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只当为他免灾了,所以明玉心安理得地睡炕,让多尔衮打地铺。
本以为还要再浪费一番口舌跟他好好讲道理,谁知一句话说完,他竟然点头同意了。
憋了一肚子话的明玉:“……”不讲武德。
两人各自梳洗完,明玉在炕上躺好,见多尔衮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铺盖卷,用磨破了边儿的虎皮褥子包着,打开之后只有一床厚厚的旧棉被,连个枕头都没有。
东北的天气实在是冷,虽然屋里有火墙火炕,明玉还是觉得冷,这会儿躺在火炕上,裹着厚棉全身才算暖和过来。
躺在地上的滋味,只想一想牙齿就开始打颤了。
“地上凉,要不你去外间的炕上睡吧。”明玉窝在棉被里,只露出小半张脸。
多尔衮抖开被子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头也不抬道:“狩猎、行军都睡地上,习惯了。”
外间有丫鬟值夜,多尔衮这时候睡去外间,等于明晃晃地对外宣告,他们新婚之夜没睡在一起,效果恐怕比新郎不在还要糟糕。
他这是在尽量给她体面。
明玉心中一暖,默默记下了这点好,打算以后找机会还他。
等多尔衮躺下,明玉吹熄灯烛,室内一片昏暗。
明明累极困极,明玉居然睡意全无。
她从前并不认床,每到一户寄养家庭都能吃好睡好,只可惜身上有病,治病要花很多钱,在哪里都住不长。
明玉不愿再想过去的事。
听说睡不着属羊可以催眠,她便开始默默属羊,结果越数越精神,数错了还会自责。
那可是羊啊。
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羊多少钱一头,除了种粮食,是不是还可以发展一下畜牧业。
明玉烦躁地翻了身,不能想,不然一夜都别睡了。
屋里静悄悄的,对面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明玉几乎以为多尔衮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搬出去了。
“那个,你睡着了吗?”明玉轻声问。
没人理。
她小心翼翼支起半个身子:“你还在吗?要是冷的话……”
昏暗中有人打断她:“我在呢。睡吧。”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明玉感觉悬着的一颗心忽然落定。困倦袭来,她又翻了一个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明玉抱着被子想,穿来盛京也挺好,至少没那么多规矩,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赖床也没人管。
起床的时候,明玉只穿了一件中衣,倒也不觉得冷。
娜塔一边伺候明玉梳洗,一边笑道:“格格是不是觉得屋里暖和了?墨尔根代青早晨出门前特意让人在里外间都笼了火盆,用的是南边才有的银骨炭,特别暖和,还不熏人。”
不像草原的火盆,点一个就能把人呛醒。
明玉心里好笑,大约昨夜睡地上被冻惨了,才想着加火盆吧。
丰盛的早餐很快摆上桌,有奶茶、奶酪、奶豆腐,还有薄皮大馅的牛肉饼,炸至金黄的羊油饼,以及三四盘叫不上名的小点心。
明玉遣了服侍的,只留娜塔陪她一起吃早饭。
娜塔喝着奶茶,咬着羊油饼,眼圈都红了:“没想到在盛京也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羊油饼。”
明玉知道她这是想家了,忙笑着安慰,说明年这个时候她争取回科尔沁省亲,娜塔这才收了眼泪,把刚刚打探来的消息说给明玉听。
在来之前大妃曾几次叮嘱娜塔,科尔沁和盛京的生活习惯多有不同,格格是个不想事的,让她提醒着点,别闹出什么误会,令墨尔根代青不喜。
可在娜塔看来,大妃是白操心了,墨尔根代青对格格很好,大妃想到的墨尔根代青早想到了,大妃没想到的墨尔根代青也想到了。
不过她还是得提醒格格一声,让格格知道墨尔根代青的好:“格格,奴才打听过了,大金的人一天只用两餐,天亮一餐,天黑一餐。咱们贝勒府也是这个规矩,起晚了没饭吃。”
明玉细品着咸奶茶的滋味,看了一眼窗外高起的太阳:“那今天?”
娜塔咧嘴笑:“今天是墨尔根代青特意交代的,说格格远道而来辛苦了,让厨房一直候着,格格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端早饭。还怕格格吃不习惯,吩咐厨房做咱们蒙古的早饭。”
“这里的厨子还会做蒙古的早饭?”明玉有点惊讶。
娜塔嘴咧得更大了:“厨房里有一个蒙古来的厨子,听说只比咱们早到几天。”
明玉托腮,其实多尔衮对原主还是挺用心的。
除了不能爱她。
只可惜他能给的,和原主想要的,风马牛不相及,所以才会悲剧收场。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辈子只要她不作不闹,不要他的真心,不理他的白月光,就能拥有一个稳定的家,和一个与她相敬如宾的丈夫。
两相对比,明玉觉得很划算。
“那墨尔根代青出门前吃没吃早饭啊?”明玉决定找个机会投桃报李。
娜塔眼睛亮亮:“听厨房说,墨尔根代青一天只吃一餐,要到中午才吃饭。”
那就是没吃了。
于是明玉亲自下厨,熬了小米粥,包了鲜肉包,还顺手煮了几个鸡蛋,在灶上温着,让厨房盯着点,等多尔衮回来端给他吃。
娜塔声音小小:“格格,是不是太寒酸了点。”都没什么油水。
明玉弹了一下她脑门:“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可长期不吃早饭,忽然改变习惯,肠胃也会不适应,不能吃大鱼大肉。”
娜塔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她家格格自从某天一觉醒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总说她听不懂的话。
做完这一切,明玉裹紧白狐裘斗篷准备出门:“走,去前院看看。”
昨日匆忙来不及安排,大汗赏给她的那群流民被临时安置在了前院,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明玉不放心,打算过去瞧瞧。
娜塔忽然“啊”了一声,风一样跑出去,又风一样跑回来,手里抱着一堆毛绒绒的东西。
等娜塔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摊平,明玉才发现原来是几件半新的裘皮斗篷,又宽又长,明显是男款。
明玉疑惑地看向娜塔,娜塔也挺迷茫:“这些是管事交给奴才的,管事说让格格……挑几件穿。”
“给我穿?”明玉眉毛都立起来了。
贝勒府已经穷到做不起一件新斗篷了吗?
怪不得多尔衮那么痛快答应让她掌管中馈,敢情只是个空壳子呀!
搞不好还要往里搭钱,当她是冤大头吗?
明玉越想越气,裹紧白狐裘斗篷,吩咐娜塔:“端上我刚做的早饭,去前院。”给流民吃。
娜塔瞪大眼睛:“格格,墨尔根代青还没回来呢,现在端过去肯定凉透了。肉包子凉了不好吃。”
明玉叉腰:“我改主意了,喂狗也不给他吃!”
恰在此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多尔衮裹着一身寒风大步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管事,管事手里托着一个四角包银的木盒子。
“……”
作者有话说:
多尔衮:你越界了。
明玉:你想多了。
多尔衮:你心疼我。
明玉:没钱,肉包子喂狗。
第11章 罅隙
多尔衮看了一眼炕上摊平的几件玄狐斗篷,淡声问:“怎么了?”
明玉内心暴躁,却不想让他看出来,努力绷着脸:“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呢?”
她指着炕上那一摊黑乎乎的东西:“你就让我穿这个?”
多尔衮收回目光,随手拿起一件在她身上比了比:“长了点。”
一个穷光蛋还敢内涵她矮!
明玉心里的羊驼再次狂奔,然后听多尔衮幽幽来了一句:“我把海东青都放出去了,说不定哪天哪一只会飞回来。”
“……”
明玉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小步挪到炕沿边上,嫌弃地从里面挑了一件比较新的直接套在白狐裘斗篷外面,加上花盆鞋的高度,倒不至于拖地。
娜塔和管事听得一头雾水。
娜塔在想,格格平时最爱漂亮爱干净,连大妃没上过身的新衣裳都嫌弃,怎么可能穿男人穿过的斗篷,还穿得高高兴兴,好像捡到个宝。
管事也很郁闷,贝勒府藏了金山银山,又不是做不起新斗篷,墨尔根代青再不待见福晋也不至于让福晋穿他穿过的旧斗篷吧?
娜塔和管事面面相觑,刚刚福晋那么生气肉包子差点拿去喂狗,为什么听到墨尔根代青提起海东青就没了脾气,这里边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等明玉挑了斗篷,多尔衮示意管事把木盒子放下离开,管事战战兢兢:“主子不是说让奴才给福晋当面说清楚吗?”
屋里太热,多尔衮解了自己的斗篷扔在炕上:“我来给福晋说。”
管事如蒙大赦,抱着那堆旧斗篷一溜烟跑了。
娜塔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拿眼睛求助似的看向明玉:“格格,您亲手做的早饭还在灶上温着呢。”
明玉干笑:“墨尔根代青这不是回来了吗,还不快端上来。”
娜塔应是去了。
等娜塔走了,多尔衮才道:“我不吃早饭。”
“我知道,行军打仗一天只能吃一餐饭,没有床只能睡地上,你怕自己到时候不适应,时时克制。可你要是提前把身体熬垮了,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明玉先傻了,她又没上过战场,她怎么知道这些?
没错,又是原主的记忆。
明玉高度怀疑自己不但穿越了,还可能挡了原主重生的路,耽误原主复仇虐渣或破镜重圆了,所以才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这完全是个意外,她也不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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