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悸
“对,我们是督公府的人,平日在外要顾及督公颜面,出事时,自然也要求着督公庇护。”林皎月认真地告诉她。
阿环被镇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可她又有几分迟疑:“可督公会帮夫人吗?”
林皎月想起刚刚,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她强撑着,笃定点头:“他会的!”
顾玄礼打了个喷嚏,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鼻子,可手刚碰到鼻尖,忽而顿了顿——
惯常只有药味和血腥味的手上,多了一抹其他的味道。
他刚刚用帕子擦手时,被小夫人打断了,后来抱她进去洗澡,又替她纾解了一次,所以没顾上给自己的手仔细清理。
他垂下眼眸,看到指缝间还残留着些没擦净的黏腻,一如黄昏照进屋里,在小夫人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的光晕。
梅九从身后跟上,顾玄礼突然出声:“这个月的药,可以准备了。”
梅九一愣:“冷的热的?”
“……冷的。”
梅九虽觉有些反常,但也没多问:“今日瑞王府上出了如此大事,想必明日还有余波,那药就安排在后日服下?”
顾玄礼摩挲了下手指:“明晚吧。”
“是。”梅九应声。
不出梅九所料,翌日京中就传开了,瑞王世子妃引诱宣平侯世子,随后反水,
可这冯世子也不是善茬,当即便要霸王硬上弓,瑞王世子妃便唤潜藏的家将欲制对方于死地,可偏偏被路过的九千岁撞见。
九千岁与瑞王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九千岁出手救下了对方,反将瑞王府的一众家将尽数诛灭。
这是传播最广的一种说法,另一个说法便是瑞王在早朝上哭诉得——
“圣上定要为臣做主啊!顾督公肆意妄为,在臣的家宴上借药物毁臣儿媳清白,又借机引出府中所有家将尽数屠灭,简直目无法纪,胆大包天!”
放在平时,与九千岁再有龃龉,瑞王也不会当着朝上这么多人的面失仪唾骂,可对方已经将手伸进了他府邸,他的死士死伤大半,再不破釜沉舟,岂不是告诉他人,瑞王就是个可以随意搓捏的软柿子吗!?
皇亲龙子,再蛰伏忍让,骨子里也是有傲气的!
不仅如此,瑞王还少有主动地朝宣平侯搭话了——这位可是宁王的人。
“冯世子如今昏迷不醒,侯爷难道就忍得下这口气?若非顾督公下手狠厉,还用药物损毁世子神智,世子也不至于说出那番荒唐言辞!”
冯坤如今昏迷不醒,世子妃疯疯癫癫,在场死士亦尽数咽气,没人知道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根据以往来看,冯坤强迫世子妃苟合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瑞王这次为了推倒顾玄礼,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不管自己儿媳究竟是否受了委屈,誓要摁倒这人!
宣平侯暗暗看了眼宁王,只见对方垂着眼不做声,似默许,便也沉重地点了点头,附和了瑞王几声。
两人一唱一和发难,引得御史台那群文官更为气愤,特别是怎么看顾玄礼都不顺眼的段烁,几乎一个顶俩,恨不能用唾沫星子淹死顾玄礼。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带着质问和指责看向顾玄礼,哪怕是平日里连看都不敢看九千岁的人,此时也恨不得呸他两声,骂几句奸宦当道。
文帝无法,只好看向顾玄礼:“督公可有话说?”
顾玄礼勾起唇角,慢声细语道:“倒是奇了怪了,自己家中事务还没个证据掰扯干净,两位大人倒像已经合计完了似的,硬要咱家低头不成?”
“还有什么好解决的,督公坑害本王儿媳与冯世子这事还能有假?”瑞王梗着脖子怒骂。
顾玄礼哈哈笑起来:“咱家倒是不知,冯世子什么时候如此冰清玉洁,瑞王世子妃又什么时候有本事,能使唤得动那些……武艺高强得连咱家都惊叹的家将?”
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向瑞王。
瑞王当即涨红脸:“顾玄礼!你又拐弯抹角离间什么呢!”
他最怕的就是豢养大批死士的事被揭发,故而只能将儿媳的事顶在前面,可偏偏顾玄礼这死阉人开口就直戳他痛处。
顾玄礼点点头,好笑似的看着对方:“咱家说话便是离间,王爷还想叫咱家说什么呢?不若这样,咱家手下也有精通医术之人,将世子妃唤来治一治,等她好了,亲自说给王爷听听当日之事?”
瑞王脊背一寒,当即否决:“世子妃矜贵,王妃与世子已在好好照料,不用督公关心!”
顾玄礼一哂,又慢悠悠看向宣平侯:“冯世子不若女子矜贵,不如……叫咱家去看一看冯世子?”
宣平侯脊骨都战栗起来。
瑞王更是心中发寒——冯世子可比儿媳清醒的多,若是他清醒后受胁迫,说出当日确实是世子妃引诱他在先,而后面那些死士更是暴露无遗。
岂不是赔了儿媳又折兵!
瑞王当即再哭闹起来,道理也不说了,怎么也要搅和得圣上非当场定顾玄礼个不敬皇室之罪。
文帝被这皇叔闹得没法儿,最终神色复杂地看向顾玄礼:“督公可知罪?”
瑞王的哭声渐弱,掩袖间偷偷瞪向那阉人。
满朝也都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上次这般情形,还是文帝顺着众人的意思,要给九千岁赐婚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看,看九千岁是会忍耐,还是发疯。
文帝也暗自攥紧了扶手上地龙头,一步一步地试探这将他扶上皇位的权宦,底线究竟几何。
顾玄礼淡淡扫了眼满朝,半晌,他满不在意地挥了挥衣袖,伏地叩首:“臣罪该万死,求圣上责罚。”
懒洋洋的语气,似乎不是在领罚,只是随口敷衍那么两下。
文帝深吸口气:“顾玄礼不敬皇室,罚,罚俸半年,禁闭思过一个月。”
瑞王难以置信,就这?
顾玄礼面色无异,叩谢谢主隆恩。
满朝寂静,无人敢喘一声大气,瑞王气得险些当场厥过去。
众人虽也觉离谱,可又都知道,这是文帝头一次如此降罪九千岁,头一次,得有个度,才好慢慢拉下底线,甚至就连这次,他们都担心这疯狗会后继发难。
论位阶,比厂卫司督公更高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宣退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退了朝,这位掌印太监颤颤巍巍来到顾玄礼身前:“督公留步。”
顾玄礼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说起来,这掌印,还是他从东厂调过去给文帝使唤的。
对方颤颤巍巍撑出个笑:“上次督公进宫,贵妃娘娘身体欠恙,未能召见,今日娘娘身体安康,特请您去椒台殿一聚。”
让他的人传话,请他去见贵妃,从头到尾都透露着惶恐与补救。
顾玄礼目露玩味,文帝,是怕他生气,又要贵妃来哄他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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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得宠
椒台殿内, 宫女红着眼替段贵妃梳妆。
不慎手抖,掉落了一根珠钗,漂亮的珍珠从所嵌的地方磕掉下来, 滴溜溜地滚了一圈。
宫女当即跪地磕头:“娘娘恕罪!”
段贵妃看了眼那钗子, 叹了口气叫人起来:“一惊一乍作甚,重新挑个吧。”
顺手将那钗子放到桌边,段贵妃平静地看向镜中女子端庄姣好的容颜。
宫女重新挑了根钗子给她簪上, 终是忍不住低声哭出来:“奴婢是在替娘娘不值……”
圣上每次惹了督公, 都叫娘娘来替他说好话, 几次三番, 怎能叫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事呢?
段贵妃默然片刻,挥挥手叫人下去了。
哭得她心烦。
不过一会儿, 宫人传唤, 督公到了。
段贵妃收整好仪容,起身相迎。
顾玄礼平常在段贵妃面前, 与在旁人面前是两个样子, 是故, 段贵妃早早就遣散了宫人们,亲自给顾玄礼斟茶。
她神色温和柔软,涂着蔻丹的指甲莹润美艳,将澄明的茶水递过去。
“尝尝,是家里人寄过来的, 江南的春茶,我连圣上都没舍得给。”
顾玄礼闻言顿了顿,送到口边的茶水慢慢放了下去:“那咱家可不敢喝了。”
段贵妃看他一眼:“阿洪是在气他还是气我?江南的茶, 本就是年年送来段家, 只有我们自家人喝的。”
“可咱家早已不是段家人了, 咱家在段家之后,又换了两任主子。”顾玄礼轻飘飘道。
段贵妃红了眼眶:“旁人道你这个主子那个主子,可你明明知道,本宫从未将你看做过下人。”
顾玄礼揉了揉太阳穴。
这说话的方式和腔调,耳熟啊,他那小夫人也一口一个他是她的夫君呢。
嗤。
段贵妃以为他不耐,便止住这个话题,只哽咽道:“你当我想替他来劝说你吗,我恨不得你早些脱离这些腌臜事,别再沾血了。”
顾玄礼默不作声地听着,目光凝着那杯茶水,只觉得那澄明的光晕,好似他那日剥开小夫人的薄纱时,第一眼见到的晃眼的白。
见顾玄礼不说话了,段贵妃沉默片刻,又道:“昨日之事,我听了也觉得荒唐,原本你单纯只杀了那些死士,叫瑞王死无对证便好,可你怎得……偏偏还将世子妃和冯世子扯进来了呢?”
顾玄礼手指伸进水杯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起来,手指捻水,触感隐约熟悉。
他道:“巧了吧。”
段贵妃担忧地看着他:“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有,你先同我说,我看看可否和他商议,给你找回清白。”
顾玄礼闻言一哂。
说什么,说他那不知死活的小夫人主动找的事儿吗?
胆子大,心思却笨得很,若非他后来去扫干净尾巴,她为了林家大姑娘去找冯坤,早就满城皆知了。
说起来,她,才是他的难言之隐,过了昨日,他们间也不清白。
顾玄礼不欲再说这个,只轻声问:“此事便这样吧 ,陛下还让娘娘同咱家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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