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瞌睡的田园猫
将军府的门房见到他赶紧道,“将军,桃花姨娘和梨花姨娘吵起来了,说是三公子抢了四公子的小木马……周姑娘要吃燕窝,杏花姨娘说她不是将军府的人装什么小姐……”
李关山只觉得额角青筋暴跳,这些事告诉他干嘛?难道要他去管这些鸡毛蒜皮?
他转身就走了,门房直愣愣看着自家将军走远。
李关山在街上骑着马溜达,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忽觉腹内饥饿,就去酒楼用饭。
因为店内人多,店家见李关山只一人,就用屏风给他隔了一个小单间,他独自喝着闷酒。
不一会儿隔间也来了人,边关人们粗豪,嗓门都大,李关山这里本就只拿屏风隔了一下,那声音简直就在耳边。
原本李关山正要皱眉,忽然听到隔壁的几个声音都是同僚,他就想让店家撤了屏风,和同僚一起喝酒。
谁知道和他同品级的陶郎将开口道,“李关山这个糊涂东西,居然被殿下点明家宅不和,他怕是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有人接口,“是啊,莫说殿下的母妃和夏家小姐的娘是亲姐妹,就是王妃娘娘也和夏夫人是闺中密友,我那婆娘说好几次见到王妃挽着夏夫人的胳膊送她,但凡我家的婆娘和王妃有这么好的关系,我把她捧头上顶着都愿意!”
“看你们说的,那夏家女不也不敬婆母么,明明婆婆在将军府,她偏搬去别处居住,不侍奉婆母那不是不孝么!”
“住嘴吧你,你知道个屁!还不敬婆母,咱们这里没外人,就实话说,李关山那个老娘可是好相与的人,不是我们胡说,不过一个村妇罢了,夏家小姐是名门出身,也是李关山走了狗屎运,救了人家父亲,才得着这么一个宝,他偏不知道珍惜。”
“婆婆想要辖制媳妇也得看这个媳妇是不是她能辖制得了,他李关山全家都靠着夏家才出的头,转身就把人家闺女往泥里糟蹋,还真以为咱们殿下不管不顾呢!”
“就是,咱们没那么好运气,娶得到那些贵人小姐,有个婆娘就不错了,可就是咱们家的糙婆娘,我也舍不得给人作践啊,汤将军娶的是朱家小姐,朱家还不如夏家呢,汤将军的老娘不知道多疼媳妇,满口都是媳妇的好。”
“那年夏夫人亲自去接婆母,你们可知道那老婆子有多作,让夏夫人怀着孕给她洗脚,夏夫人受不住吐了,她骂人家拿矫,后来更是把自己亲孙女都弄丢了,也没见她后悔,反倒是从兄弟家接了个女孩想给夏夫人当女儿,李关山自己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收,夏小姐实在忍无可忍才搬出了将军府!”
……
李关山面色青红交加,他想掀翻屏风,想打人,却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堪,他其实并不知道夏素白去接老娘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最大的事就是女儿丢了,为着这个寻了小一年。
而老娘平安无事,这接的过程有什么好问的,再后来夏素白离开将军府别居,李关山心里还含怒。
这就像是凤凰男以前靠着丈人家,后来发现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单飞,那老丈人算个球,便是妻子也得三从四德服侍他,要是妻子敢和他硬声硬气,他就敢揍人!
李关山倒是不敢揍夏素白,听了老娘的话想要冷一下妻子,没成想反把自己冻成了冰,夏素白倒生活的好好的,他的日子却成了水生火热。
等到隔壁都走了,李关山对着冷了的菜肴也没了胃口,他心里窝着一股子火,却不知道如何撒。
同僚的话是难听,可偏偏是事实。
他就是仗着夏家才能在燕王麾下有一席之地,要不然上战场勇猛的人多了,轮得到他脱颖而出?
不外乎是燕王愿意栽培亲戚,而他李关山是因为娶了夏素白才被燕王看在眼里的。
可他这几年做了些什么?想到这里,李关山如坐针毡。
不久之后,李关山收到了老丈人给他的信,信中格外客气,可说的话却让李关山冷汗津津。
老丈人先是回顾了一番和李关山结识的经过,然后说嫁女是为了结两姓之好,一开始小夫妻和睦,他这个当丈人的也高兴,谁知变生肘腋,女儿因为失女而性情大变,居然搬离将军府不侍婆母,他这当父亲的也无话可说,近来听闻女儿女婿形同陌路,他想了又想,不便耽误‘将军前途’,请李关山把他女儿休了吧,‘家中老妻思念女儿,正好让她回来膝下尽孝’。
也同儿子们商量过,都愿意留大姐在家安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不枉这几年的夫妻情分’,过后婚嫁都与对方不相干,既不能保留秦晋之好,也别互生怨怼,好合好散才是!
老丈人居然想让女儿和他和离!
夏大人看人虽然比较准,李关山确实有能耐,可谁知道他的老娘居然是个泼皮无赖。
现如今孝道大过天,做长辈的可以耍无赖,晚辈却不能不孝,再如何,夏素白搬离将军府不理婆婆,那是不占理的,只夏家和李家家世悬殊,夏素白这么做,李家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换了家世相当的人家,夏素白早就被休了。
不过家世相当的人家,婆婆即便不喜媳妇也不会如李婆子一般无赖撒泼,浑不顾体统。
一开始夏家还想观望一下,看看李关山能不能处理好老娘和女儿之间的关系,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夫妻俩还是不明不白的混着,夏家岂有不疼女儿的道理。
这世上确实有娘家视出嫁女为外人,哪怕女儿在夫家被虐待也劝和不劝分,但还是有疼女儿如珠如宝的人家。
夏家就是,夏大人三子一女,夏素白还是长女,自小就同母亲一起照顾弟弟们,姐弟们关系颇为和睦,夏夫人得知女儿的遭遇哭了不知道几次,连带夏大人也吃了不少挂落。
既然女儿已经对李关山没了情意,那还待在边关干嘛,离了回来,夏家不缺女儿一口饭吃。
丈人家这个态度可是让李关山失魂落魄,他是不满妻子和母亲不能和睦相处,现在丈人要他和离让夏素白回去,李关山的脑子却异常清晰起来。
他离不开夏家,离不开夏素白,他绝对不能和夏素白和离,这不仅仅关系到他的前途,而是他发现他对妻子是满怀爱意的,他不能容忍夏素白离开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李关山甚至也明白老丈人这封信真正需要表达的意思,要是真的希望女儿女婿和离,就不会单单送一封信过来,而是会派一个小舅子一起过来,甚至会让燕王殿下出面强让李关山和离。
可丈人只在信中说的坚决,小舅子却没来,那是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要是他一如既往的糊涂,他就只能和夏素白分开了!
李关山定了定神,回到别院,没有惊动夏素白,只把当初跟着妻子回去接老娘的奶妈叫来,询问当初的经过。
奶妈憋了好几年了,见李关山问起,就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不是老奴说狂话,小姐从小知书达理,哪里受过这等磨搓,老太太不心疼人也就罢了,还往死里作践,夫人都忍了下来!”
李关山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当然他也没有只听奶妈一个人的话,还去问了当初的护卫,护卫谨慎道,“将军,属下虽然是个粗人,也觉得当初老太太太会折腾了,夫人原本不用把孩子生在路上,是老太太一再折腾,不得已夫人只能半路产子,过后也是老太太主动要求抱孩子,却听闻流民要来,就自己先忙忙的上了车,让那昏婆子去抱孩子,谁知道那昏婆子把个木桩当孩子给抱了,知道后属下即刻带着人回去寻找小姐,只是踪迹全无了!夫人悲伤难耐,却因为当初流民就在身后,她为着老太太和大家的安危着想才下令前行……”
李关山心里终于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来。
他回到将军府外院,定了好大一会儿神,叫来管家,“叫人牙子来,把那些女人都卖了!”
管家吓了一跳,“哪些?”
李关山揉额头,“还有哪些,老太太给我塞的那些,都卖了,一个不留!”
都是李婆子买来服侍李关山的妾室。
管家犹豫,“那生了孩子的两位姨娘呢?”
李关山苦笑,“什么姨娘,夫人接了哪个的茶?都卖了!”
妾室要给正室敬茶,只有正室喝了茶才代表接纳你这个妾,李关山将军府里这些女人连通房都不是,只是奴婢罢了,两个孩子也是婢生子。
李婆子什么都不懂,只认为自己给了儿子的都是妾。
管家赶紧应下,一边去找牙婆一边带人去后院拿人,很快将军府后院就鸡飞狗跳起来,两个孩子也呜呜哇哇哭的震天响。
李婆子被惊动,一叠连声问怎么回事,周月娥得知是表叔要卖那些个妖精,她心里高兴,反倒劝着姑祖母,“说是表叔下的命令,姑祖母可不能为了这些人和表叔生分啊。”
李婆子生气道,“那他也得和我说一下,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说卖就卖,那三郎四郎的娘得留下,把人家娘卖了像什么话!”
可这府里到底是李关山说了算,他说全卖,李婆子也留不下,那两个有孩子的妾怂恿孩子去李婆子那里闹,周月娥抢先一步呵斥奶娘不好好管孩子,让她们把孩子抱去了偏房。
周月娥还对李婆子道,“姑祖母,不可和表叔闹出来,表叔是将军,您一哭二闹的只会让表叔面上无光!”
李婆子的三观早就固定了,周月娥却是在边关长大的,她知道外面无人看得起姑祖母,可她却只能依靠姑祖母。
牙人一叫就来,那些女人却一个都抓不到,实在是将军府不像样不是一天两天,现在管家叫几个人去抓人,他们本就忐忑,不敢放开手,那些女人油滑,抓了半天一个都没抓到,听说爬架山的爬假山,爬树的爬树,爬墙的爬墙,还有个自己撑船去了湖心。
管家难堪的过来回话,李关山愣了一下,明白是往日自己纵容的后果,母亲没来的时候将军府多么安定啊,哪有这种奇葩事。
李关山苦笑了一下,抹了把脸,沉着脸道,“倪大,带一队人进去,把她们都抓来!”
这是李关山的护卫队,管家这才相信将军是真的要卖人。
第6章 第一界六
当兵的出手,除非是跳河自杀,否则这些女人无论如何都躲不掉,湖里那个被人拎来的时候浑身湿透。
她们看见李关山不约而同要扑上来,李关山退后几步,“愣着干什么,快打发了,不能当差就都给我滚!”
这下子没人敢放纵这些女人了,堵嘴的堵嘴,绑手脚的绑手脚,纷纷拖了出去。
李关山只吩咐管事,“别买去那些脏地方,好好发卖就是,钱少一些无所谓。她们的私房收拾出来,一并给她们!”
这些女人是都是奴籍,想要放良要么自己出一笔赎身钱,要么是李关山替她们出一笔赎身钱,可她们其实是自小被牙人买来训练好了卖给富贵人家男子当通房妾室的,就是放了良,她们也没办法独自生存,交给牙人转卖反而还有条活路,管家领命而去。
等到牙人把人领走,将军府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李婆子拄着拐杖扶着周月娥的手风风火火过来找李关山,质问他为什么无故卖人,“三郎四郎的娘你都卖,以后两个孩子没娘怎么办!”
李关山看着母亲,“婢生子而已,且他们的母亲是素白,母亲不可糊涂!”李婆子哆嗦着,用手指指着儿子。
李关山看了周月娥一眼,“月娥退下!”
周月娥看了李婆子一眼,慢慢退下。
李关山屏退了下人,一撩袍子跪在李婆子面前,李婆子吓了一跳,“你干嘛?”
李关山仰头看着老娘,“娘,儿子奉您回家养老可好。”
李婆子有些糊涂,“我儿,你不好端端当着将军呢么,怎么突然要回去,家里有什么可惦念的,啥都没了呀!”
李关山平静道,“我和素白和离后,这将军我也不当了,当然要回乡,到时候咱们母子相依为命,也能活下去,就和以前一样。”
李婆子心里浮现巨大的不安,“你胡说什么,什么和离,什么不当将军,你不就是想卖掉她们么,卖也卖了,我不说什么就是,你扯什么不当将军!”
李关山继续道,“娘,这世上不缺当将军的人,实话告诉你,我能当将军,素白娘家帮我很多,要不是素白嫁了我,我是当不成将军的。”最起码也不会这么快就是一个游击将军,不知道要在下面挣扎多久呢。
“可素白嫁给我后,我却让她失女又伤心,她是夏家嫡女,我们本就是高攀,现如今人人都说我宠妾灭妻,王爷也对我十分不满,我丈母娘是殿下母亲的亲姐妹,素白同王妃也很要好,他们得给素白撑腰。”
“我老丈人写了信给我,让我们和离,他会把素白接回家,省的受我们家的磨搓。娘啊,没了素白,我在这里怎么当将军,当然只能回乡和您相依为命了!”
李婆子听了儿子的话头晕目眩,“这是怎么说,这嫁出去的女儿当然要替夫家做牛做马了,怎么夏家还能让女儿回家?那王爷……王爷居然还说你?这,这是什么道理!”
李关山苦笑,“别人家或许是这样,夏家绝对不是,之前……我和素白也很好,只是我混账,伤了她的心,现在一切来不及了,娘,您收拾一下吧,过几天咱们就走!”
李关山只能吓唬自己老娘,现在孝道如山,夏素白可以不理李婆子,他李关山不能不理老娘,要是不把老娘吓住,将军府永远不得安生。
李婆子天旋地转,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半天道,“儿啊,能不和离吗?”
媳妇身后大腿这么粗,连王爷王妃都有,这是李婆子想不到的,她不由得委屈道,“以前你奶多刻薄我,怎么轮到我做婆婆,却还得对媳妇客客气气……罢了罢了,为着你,我以后躲着她还不行么!”
李关山心下叹息,他道,“娘啊,如今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素白要是一心想要和离,殿下和王妃娘娘必然会支持她,我以前干的事混账,也没脸求她原谅,咱们还是回乡吧!”
李婆子拍了拍大腿,“不行!哪怕我和你媳妇赔礼去,我就是跪下求她,也求得她不和你分开,不看夫妻情分,也得看大郎二郎啊!”
李关山继续道,“娘啊,您现在求了有什么用,以后您要还是让素白给您洗脚,她还是要走的!素白她是夏家四房嫡出小姐,夏家乃是大族,咱们家乡那些千户见了也得作揖,夏家哪忍得自家女儿干这些事!”
李婆子顿时红了脸,嗫嚅道,“我还给你奶洗过脚咧……我那时,那时是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好歹把母亲给吓唬住了,李关山去求妻子原谅。
夏素白原本对李关山已经冷了心,没想到这厮十分不要脸,等下人都退下后,李关山对着她就跪下了。
夏素白吓了一大跳,赶紧蹲下扶丈夫,“你这是干嘛,想让我名声更糟一点吗,快起来!”
李关山哪怕是带着心机过来,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他在自个儿老娘面前跪半天,老娘都没想起叫他起来,妻子却立马蹲下扶他起来,可见妻子心里对他比老娘对他好多了。
李关山反手握住夏素白的手,“素白,往日是我糊涂,一再伤你的心,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夏素白道,“你先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跪我一个女子干嘛!”
李关山顺着妻子的搀扶站起来,忍不住哎呦一声,夏素白道,“怎么了?”
李关山摇头苦笑,“没什么,头响跪母亲,膝盖有些僵了。”
夏素白白了他一眼,忍了一下,还是打开一边的柜子,拿了一瓶药油,“拿去抹,让倪大给你抹,手劲大些,把药性抹进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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