤这般尴尬了。

  若是母亲在身边就好了……

  她对两边都熟,跟她打听一下,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也不用像现在这么抓瞎。

  慕云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趴在美人靠上思忖。忽然,她灵光一现,抬头问采葭:“我记得母亲出发去通州之前,怕我独自在家,会遇上什么麻烦,就给我留了几只信鸽,方便联络。现在那些鸽子可还在?”

  “自然都在,养得可肥了。”采葭道,“姑娘是现在就要?”

  “对。”慕云月点头。

  那些都是慕家精心栽培过的信鸽,有单独的通讯渠道,往来帝京和通州之间,最多只消四五日的功夫。

  她只要写一封信过去,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

  四月的时节,昼长夜短。及至酉时末,天才完全暗下。

  一只信鸽奋力挥动翅膀,从汝阳侯府明亮的灯火中飞出,没入黑暗。可还没来得及出城,就被一支羽箭给射了下来。

  林榆雁甩了甩挽弓的手,将弓/弩随手丢给手下,自己俯身捡起地上的鸽子,摘了鸽爪上绑着的信笺,展开一看,哼声笑道:“嚯,还真叫你说着了。这丫头也忒机灵,不服不行,仅凭栀子花这么一点线索,愣是看出了端倪。”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信笺,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不过要说厉害,还得属你。人家不过是听到‘栀子过敏’之事,稍稍皱了点眉头,你就觉察到不对劲,未免也太敏锐了些。”

  “不过既然你这么敏锐,怎的还能给她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一串问题如连珠炮般砸下来,卫长庚却始终一言不发,犹自仰头望着巷子口的一株杏花树,又似在透过杏花,在看另一个人。

  高挺的身影镌刻在夜色之中,渊渟岳峙,即便不说话,也自有一股骇人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