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却话夜凉
可瞧某人这架势,显然没打算那么轻易就答应她。
“那……那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慕云月霎着眼睫,垂下眼,面颊微微泛粉。
上次当真太险了!
两人都吃了些酒,理智都有些离家出走,且还是在夜里,美人榻上……月色悠悠,帐幔昏昏的,小长庚和小阿芜甚至都隔着衣料打了个招呼。
若不是她抱腹被扯破的裂帛声太过刺耳,把他们都及时惊醒,只怕就真的……
慕云月抿着唇,不敢再往下想。
卫长庚眼神也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道:“今日我没有吃酒,不会了。更何况……”他伸手抚上慕云月脸颊,似笑非笑道,“今日的阿芜,也的确没有那夜蛊惑人心。”
慕云月本还因那晚的事脸热,乍然听见这么一句,两只眼睛都瞪了起来,怒道:“你说什……唔!”
“么”字还没出口,就猝不及防,被某人含笑狡黠吞下。
热意在唇舌间滋长,爱意在心中蔓延,伴随一句断续的喘息:“阿芜虽不及那夜蛊惑人心,我却比那晚醉得还要厉害。”
*
是夜,宝船果然如卫长庚所言,在聊城码头上经停。
城内的花灯节已然开始,自码头望去,整片街道都亮如白昼。
慕云月换好衣裳,便迫不及待要往船舱外跑。
蒹葭抱着火狐披风匆匆追上来,给她披上,“已经入秋了,夜里可是阴寒,姑娘多穿些,莫要冻着。”抬眸瞧见她眼底熠熠闪烁的光辉,又忍不住打趣道,“姑娘如今总算又开朗回来了,上次回京,奴婢想劝您下船走走,您都不乐意呢。”
慕云月一愣,想起半年前从金陵回京的画面,不禁感慨失笑,“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变回来。”
那时候她刚刚重生,心里除了前世残留的满地狼藉之外,什么也没有,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嬉闹。
原以为这颗干涸的心,一辈子也不会再迎来春暖花开的时候,却不料才短短半年,她竟又寻回了那些亲手被她掩埋在时光深处的张扬和跳脱。
过去她不懂情爱,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努力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模样,即便遍体鳞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直到遇见卫长庚,她才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爱你的人,是舍不得让你因为他,而丢失身上任何一份纯真美好。哪怕是那些不为外人喜欢的小性子,也会被他奉如至宝,细心呵护。
这样的人,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就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大的恩惠。
望着岸上提灯耐心等她的人,慕云月会心一笑,扯紧身上的鲜红披风飞奔下船,如一团热情的火,拥入他怀抱,道:“久等了。”
卫长庚也同过往每一次见面那样,摸着她脑袋,含笑回:“没等多久,刚到。”
抬手紧了紧她肩头歪斜的披风,便牵起她的手,向着那流光深处去。
而码头附近的一座酒楼上,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也正靠着椅子,闲闲目送那两道身影没入灯海之中。
俊容被漫天烟火晕染得清贵卓然,微微一笑,又显出几分刻薄。奈何五官实在好看,这几分刻薄,便透出些许带着邪气的漂亮来。
指尖点了点那披着火狐披风的姑娘,他问身后的小厮:“她就是汝阳侯嫡女,陛下钦点的皇后?”
小厮还没开口,他对面的姑娘就先接话道:“就是她。怎的?你又瞧上你堂弟的女人了?不是我说,你这爱抢他人心上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青年男子却笑着反问:“为何要改?能把别人的心上人抢走,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而且你不也希望,我能把人抢走,把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留给你吗?再说了……”
他单手托腮,趴在窗边瞧那团跳动的鲜红,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面颊,低声喃喃:“慕云月……这名字一听,就很适合做我的世子妃。”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昨天跳楼的星星哥,应该算“流星”。这不今天就来了个人,要把他头上那玩意儿染成绿的。
红包,二更还是21:00~
第69章 超级妹控
在聊城短暂休整之后, 宝船又重新出发北上。
北方的雨季已经过去,运河上风平浪静,他们行船也行得十分稳当。
因着没有来时那般繁重的任务, 他们也不紧赶, 一路上且行且停,遇到风景别致之处, 还会停留徜徉一两日,待游玩一番, 再行上路。等正式进入帝京领界, 已经是十月中旬。
去的时候还盛夏炎炎,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霜雪满天。
家家户户都烧起了地龙, 码头上鲜红的榴花也谢干净,换成了偏浅淡的木芙蓉。薄粉拥着霜白,像浸过水的琉璃,煞为可爱。
丹阳郡主坐在木芙蓉树下,摩挲着怀里的暖炉,一面听丫鬟同她讲今日婚礼筹备到了哪一步, 一面慵懒地打着哈欠。
余光扫见旁边踱来踱去, 如何也不肯消停的皂靴,丹阳郡主嗤声一笑,“别走啦, 你便是把这块地都给踏平咯,你女儿也是马上要当皇后, 改不了了。”
“皇后”两个字眼, 无疑是两把尖锐无比的飞刀, “咻咻”扎得慕鸿骞太阳穴直抽抽。
“我又没说不让她当皇后, 我就是觉得、就是……唉!”
他磨了磨槽牙,恨声吐出一口不甘的浊气。
老父亲对女儿的心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了的。他也不是不希望让女儿出嫁,有个好的归宿,就是觉得,自个儿才离开多久,他的宝贝女儿就又被男人拐走了,且拐得比上次还彻底,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战场上玩突袭,也不兴直接把人老巢端了,还不让人知道的啊!
况且她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个皇帝,日后让人欺负了可怎么办?之前那个娄知许,他尚且还能敲打上两句,这回这位可真是……
现在再去想那道突然将他们夫妻俩都紧急调离帝京的圣旨,怎么看怎么像调虎离山。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纵横沙场一世,兵法玩得炉火纯青,临到最后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将了一军。
慕鸿骞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跟牙疼一样。
但他到底还是知晓分寸,心里头再不乐意,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可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宝船徐徐靠岸,刘善让船夫将踏板摆好,哈腰拱手,欲搀扶两位主子下船。
卫长庚却扬了扬手,让他退下,预备自个儿亲自挽着慕云月的手下去。
上回那道去通州的圣旨,他虽不后悔做此决定,但用这法子把人家宝贝女儿拐走了,毕竟不怎么光彩,他心里多少是有些虚的。
眼下面对人家夫妻俩,他便想好好表现一番。至少让他们知晓,他虽贵为天子,但绝不会因势而强取豪夺,更不会欺侮了他们的心头肉去,他们尽可放心将女儿交付于他。
况且今日一别,他再想同她亲近,就要等大婚之后,好要好久呢!他可不得趁眼下,多和小姑娘温存片刻?
然卫长庚手才刚伸出去,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就越过他,抢先一步扶住慕云月的手,笑盈盈唤了一声:“小阿芜,你可算回来了。”
边说,他边眼疾手快地将人拽到自个儿身后,牢牢挡住,一点缝儿都不给漏,跟老母鸡护崽似的。唯恐慢一小步,慕云月就会叫恶狼给叼了去。
周围人呆了一圈,没反应过来。
慕云月也愣了片刻,仰头望向来人。
但见灿灿秋日下,白衣翩然如风。清冽的光辉勾勒出一张含笑的俊容,狐狸眼里头没什么温度,然一撞见她的视线,便立时绽起春天般的笑。
慕云月眼角眉梢顿时飞扬起来,抱住他的腰,便欢喜地喊:“哥哥!”
这一声实在太过甜腻,都能拧出蜜来。
两个男人俱都愣了一下。
卫长庚眯起眼,打量面前这位白衣翩翩的俊秀公子,目光复杂。
能被慕云月喊一声兄长的,只有汝阳侯府的世子,名唤“慕知白”。
不了解他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侯门贵公子,模样清俊,为人亲和,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一袭白衣更是恍若谪仙,天生就应该在温柔富贵乡里头烹茶煮酒,吟诗作赋。
跟金戈铁马的沙场完全挨不上边。
连战场上的敌军,也曾被他那张过分出众的容貌欺骗,以为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大枕头。等到被他带领的铁骑踏平尸山时,却已是后悔都来不及。
坊间这才给了他一个“玉面阎王”的称号。
“阎王”浑身上下都是碰不得的,尤其是他心中最大的软肋——他的宝贝妹妹“慕云月”。
那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谁敢让慕云月掉一滴眼泪,他就能笑眯眯地让谁留一海子的血。
慕云月和娄知许的事刚闹出来那会儿,这位阎王就曾经把娄知许揍掉半条命,若不是慕云月以“断绝兄妹关系”相威胁,只怕娄知许早就已经喝上孟婆汤。
兄妹之间嘛,亲近一些也无可厚非。且小姑娘前世还经历了那样家破人亡的悲剧,眼下好不容易和兄长重逢,比往日亲昵些也实属人之常情。
可卫长庚还是控制不住,心下泛酸,她都没这么依赖地喊过他呢!
慕知白则有些飘飘欲仙。
先前,他一直在南边忙着剿匪,家里头出事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把匪患都给清理干净,他总算可以回家,却接到了自家妹子被封为皇后的消息。
旁人都在跟他道喜,他却只觉晴天霹雳,怎么自家的翡翠白菜,又叫“猪”给拱了?!
回京的路上,他都没睡好觉。紧赶慢赶好几个日夜,终于达到帝京,却发现,白菜不仅给“猪”拱了,还被“猪”带去了金陵老巢连锅端,连片菜叶子都没给他留。
当时给他气得啊,险些提枪就要杀去金陵。
若不是害怕慕云月生气,又不肯搭理他,慕知白还真能干得出来。
今日来码头上接人,他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疏导,方才忍住自个儿的拳头。适才把人拉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也忐忑着,唯恐慕云月会跟他着急。可现在听她这话茬,她竟一点也不排斥。
这般亲昵地唤他“哥哥”,都已经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慕知白都快记不清。
原以为自个儿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没承想……
泪热有些盈眶了,慕知白激动地吸吸鼻子。
看来这次这头“猪”,在慕云月心里也没什么分量,很好,她也总算知道“世上只有哥哥好”,其余男人都是狗屁,哪怕是天子也一样。
慕知白心里总算平衡许多。
卫长庚才偏头,欲瞧一眼慕云月,慕知白便立时侧过身,将他视线挡了给完全,拱手行礼道:“舍妹性情顽劣,一路上有劳陛下照顾,微臣在此谢过,日后一定严加管教,成婚之前,定遵循礼法,不让舍妹再多叨扰陛下清净。”
他俊脸堆着谦和的笑,瞧不出一丝不敬,可眼底阴恻恻的光,又分明在警告他:“离我妹妹远一点!”
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天枢,心肝也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卫长庚听着那句“不让舍妹再多叨扰”,心里便觉不妙,下意识就想说“不必”,可这礼法都搬出来,他也委实没啥理由反对。
毕竟依照北颐的习俗,现在的他们,别说似船上这般朝夕相伴了,便是见面也不合规矩。
可要分别这么长时间,卫长庚如何甘心?
抿唇琢磨了会儿,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借口,可还没来得及张口,慕知白就已经拉着慕云月,转身往自家马车去。
觉察到卫长庚恋恋不舍的视线,他还特特往慕云月身后移了移,将人挡了个完全。慕云月茫然抬头瞧他,他还面不红,心不跳地说:“今儿日头太大,别晒着你。”
卫长庚脸色当下便有些不好,侧眸问刘善:“朕的婚期定在了何时?”
刘善拱手答:“启禀陛下,钦天监给您测了几个好日子。太后娘娘瞧过以后,亲自定在了明年三月。届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诸事皆宜,可谓上上大吉。您和皇后娘娘一定能携手白头,恩爱到老。”
卫长庚却皱起眉头,“太晚了,务必挪到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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