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或许就是叫这份包容鼓舞,她心底生出无限勇气,重生之后一直被压在内心深处的玩兴,也随之激起,于是一拍胸脯,她爽快道:“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趁本姑娘今天高兴,告诉我,我统统帮你赢回来。”
卫长庚一愣,又惊又想笑,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打趣:“想不到阿芜还是个夜市里的高手。”
“你想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
慕云月得意地哼了声,“处理朝堂政务,我的确不如你,但这些东西,你也的确不如我。”
这话还真不是她在吹牛。
就拿刚才的套环来说,那些竹环看似普通,但实则每一只前后左右的轻重都不一样。想要扔准,光靠准头可不够,还得根据竹环各自的偏重,适时调整方向。否则稍不留意,就会扔偏。
似卫长庚这样常年在宫里头待着,不懂这些小贩心里的弯弯绕绕,自然会中他们的圈套。
而慕云月就不同了,她以前是个闹腾的性子,什么地方热闹,她就往什么地方钻。夜市上的这些把戏,她全都玩得转。以至于那些小贩都怕了她,见到她就立马收摊回家。
今日那位摊主应当是个新来的,否则也不敢这般狂妄地放任慕云月在他摊上玩这个。
慕云月说要帮卫长庚赢他想要的东西,那也是说到做到,又是猜灯谜,又是投壶,忙得像一只花蝴蝶,上蹿下跳到处飞。
卫长庚呢,若说他真想要什么,倒也不是。毕竟是一国之君,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只是看着慕云月每次巴巴地转过来问他,想不想要这个,想不想要那个,两只杏眼亮得直逼天上的繁星。
哪里是想要帮他赢什么东西,分明是自个儿憋不住想玩。
卫长庚也懒得戳穿,每次她问,他就从善如流地答:“想要,我可想要了。”
在她赢了东西回来,欢喜地跟他炫耀时,他也毫不吝啬地摸着她脑袋,夸赞两句“哇,阿芜真厉害”、“我很喜欢这个,谢谢阿芜”。
这一番折腾下来,等他们逛完,灯会也将近尾声。
灯火喧闹暗淡下去,只剩颐江之上的烟火,还在墨蓝沉静的夜空中,诉说着人世间的繁华。
慕云月适才闹得太狠,这会子连站在岸边看烟火的力气也没有。
卫长庚便背着她,沿着颐江缓缓散步。
让一个皇帝背着自己,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哪怕慕云月还是过去骄纵任性的模样,也万万做不出来。
可架不住卫长庚蹲在地上,非要背她。慕云月不肯,他便不起来,她只好“放肆”了一回。
起初,慕云月也有些紧张。
印象中,她只被爹爹背过,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当时什么感觉她都记不清了。
而今突然被一个外男背着,哪怕两人已经定了亲,她也有些不习惯,人使劲收着力,都不敢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
可感觉到身下之人几乎绷成铁板的背脊,竟是比她还要紧张,慕云月忍不住想笑,不知不觉间,人也放松下来。
指尖覆在他后心,炽热的体温蔓延而来,她缩了下手,犹豫着,又悄无声息地放回去。
从前不知道,男人的背原来这般宽阔,仿佛都能容下整片天地。而她就是其中的一朵云,轻飘飘地依偎在上头。明明没有任何凭靠,可就是莫名地很安心。
就像今天这场夜市一样。
这大概是重生以来,她过得最放肆的一天了吧?
什么烦恼也不用管,什么顾虑也无需去担心,只需想着如何让自己玩得过瘾就好,这感觉倒真像是回到了过去,她还在闺阁中做姑娘的时候。
她也知道,自己赢来的那些小玩意,卫长庚根本不需要。可为了让她玩得尽兴,他还是会顺着她的话茬应下。
这便是他。
只要能哄她开心,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犹豫。
原本慕云月以为,两个先前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想要好好在一块,不比登天简单。可真正相处下来,她却发现,其实也没她想得那么难。
不需要什么方法,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就只要跟随自己的心就好。
或许……这就是跟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吧?
因着这突然冒出脑海的一句话,慕云月心跳都快了几分,抿唇犹豫了会儿,她鼓起勇气探长脖子,凑到卫长庚耳边,轻声道:“我好像有点想嫁给你了。”
卫长庚牵起嘴角,侧过头,在她花瓣似的樱唇上轻轻印上一吻,“那就把这点念头先攒起来,慢慢攒,我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攒够了,就来找我,我二话不说,马上娶你。”
慕云月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人却是扭过头去,噘起嘴哼哼,“想得美,谁要嫁给你了。”
说完,她又转回来,飞快在他脸上啄了下。偷完香,又鹌鹑似的把脸埋到他背后,偷偷在月光下羞红。
卫长庚嘴边的笑意扩至眼中,侧眸觑了觑她,也没戳穿,只在她缓过来后,才问:“过两日我要去一趟金陵,你可要同我一块过去?”
“去金陵?”慕云月诧异,“做什么?”
“也没什么。”卫长庚将她往上掂了掂,让她趴得更舒服些,“近来江淮一带雨水丰沛,怕是要闹洪灾,我提前过去查验一下堤坝,有备无患。”
慕云月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前世的这一年,淮水泛滥成灾,江淮一带民不聊生。
依照北颐的地方划分,那片区域都归金陵管辖,而金陵却是薛家的地盘,一个个官员都唯薛衍马首是瞻。
卫长庚让户部准备的赈灾银两,早就已经分派下去,可因着薛衍掣肘,金陵那帮官员就跟着消极怠工,致使本就备受水灾折磨的百姓更加苦不堪言。
直到卫长庚亲自过去,监督赈灾事宜,斩了几个官员杀鸡儆猴,一切才有了转机。
于慕云月而言,去金陵还是留在帝京,都没什么差别。既然卫长庚有公事要走一趟,她陪着过去也无妨,正好可以顺路看望一下住在金陵的外祖母一家。
只不过,前世卫长庚去金陵,是在水灾发生之后,眼下江淮一带还风平浪静,他怎么提前就过去了……
看着面前的男人,慕云月眼底露出几分茫然。
作者有话说:
阿芜:“我好像又又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怕有些宝子看忘了,所以画蛇添足说一下,女主之前在画舫听男主弹琴,已经猜出他就是恒之,但还不知道他也重生了。
夜市这段剧情总结起来就是,星星哥想开启霸总模式,带老婆carry全场,让她知道整个夜市都已经被她承包了,结果发现,自己老婆才是夜市真正的Supper Qu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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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蜜月旅行
作为帝京第一花楼, 似七夕这般重要的日子,广云台自然不会错过。
女儿家乞巧之节,他们不好正大光明地开门迎客, 便也学着那些勋贵人家, 在外头摆宴,另搭乞巧楼。让楼里的姑娘将对月穿针、锁蛛结网、焚香叩拜都做出另一番趣味, 供大家欣赏。
未免枯燥,自然还会有新编的歌舞助兴, 诗词歌赋亦是不少, 把风雅的姿态给做足了。
每年前来瞻仰美人风采者, 不知凡几。楼上的雅间更是提前一个多月,便兜售一空。瓜子酒水的标价, 哪怕翻上一番,也照样供不应求。
虽说燕瘦环肥,各有所爱,可七夕佳节,大家最想看的,仍然还是花魁秦岁首的歌舞。
按照原先的计划, 也的确该轮到她出场。
然这位祖宗临登场前, 又开始闹起脾气。无论哪个过来劝,她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把石妈妈气得,险些要从乞巧楼上跳下去, 一了百了。
“这是又发哪门子疯, 外头那么多客人可都等着呢?她不去, 他们不得闹起来?石妈妈也不教训她一顿, 竟就这么由她疯去。”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有这底气,客人都是冲她来的,人家就算闹脾气,他们也照样买账,哪里轮得到咱们操心。”
“呵,漂亮顶什么用,她不就是仗着林世子的势,才跟咱们作威作福吗?我听说林世子马上就要去金陵了,秦淮河上的姑娘啊,可比咱们帝京花样多。世子又是个留恋花丛的,届时带回来个红粉知己,她的好日子啊,也就到头了,可不得趁现在多闹上一闹?”
……
议论声在长廊内此起彼伏,晚晚捏紧两拳,方才压住想要冲出去撕烂她们嘴的冲动。
看着面前懒洋洋、不为所动的人,她心底越发火冒三丈,“姐姐,我实在不懂,林世子明明就邀你一道去金陵,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应当好好把握才是,为何要拒绝?”
“为何不拒绝?”秦岁首坐在妆台前,不紧不慢地拆卸着头上的钗环,“他去金陵是去治理水患,顺带寻花问柳,我去做什么?看他身边如何一波又一波地更换新人吗?”
“怎么会?!”
晚晚急了,“姐姐你跟着一道过去,世子的心定然都在你身上。你不去,世子才真的要到处寻花问柳呢!如今姐姐入长宁侯府,就差侯夫人点头,只要这一路上,你能哄得世子开心,他定能想法儿说服侯夫人,把你从这虎狼窝捞出来,收你做妾。”
“妾”这一字实在刺耳。
秦岁首指尖动了动,眸光随之暗淡。
那忽然间低落的情绪能够传染人,晚晚烦躁的心也跟着沉下。
两人自幼相识,一起在人牙子手里头辗转讨生计,感情甚笃,虽非血脉相连的姐妹,但却比亲生姐妹还要亲。秦岁首在担心什么,她岂会不知道?
如今的户部尚书年事已高,体力和精力都不济,基本已经不问外头的事。林榆雁虽只是个户部侍郎,却是如今户部真正的一把手。这次淮水之灾,陛下让他亲去督办,就是在给他机会建立功勋,日后好顺顺当当升任户部尚书。
然,众所周知,金陵乃是薛家的地盘,亦是如今薛家的底牌。
此番林榆雁过去,名为赈灾,实际上定是要替陛下,好好收拾收拾金陵那滩污泥。
如此,薛家又岂会坐以待毙?倘若秦岁首跟着一块过去,定是要被当枪使,给林世子制造麻烦的。
秦岁首如何愿意?
虽说她们一开始接近林榆雁,的确是受了薛家的安排,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纵使是铁石心肠,也会融化……
再劝下去也是徒劳,晚晚叹了口气,道:“姐姐再好好想想吧。”便起身退下。
“噔”的一道关门声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余廊外的议论声,还在一刻不停地往耳朵里灌。
秦岁首捧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目光落在烛台的灯火上,却又似透过那团光,深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姣好的面容被光华晕染,精致的五官越发惊艳。
也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再次响起。
这个时候还会过来找她的,也只有晚晚了,秦岁首换了只手托腮,头也不回便道:“你不用再劝我了,金陵我是不会去的。”
“为何不去金陵?”
沉郁的男子声音没入耳蜗,秦岁首心头一惊,霍然回头。
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转过屏风,赫然立在她面前。
他一身赭色燕居服,人已至中年,面容依旧不见半点苍老之状。尤是一双鹰眼精光灼灼,平平看向你时,也带着一种要把人心肝都挖出来的狠劲。
秦岁首赶忙从妆台前站起,去到他面前跪好,“给薛大人请安。”
薛衍垂眸睨着她,没有说话,即便如此,他周身气场依旧凛冽难担,宛如刀斧迫身。
秦岁首由不得攥紧手,头越发往下埋。屋里明明供着三尊冰鉴,她却还是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薛衍曼声一笑,伸手抬起她下巴,逗猫儿似的慢慢轻挠着,双眼满足地眯起,“岁岁如今本事大了,连未来的皇后都能兜搭上,老夫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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