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慕云月垂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动,从她这话里想起了其他东西。
抿唇思忖片刻,她不着痕迹地试探问:“那日澄园宴,我离开得早,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林世子可有惩罚二姑娘?”
薛明妩听出她上钩了,故意假装不知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引导着:“怎么没罚,林世子责罚舍妹的时候,慕姑娘不就在边上瞧着?还有娄家的那个小表妹,她也在场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慕云月,那日在广筑救了她、后来又邀她给林嫣然上课的人,就是林榆雁。
而慕云月听完,鸦睫明显颤了一下。
薛明妩心底缓缓牵起鄙夷的暗笑,面上仍旧假装什么不知道,犹自垂着柳眉,为自己妹妹的婚事担忧,见慕云月半天不说话,她又悠悠感慨:
“倘若慕姑娘不肯帮明妩这个忙,那明妩就只好去求秦姑娘了。正好她今天也来了,慕姑娘可要见一见?”
作者有话说:
我掐指一算,明天应该就能掉马啦o(≧v≦)o
还有世子和岁岁这对也是双处。
红包,明天中午统一发~
第32章 绑架
薛明妩问完就不再多言, 悠悠摇着团扇,耐心等慕云月回答。
慕云月沉吟了会儿,轻笑道:“薛姑娘看来是误会了, 我与林世子并无什么交情, 让我去帮忙求情,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至于那位秦姑娘, 我更是不认识。薛姑娘若是把她唤来,我也没什么话好同她说的。届时若是让薛姑娘尴尬了, 咱们面子上都不好过。”
薛明妩扬了扬眉梢, 启唇还欲再说些什么。
慕云月已经从石凳上站起身, “时候也不早了,薛姑娘若没什么事, 云月就先行告辞。”
说完,她也不等薛明妩开口,就颔首转身。脚步走得极快,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
离开水榭,慕云月心里还在琢磨适才的事。
今日这场花宴办得奇怪,薛明妩找她也找得奇怪, 引她去见秦岁首, 就更是怪中之怪。
还总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林榆雁。
听薛明娆那口气,像是知道自己这段时日,一直在为那人的身份而苦恼, 故而刻意来给她解惑,告诉她那人就是林榆雁, 还刻意引诱她, 吃秦岁首的醋。
为什么?
薛明妩到底想干嘛?
慕云月抬手轻咬食指第二节 , 眉心拧起一个“川”字。
结合过往薛明妩的行事做派, 慕云月心底生起不祥的预感。她不敢再在这里耽搁,加快步子,往马车停着的方向去。
可还没走出两步,她身后树丛中便传来一阵“簌簌”的脚步声。
*
水榭内。
慕云月一走,薛明娆就从不远处的一个凉亭绕过来,坐在薛明妩旁边,焦急道:“姐姐,你怎的就这么放那小贱人走了?不让她跟秦岁首见上一面,让她好好醋上一醋,知难而退,以后就不要缠着陛下了?那我今日岂不是白把秦岁首找来了?”
她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薛明妩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拎起茶壶,给自己泄了一盏新茶,也给她倒了一杯,“你比我了解那个丫头,你觉得她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同秦岁首见上一面,就能让她彻底和陛下了断?”
薛明娆一噎。
倘若在澄园宴之前,她定会毫不犹豫点头说是,可现在,她却迟疑了。
即便薛明娆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慕云月的确比她过往认识的,要沉稳老练许多。
且那种沉稳,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岁月实打实磨砺而出,风吹不倒,雨淋不散。自己明明跟她同龄,可往她跟前一站,就完全被衬成了孩童。
幼稚、可笑,根本没法望她项背。
“可就这么放她走了,姐姐你当真甘心?咱们准备了这么久,难不成真就只是请她过来吃个席面?”
薛明娆咬牙恨道,模样凶神恶煞的,边上的丫鬟都吓得不敢抬头。
薛明妩却瞧出了几分可爱,怜惜地摸摸她脑袋,给她顺毛,“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这可不好,以后会吃亏的。若你也能像慕云月那样,姐姐不就早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听她拿自个儿跟慕云月比,还比不过,薛明娆当时就不高兴了,鼓着两颊要发火。可仔细一琢磨这话,她又亮起双眼,“听这话里的意思,姐姐还有后手?”
薛明妩神秘地牵了下唇角。
建州石磨砌的圆形石桌边沿,一只蚂蚁正努力往桌面上爬。
薛明妩随手拿团扇一拨,又将它拨了下去,“那丫头不是那么容易就吃醋的人,可一旦真吃醋,她定然不会再选择回头路,娄知许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想让她死心,首先就得让她把陛下当成林榆雁,然后再创造个契机,让她看着真正的林榆雁,在她和秦岁首之间,选择了秦岁首,而抛弃了她。”
薛明娆听着这话,逐渐明白过来。
“姐姐的意思是,给他们造一个两难的险局,让真正的林榆雁,在姓慕的小贱人和秦岁首之间选。他肯定选择救秦岁首!”
“而姓慕的小贱人,又刚好把陛下当成林榆雁,以为是陛下放弃了她,就会对陛下死心。到时候陛下就成了下一个娄知许,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再和她重修旧好,是也不是?”
“而且被劫走这么一遭,她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便是陛下还执意封她为后,朝臣们肯定也不会答应。她和陛下,就算彻底完了。”
薛明妩不置可否,只眯眼瞧着远处几个飞闪而过的挎刀黑衣人,缓缓勾起唇角。
桌上留有一盏冷茶,是方才给慕云月沏的,她还一口没喝。
薛明妩惋惜道:“就是可惜这盏茶了,我泡了好久的。”
边说边拿起来,随手一泼。
那只好不容易爬上桌面的蚂蚁,就这么被浇了下去。
一盏茶并没多少威力,可于蚂蚁而言,却是致命的。没多久,那仰天扑腾的六只腿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
慕云月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眼睛被蒙,嘴巴被堵,双手双脚也被绳子捆缚,根本动弹不得。
她只能感觉出,自己是侧身躺着,垫在底下的东西很硬,质地应是木头。耳边还有轱辘转动的“咯吱”声,以及男人粗旷的谈笑声。
有风不断拂面吹来,看来四周并非密闭的空间。
风里头青草花香浓郁,显然自己现下已经出城,正行在郊外的路上。
木板车、郊外、男人……
回想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慕云月很快便明白过来,自己应是在宴上被人绑架了。
而能在薛家设的宴会上,这么明目张胆地绑架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慕云月心中也大抵有数。
心中虽有几分慌乱,但慕云月很快就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纵使被束缚至斯,慕云月依旧努力扭动身体,撞击底下的木板,从鼻腔发出声音。
正在聊天的几个男人很快注意到,交谈声止住,板车也跟着停下。
“嚯,这小娘儿们够躁的,绑成这样还要动,对老子口味儿。”
一个嘶哑的男声笑了下,过来拍了拍慕云月的脸。
“甭以为这样,老子就会放了你。你现在可是老子的摇钱树,识相的话,就给老子安静些,否则老子剁了你手指头。反正只要给你留口气儿就行,不妨碍老子赚钱。”
说罢,他便吩咐拉车的兄弟:“继续走!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等上了山,还有得忙呢。”
上山?
慕云月很快摘取到对她有用的信息。
眼下她眼前蒙着黑布,但光线依旧能透入她眼中,显然现在还是白日,且日头旺得很。再估计一下她昏迷时候的时辰,他们应当出城不久,离城区并不远。
而京郊的山头一共就那么几座,每日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他们定然不敢去。
只有那凌风山,因山匪常年盘踞,官府都没办法靠近,对这帮贼人才是最好的去处。
知道了目的地,慕云月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可同时也生出了更大的隐忧——
若是真被带去那么个贼山头,别说名誉了,便是性命都难保。
必须赶在他们上山之前,就从这里逃脱!
如此思定,慕云月越发用力地哼声,撞击木板。
适才跟她说话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扯掉她嘴里布块,掐着她两颊道:“他娘的,有话直说,别跟老子在这里瞎胡闹!”
觉察到指下柔腻的触感,他又禁不住“嘶”了声,“臭娘儿们脾气不好,人倒是生得跟朵花儿似的。难怪这么招人恨,宁愿花那么大一把冤枉钱,也要找哥几个绑你。”
“不过你也是,长这么好看,什么男人找不到,非要跟人家抢,现在褶子了吧。”
“想活命,要不老子给你指条明路?很简单,你就从哥几个里头挑一个嫁了。只要你不跟人家抢男人,人家说不就放过你了?”
“老鹰头,你其实是想给自个儿找个媳妇儿吧?”
边上响起打趣声,那个被叫做老鹰头的男人也不害臊,直接承认道:“就我想要媳妇儿,你们不想要?待会儿等北边的兄弟都回来,咱们一块商量,这俩女人怎么分,如何?”
于男人而言,金钱和女人无疑是最好的奖励。
周围很快附和成片,声音越来越大,还有吹口哨的,粗粗一算,大约有十来人。
老鹰头应付完小的,又来问慕云月:“老子这主意怎么样?要觉得行,老子就……”
“所以你们也抓走了秦岁首?”不等他说完,慕云月就淡声开口。
老鹰头一愣,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但转念想起刚刚,自个儿跟兄弟们夸下海口时说的“俩女人”,他又惊讶地“嚯”了声:“小娘儿们够聪明的啊,给这么点线索,就愣是猜出来了?”
慕云月对他的夸赞没有半点兴趣,只冷声反问:“秦姑娘在哪儿?”
“嘁,在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老鹰头嗤之以鼻,“你都自身难保了,难不成还想去救人家?老子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给自己……”
“所以她在哪儿?”慕云月再次打断他的话,声音明显比刚才冷了几分。
隔着一层黑布,老鹰头似乎能瞧见她淬满寒冰的眼。
干了这么多年的劫匪,他绑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可从没有一个是这样的。明明是人质,娇弱得不堪一击,可周身散出的气场,却冷静到让人胆寒。
以至于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她掐死,可他就是不敢。
多年同官府周旋出的警惕性告诉他,事情恐怕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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