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我没……”
慕云月本能地就要反驳,可转念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从最初两人刚刚相识,到现在亲事都基本定下,一直都是卫长庚在主动寻她说话。他若不来,自己便一直龟缩着,什么也不做……
她没回答,秦岁首打量她模样,心里也有了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总是让人家主动,不给点回应,人家便是再包容你,日子久了,心也会累。等这些疲累攒到一定时候,事情就真的糟糕了。”
慕云月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论人生阅历,她活了两辈子,自然是比秦岁首见多识广。可单论感情上的经验,她还当真不及秦岁首半分。
以前跟娄知许在一块的时候,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真心实意对他好。
怎么个“真心实意”法?
她其实一直都一知半解。只晓得娄知许缺什么,她就给什么。娄知许满足了,她也就高兴了。
然而上辈子的惨痛经验告诉她,这显然不是情人间正常的相处方式。
那正常的方式又是什么?
慕云月沉默了。
看着她蔫头耷脑的模样,秦岁首忍俊不禁,“你愁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她抚掌道:“这样好了,七夕那日,京中刚好有灯会,你把陛下约出来,然后……”
秦岁首招招手,慕云月附耳过去。
两人手卷喇叭咬了会儿耳朵,慕云月不禁红了脸,捏着裙绦踟蹰,“这、这……真要做到这地步吗?”
“怎么?不相信我?”秦岁首两手抱胸,“这已经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了,林榆雁都吃这一套。你若是连这个都不敢,那以后洞房花烛夜,还怎么得了?”
“这、这……七夕还没过完呢,怎么就到洞房花烛夜了?”
慕云月瞪圆了眼,耳根都飞起红云。
她很想拒绝,但转念想想,林榆雁那么个花花公子,都能对秦岁首死心塌地,这法子定然有它的玄妙之处。
横竖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举国上下无人不知她和卫长庚的关系,再犹豫,就显得矫情了。
于是咬咬牙,慕云月点头道:“好吧,我试试。”
*
日子转眼就到了七夕,帝京城里华灯簇簇,人潮涌动。天才将将入夜,欢声笑语便随风涌入四方。
慕云月如约坐马车,去往颐江之畔。
卫长庚早早就在那里等候,一身绛紫色襕袍立在一座四角攒尖的红亭子前,潇潇肃肃,爽朗清举,瞧见她,便展眉笑开,招招手温柔道:“阿芜,过来。”
笑容一漾,天上皎月似都失色。
慕云月远远瞧着,便有些心猿意马。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人近来出现在她面前,好像都会刻意装扮一番,衣裳有了别的颜色,腰间也佩上了饰物。
不像刚见面那会儿,无论去哪儿,做什么,都是一身纯粹的黑,连块玉也不戴。
想起自己为了今日这场见面,提前两日就对着满满好几箱笼的衣裳崩溃焦急,说自个儿没衣服穿,慕云月不禁有些想笑。
果然是在一块儿待久了,两个人就会不知不觉间,变得相像。
心口的小鹿又开始闹腾,慕云月不自觉攥紧手里的莲花灯,很想马上飞奔过去,两脚却还停在地心旋磨……她平时都是先迈哪只脚的?
不就是见个面吗?她怎么突然连路都不会走了。
慕云月枯着眉头,懊丧地吐出一口气。
那厢卫长庚看出了她的窘迫,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挑着眉,惊奇又有些兴味地打量她,明知故问地逗道:“阿芜为何不过来?”
贱兮兮的模样,倒真有几分留恋花丛的风流公子之态。
慕云月没好气地瞪他,有种想将手里的莲花灯砸过去的冲动。
可想起秦岁首的话,她又犹豫了。
大约就是因为自己总是这般停滞不前,他才变着法儿逗弄她,好让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一些吧?
这么一看,自己的确应该主动一些……
慕云月红着脸,虽有些难以启齿,还是深吸一口气,按照秦岁首教的那样,掐着嗓子娇声娇气道:“卫、卫哥哥,我、我脚疼,你过来背人家一下……好不好?”
声音融化在盛夏的晚风里,腻得都能掐出蜜来。
“卫哥哥”背脊一僵,整个人都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热情奔放的阿芜!就是有点奔放过了头,星星哥都害怕了。
红包,二更还是21:00~
第51章 慕妹妹
慕云月惯常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 至多也就为一些东西,偶尔央一央自个儿母亲。
前世同娄知许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喊过这么腻歪的称呼, 而今也真是豁出去了。
一声“卫哥哥”, 几乎耗尽她平生所有勇气,喊完, 她就羞得低下头,半天没敢抬起来。
可等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 亭子前的人始终无动于衷。
慕云月有些慌了。
这……怎么跟秦岁首跟她说的不一样啊?
人家林榆雁听完, 都能屁颠屁颠地过来,卫长庚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不成是他在宫里头见识多了这些, 早就习以为常,而自己这声唤得还不够甜,不够腻,不够抓他心肝,所以他没有感觉?
他也太挑了!
慕云月腹里禁不住暗骂。
但这世间之事,往前走九十九步, 跟只走一步, 结果都是一样的。她都已经做到这份上,若还是什么也换不回来,那她可真就亏大了!
咬咬牙, 心一横,慕云月清了清嗓子, 越发娇滴滴地埋怨道:“卫哥哥为何不搭理人家?是人家喊得还不够亲, 卫哥哥不喜欢吗?”
为了这次能够一击即中, 她说完, 还噘起嘴,娇嗔地“哼”了声。
卫长庚果然有了反应,却是抿唇看着她,从手到胸膛,再到双肩都隐隐耸抖,片刻,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笑声太突兀,惹得周围路人频频回头。
隐蔽在树冠枝叶深处拱卫左右的天枢,也疑惑地探长脖子看过来。
慕云月这下连耳根子都烫了,整个人宛如煮熟的虾米,紧握着莲花灯长柄的手,都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有那么一瞬,她是真想干脆把这家伙一灯子砸死!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慕云月哼了声,扭头就走。
卫长庚赶紧追上去,将人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后心,唇附在她耳边,哄孩子般温声细语道:“我没有笑话你,真的,我就是……”
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停住,胸膛又跟着微微起了震颤。
竟是还在笑她!
“姓卫的!”
慕云月这下是真的恼了,都有些口不择言,扭着身子拼命挣扎,再也不肯让他抱。
天枢狠狠哆嗦了下,险些从树上栽下来。
直呼天子名讳,还呼得如此粗鄙,真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卫长庚听见了,就跟没听见一样,浑然没将这“大逆不道”之言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只忙着止住笑,两只胳膊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哄道:“不笑了不笑了,真的不笑了。”
待怀中之人终于镇定下来,他才垂眸,玩味地研究她的眼,“阿芜这是跟谁学的?冷不丁变得这么热情,卫哥哥都要承受不住了。”
在他的安抚下,慕云月原本都已经平静不少,眼下再次听到这声揶揄味十足的“卫哥哥”,她小脸又登时烧红起来,“没有谁教,我自个儿想这么喊,不行吗?”
卫长庚挑眉看她。
慕云月抿着唇,视线左躲右闪,最后终是支撑不住,瓮声嘟囔道:“就是……秦姑娘说,男人都喜欢看女子撒娇,让我多跟你主动撒撒娇,哄你开心,亲近一下。”
边说边哀怨地嗔他一眼,“林榆雁都吃这一套,就你不吃……”
听见秦岁首这个名字,卫长庚眸光一凛,旋即又遮掩好,轻轻摇晃怀中人,笑道:“我吃啊,怎么不吃?慕妹妹学这个,是为了哄卫哥哥开心。卫哥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不吃这一套?”
原本一句“卫哥哥”,就足以叫慕云月臊红脸,这会子又多了一声“慕妹妹”,慕云月便更加无地自容,十根圆润脚趾头紧紧蜷缩着,都快把鞋底戳穿。
“你就知道欺负我!”慕云月急得直跺脚。
卫长庚忙捉了她的手,将人搂得更紧,“好了好了,我真的不说了,不说了……”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还牢牢将嘴抿成一条直线,朝慕云月抬抬下巴,示意她瞧。
慕云月被他这滑稽模样逗笑,哼了声,总算安静下来,扭了扭身子,启唇刚想让他松开自己。
就听某人坏笑着凑到她耳边,散漫且悠长地又唤了一声:“慕妹妹~”
慕云月脸上才消下去的红云,再次绚烂满面。
想不到啊想不到,才几天不见,他居然就坏成了这样!以前见谁都板起一张冰山脸,不苟言笑,现在都能这么轻松自如地逗弄她,还逗得这么轻薄!
慕云月彻底臊红了脸,下死力气要推开他。
猝不及防,却是叫一抹温热携住了两瓣软唇,舌尖微微一挑,无边风月便没入她唇齿间。
比上次在马车上还要炽热,还要汹涌,仿佛冰川遭遇烈日,转眼就融化成了水。慕云月几乎站立不住,只能瘫软在他身上,由他扶着,沉沦于彼此交缠的呼吸间。
江面漾起粼粼波光,似恋人缱绻的眼波,湿冷的江风自边上吹拂而过,都带起几分灼热。
许久,卫长庚才终于肯饶过她,低头抵着她额头,鼻尖轻轻磨蹭她鼻尖,“我不是有意要欺负你,就是太高兴了,有些把持不住。”
“能得阿芜如此舍下颜面一哄,便是无间地狱也去得。”
他声音本就低醇,此刻又刻意压低几分,配上这般深情款款的目光,慕云月心肝都发了颤,斜去一眼嗔怨的目光,便霎着眼睫垂下眸子,道:“孟浪。”
嘴角却是悄悄勾了起来。
月光泠泠照下,映出她白里透粉的面颊,冰肌玉颜,婉转动人,仿佛隔纱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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