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第366章

第319章 第九界三十一

　　等林闻嫁了，她才通知了郑明敏和郑明耀，也让郑明耀告诉了段姨娘。

　　郑明敏听到这个消息是恍惚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虽然是由林闻带大，但她是个典型的内宅女子，父亲娶了妻母亲不能回去她能理解，但是母亲再嫁，郑明敏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时下对女子的要求还是以贞洁为主，守寡的妇人一向被人称赞，郑明敏觉得母亲不应该再嫁，但这个她是管不了的。

　　郑明耀沉默了半天，后来他倒是笑了，毕竟两世为人，如果还拘泥于此，他也是个庸才了，他亲自来齐府见林闻，“只要母亲高兴，便是儿子的高兴！”

　　林闻也笑着看他，“越来越高了，我都要抬头看你！为什么今年你没参加春闱？”

　　郑明耀沉默了一会儿，“祖父说朝中局势颇不稳，我年纪也不大，过上三年也无妨。”

　　林闻想了想，“这种事我不太明白，不过你祖父总不会害你，缓些巩固一下学问也好。”

　　又道，“你姨娘还好吗？”

　　郑明耀道，“姨娘还好，只是思念母亲。”

　　林闻就摇头，“她呀……让她安心过日子，不要和新夫人闹矛盾，你继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姨娘如何，若是缺银子，你来问我要，知道吗？”

　　郑明耀就笑，“我知道了。”

　　这一世终究和前世不一样，他有一个非常睿智的嫡母，虽然离开了郑家，但嫡母已经护着他长大，现在也该是他独立行走的时候了。

　　段姨娘知道林闻嫁给了齐少湘欢喜的落泪，复又异想天开，“我若是给齐大人作妾怎么样啊？”

　　唬的婆子丫头纷纷上去堵她的嘴，“姨娘莫要说胡话！”

　　段姨娘当然知道不可能。

　　不过等郑明敏回来，段姨娘还是拉着她的手道，“敏姐儿，你要知道，夫人已经葬在了郑家祖坟，齐大人的妻子只是林氏另外的女儿，和你母亲不相干，也算你的姨妈，你得替她高兴！”

　　郑明敏勉强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就怕父亲知道了不高兴。”

　　段姨娘露出少有的冷酷，“三少爷便是知道，那齐夫人和他也是不相干的，他已经娶了新夫人了，就是你的继母！”

　　郑明敏沉默半响，“是，姨娘说的很是！”

　　如今她也已经嫁做人妇，知道了不少事，难道还要已经被埋进祖坟的母亲替父亲守节吗？她就是厚着脸皮能说出来，母亲就会听她的吗？

　　以前小，郑明敏不太懂，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她的母亲不类旁人，因她从不把自己缀在男人身后！

　　翰林院里的大人们这几日觉得有些撑，因为齐大人成了亲之后那笑容让人看不过眼。

　　连皇帝也打趣齐少湘，“可见你非常满意你夫人了。”

　　齐少湘道，“是，我慕她已久！”

　　皇帝咳嗽了几声，太监奉上一盏茶，齐少湘鼻子灵，已经闻到茶里有药味，他低下头，从去年开始，皇帝的精力明显就短了，只他依旧不愿立太子。

　　大臣们就在朝堂上一直吵这个事。

　　齐少湘回去同林闻说起这个事，林闻满不在乎道，“那就秘密立储呗，谁也别吵了，等陛下驾鹤西去，遗诏拿出来一看就行了。”

　　这就是老康看到儿子们打的太厉害之后定的规矩，只是真正实行的只有老四，后来辫子朝廷一代不如一代，最后连子嗣都没了，只能过继，更谈不上秘密立储了。

　　齐少湘却愣住了，想了一个晚上。

　　等下一次皇帝因为立太子的事生气，齐少湘就做了这个建议，皇帝自己都听住了，实在是这个办法极好。

　　这样就不用过早公布人选，大臣们没得站队，没得拉帮结派，儿子们和后妃们也不用在他面前耍尽心机！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当即拍板，皇帝还要和内阁商量，只是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不好的地方，便是内阁，也头疼站队问题。

　　如今好了，大家只要知道有继位的人，至于是谁，反正大家都不知道，那就好好办差，别想有的没的了。

　　后宫朝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便是郑明耀也愣住了，前世没这一出啊。

　　前世皇帝半年后驾崩，尚未定下太子，然后乱了好一阵子，皇子们都想上台，连后妃们都掺了一脚，大臣们就别说了。

　　只那时候郑侍郎还被贬在外，虽然逃过这一波乱，却也落寞了下来，后来郑家基本就没起来过。

　　既如此，那这一次皇位会花落谁家？

　　郑明耀答应这次春闱不参加，不是为了沉淀自己，而是知道明年新帝会开恩科，到时候他就能在新帝面前露脸。

　　这一世，林闻化解了郑明耀的戾气，没让他借着先知搅风搅雨，郑明耀一直是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他确实会出人头地，但不再想着报复社会，报复郑家，报复原本的嫡母。

　　皇位的事落在谁头上大家都不知道，郑芝轩倒是回来了，如今父母身边只有他，大哥二哥都在外为官，郑芝轩就得侍奉父母，但其实他也经常在外奔波，是汤氏在家侍奉婆母呢。

　　汤氏肚子已经很大了，范氏早就免了她的请安。

　　汤氏一怀孕就给身边的丫头开了脸，不过那时候郑芝轩外出了，现在他回来，汤氏就把这两个丫头送了过去。

　　范氏点头，觉得媳妇贤惠。

　　段姨娘撇嘴，恰好郑明耀在她这里，郑明耀就道，“姨娘，为什么做这种怪样子？”

　　段姨娘兴趣缺缺，“没什么，就是觉得夫人贤惠啊。”

　　郑明耀就道，“母亲在时也贤惠。”

　　段姨娘就笑了，笑的极为特别。

　　郑明耀疑惑，“姨娘为何发笑？”

　　段姨娘四处看了看，凑近儿子，“我和你说，夫人，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她其实心里从未有过你爹！”

　　郑明耀愕然，“姨娘莫胡说！”

　　段姨娘道，“我才没胡说呢，我是女子，我自然知道女子的想法，夫人待我是极好的，我自然知道，可夫人心里没你爹也正常啊，就是我，是你爹的妾室，但没规定我就一定得心里有他！”

　　郑明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姨娘，前世，姨娘说心里没郑芝轩，郑明耀也信，毕竟那时嫡母磨搓他们母子，没见郑芝轩出手干预过。

　　但这一世，姨娘的日子过得……

　　郑明耀恍然大悟，姨娘的日子过得好，不在于郑芝轩，在于林闻！

　　是这辈子的嫡母护住了段姨娘，让她生活无忧无虑。

　　郑明耀不安道，“姨娘……这话不能往外说。”

　　段姨娘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和你说说罢了。”

　　踌躇了一会儿，郑明耀好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段姨娘微笑，“看出来的呗，夫人只是热爱过日子，又不是热爱……你爹，这种事和你也说不清，只是女子吧，若真的心里有人，那必然是不愿那人再有旁的人的，我知道那齐大人是没有妾室通房的。”

　　郑明耀试图去理解，后来一想，觉得也能说的通，就是因为这辈子的嫡母心里没有郑芝轩，所以她才能善待段姨娘，也能在得知郑芝轩另娶之后断的决然。

　　否则那便如上辈子的嫡母那样，嫉妒让她面目全非，非得折磨段姨娘和他不可，因为他们就代表丈夫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只能和旁的女子分享丈夫，而不是独占。

　　那这么一想，如今的汤氏……郑明耀居然有些同情郑芝轩了。

　　谁说女子温顺就代表心里有你？她们替你打理家事，养育子女，孝顺父母，但心里是可以没你的。

　　但恐怕这世上很多男子都不在乎，他们只要那些明面上的温顺就行了。

　　郑明耀又想起，前世他和自己的妻子也不亲密，他的妻是嫡母挑的，嫡母还整日把人拘在自己身边，还给他塞一个又一个女人，美其名曰为了子嗣。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他对自己的妻似乎也没伸出过援手，明知道她同样被嫡母针对，他也是视而不见。

　　郑明耀觉得脊背出汗，从这点看他和父亲郑芝轩也没什么分别，对后宅女子的苦楚视而不见。

　　不去想，今世不同前世了！

　　林闻嫁给齐少湘，郑家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只是这一切都不是郑家能阻止的，郑芝轩的前妻林闻已经死了，现在的林闻和郑家毫无瓜葛。

　　郑家根本没有理由跳出来反对。

　　郑侍郎虽然心里埋怨林闻不守妇道，到底也不敢宣之于口，只是纳罕齐少湘为什么会娶林闻。

　　当然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去和齐少湘交恶，一个女子而已，为了林闻同前途似锦的齐少湘闹矛盾，郑侍郎才不傻呢。

　　范氏只是沉默，作为女子，她知道林闻不回郑家，总归会有个夫婿，就是林家，也不会放任不管，只是没想到林闻再嫁能嫁的这么好。

　　郑家确实是大族，而齐少湘没有宗族，但齐少湘个人素质上比郑芝轩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是当年风头无两的探花郎，之后再出探花郎，人们都要比照齐少湘，然后没一个能赶上他的容貌才情。

　　齐少湘简在帝心，这次秘密立储的建议好像也是他提的，齐少湘眼见前程一片辉煌。

　　这么个人，怎么就娶了林闻？

　　知道内情的都想不通。

　　郑芝轩便是后知后觉，也终于知道了，还是父亲郑侍郎和他讲的。

　　郑侍郎把他叫去，他不满这个儿子很久了，就是见他不能把林闻带回郑家，现在是警告他不得去闹事，“齐少湘不是以前寄居在郑家无依无靠的书生了，他和我们郑家关系不错，眼前也有援手，不要为了个女子闹僵！林氏本也早就和你无关了，你也别惦记了，若是你想做官，我就替你想想法子，知县通判这些都可谋划。”

　　郑芝轩也是举人出身，旁的举人身后没有关系，怕是得轮候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当上官，他有家族，还是容易的。

　　但郑芝轩听闻齐少湘娶了林闻，那简直是五雷轰顶。

　　他不敢在父亲书房说什么话，但出了书房他就奔了出去。

　　只到了大街上，他反而茫然，因为他能去找谁？齐少湘如今肯定在翰林院，林闻原本就不见他，如今他又哪里去见人呢？

　　郑芝轩就等在翰林院门口，他要等齐少湘出来问他，作为兄弟，何以动他的女人！

　　到了下衙时分，翰林院里陆陆续续也出来了不少人，纷纷和同僚打了招呼坐上自家马车四散而去。

　　郑芝轩的长随紧紧盯着门口，见齐少湘出来，他敲了敲车壁，“三少爷，齐大人出来了！”

　　郑芝轩撩开车帘，狠狠的看过去，齐少湘正要上自家的马车。

　　郑芝轩喊了一声，“齐大人！”

　　齐少湘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满脸怒容的郑芝轩，他顿了顿，和下人说道，“你回去，告诉夫人我晚些回去，不用等我用饭了。”

　　那个下人赶忙撒腿就跑。

　　齐少湘走到郑芝轩车边，“郑兄，你回来了？”

　　郑芝轩咬牙切齿道，“还未贺你新婚呢！”

　　齐少湘微笑，“有心意就行了。”

　　也不等郑芝轩招呼，他自己上了郑芝轩的马车。

　　郑家车夫有些茫然，郑芝轩的长随做了个手势，马车转头前行，齐少湘的马车跟在后面。

　　车上，郑芝轩凶狠的瞪着齐少湘，一言不发。

　　齐少湘便也没开口，但他神色从容。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郑芝轩的长随低声道，“三少爷，百味居到了，我给订了个雅间。”

　　郑芝轩率先下了车，齐少湘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