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叮里当啷过后,小丫鬟尖叫:“娜塔姐姐,她们把药渣抢走了!”
明玉一惊,抬眸看向达哲。
达哲早吓傻了,她没想到真能搜出药渣,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成佳氏,成佳氏拿着一点药渣去围场找到皇后,当着众位福晋的面,说、说长姐与睿亲王成婚后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汤。”
皇后不信,传巫医过来验看,成佳氏手里的果然是避子汤的药渣。
皇后问哪来的避子汤,巫医连忙跪下,说不是出自他手,还说好像是南边皇宫里的秘方。
明玉身边有魏循,魏循正好是从南边宫里出来的,也确实有门路有手段能弄到秘方。
成佳氏是皇后指派的教习嬷嬷,这么多年不管是在贝勒府还是在王府一直都兢兢业业。多尔衮之前没有福晋,也没有儿女,成佳氏也没闲着,一直教丫鬟们规矩,任劳任怨,从没出过差错。
而且成佳氏除了是教习嬷嬷,还肩负着监督福晋们言行的政治任务,当她发现明玉偷偷服用避子汤,致使王爷无后,是有义务向皇后揭发的。
人证物证俱在,皇后大怒,当即向皇上禀报此事。
冬狩名为冬狩,实则是征伐朝鲜之前最后的练兵,练兵还没开始多尔衮不能离开,皇太极便没把这件糟心事告诉他,而是让皇后即刻回宫处理。
皇后临走前,皇太极又派人过来叮嘱,让皇后务必妥善料理,不能让多尔衮在这时候分心。
大清水师与朝鲜水师这一战,将决定朝鲜今后对大清的态度。
若大清水师侥幸胜了,或者战平,朝鲜将永远臣服,再不敢与南边勾连,威胁大清的战略后方。
若败了,朝鲜有恃无恐,还会如从前那样当墙头草,甚至干脆倒向南边。
这次出征将无功而返。
皇后知道轻重,即刻启程返回皇宫,命乌云去睿亲王府查找药渣,同时请明玉进宫问话。
明玉一边梳妆一边听达哲说话,说到最后达哲都快哭了,她小声问明玉:“长姐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明玉不想让达哲担心,再说乌云找到的药渣并不是避子汤的,而是多铎寻来给多尔衮补身体的偏方熬剩下的。
她拉过达哲的手拍了拍,话被娜塔抢去:“那药是王爷喝的。”
至于福晋喝药的事,娜塔不想说,怕别人以为福晋身体不好才生不出孩子。
达哲这才想起偏方的事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半,可成佳氏手上的避子汤药渣又是怎么回事?
达哲没问,明玉也没说,两人沉默着乘马车进了宫。
来到清宁宫,人还不少,崇德五宫的人都在,还有冬狩跟去的一众命妇,让清宁宫主殿显得有点拥挤。
明玉和达哲并肩走进去的时候,略显拥挤的空间落针可闻,气氛沉重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皇后一身吉服,端坐主位直视明玉,表情肃穆,眼神冰冷,没有半点往日的慈和模样。
左边下首位是宸妃海兰珠,海兰珠可能没去参加冬狩,并没穿超品吉服,只穿了一身惯常的便服,脸色比平时要白,正忧心忡忡地望着明玉。
右边下首坐着贵妃娜木钟,娜木钟身穿一品贵妃吉服,妆容高贵冷艳,坐得笔直,她看见明玉进来朝她?????招招手,唇角抽了半天才抽出一抹笑来。
之后依次是淑妃巴特玛和庄妃布木布泰,再往下坐的都是参与冬狩的命妇。
看这阵仗,皇后是打算杀鸡儆猴了。
人群中只有一个空座位,紧挨着郑亲王福晋,两人给皇后行礼之后,皇后只让达哲起来了。明玉示意达哲坐回去,达哲不去,非要与明玉跪在一处。
明玉跪下之后,乌云将药渣连同罐子一起端了进来,皇后示意拿给巫医查验,巫医验完脸更白了。
不用问,肯定是避子汤无疑,皇后黑着脸问明玉:“睿盛夫人,本宫问你,你最近可在服药?”
还是没叫起。
明玉跪着回答:“是,臣妾一直在服药。”
达哲诧异扭头看明玉,明玉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目光扫过众人的脸,海兰珠捂着嘴,娜木钟瞪着眼,巴特玛面无表情,布木布泰轻轻勾了勾唇角,又飞快拉平。
皇后挑眉又问:“可是避子汤?”
“避子汤?”明玉故作惊讶,“臣妾为联姻而来,又嫁得如意郎君,还想着今后母凭子贵,为何要用避子汤?”
对方没有实证,明玉当然不能认。
若认下,她顶多被皇后当众申斥,褫夺封号,禁足再罚点银子,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可魏循就该倒霉了。
谋害亲王子嗣,能给留个全尸都算皇恩浩荡。
皇后一噎,没想到人证物证俱在,明玉还敢狡辩。
不过就事论事,明玉所说也在理。
科尔沁郡王家的女孩子从小接受联姻的教育,随时为联姻做准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应该很清楚。
明玉是怎么嫁给多尔衮的,早已传成一段佳话,直接导致蒙古的女孩子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倒追男人了。
据说成功的案例还不少。
明玉把心上人变成了枕边人,又怎么可能拒绝生孩子?
母凭子贵就更不用说了,是个女人都应该懂的道理。
她没有动机啊。
可药渣就摆在面前,还有成佳氏这个人证,容不得皇后不信:“既如你所说,在睿亲王府后院发现的避子汤药渣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巫医跪下接话:“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验过了,乌云姑姑从睿亲王府后院取回来的药渣不是避子汤的药渣,而是补药的药渣。”男人生精壮阳用的。
可他不敢说呀。
达哲瞬间跪得笔直,仰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药方其实是……”
“其实是豫亲王福晋给臣妾寻的助孕偏方。”明玉打断达哲。
海兰珠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长生天保佑,娜木钟“哈”一声笑出来:“皇后怀疑明玉不想给多尔衮生孩子,偷喝避子汤,臣妾说臣妾不信,皇后还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现在物证从避子汤变成了助孕偏方,人证呢?是不是该站出来说说清楚啊?”
成佳氏站在门口早吓软了腿脚。
怎么可能!
她找到的药渣确实是避子汤的药渣,怎么乌云从睿亲王府取回来的却是助孕偏方。
乌云是皇后的心腹,只忠于皇后,根本不可能被明玉收买。
两相比较,皇后肯定更相信乌云,而不是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成佳氏脑子一片空白,骤然被娜木钟点了名,顿时吓瘫在地,被太监强行拉了进来,正好摔在布木布泰脚边。
她刚想起身去抱布木布泰的腿喊救命,忽见布木布泰抬腿朝着她的脸劈面踢来,耳边响起咔嚓一声之后失去重心栽倒在地,再想开口说话,发现嘴巴张不开了。
成佳氏还想扑上来,又被布木布泰踢了一个窝心脚,站在布木布泰身后的李贞贤趁乱叫嚷起来:“成佳氏疯了!快来人把她弄出去!”
殿中服侍的闻言一拥而上把成佳氏按翻在地。
物证没了,人证疯了,皇后受到惊吓,也没心情再审了,赶紧挥挥手,让人把成佳氏押下去,以造谣欺主的罪名打五十大板。
成佳氏有了些年纪,又被布木布泰连踢两脚,板子没挨过三十人就咽了气。
等皇后惊魂稍定,这才想起来明玉和达哲还跪着,赶紧命人将她二人扶起,赐座。
达哲还好,虽然怀着孕也不娇气,让起便起。
明玉随达哲起身,才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多尔衮搂着明玉,低头问她怎么了,明玉说头晕,多尔衮才不管现场有多少人看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弯腰把明玉抱起。
皇太极、多铎等人跟在后面走进来,皇后觉得自己这事没办好,头前带路让多尔衮把明玉抱到内室的炕上躺着,又叫来巫医诊脉。
巫医搭上明玉的腕脉,舒展的眉头揪起来,多尔衮的心也跟着揪起来:“怎么了?生病了吗?”
巫医摇头,换了一只手腕继续诊脉,多尔衮一瞬不瞬地盯着巫医,盯得巫医大冷天出了一身汗。
最后他闭上眼,又突地睁开,朝多尔衮笑道:“恭喜王爷,睿盛夫人有喜了!是喜脉!”
喜脉?
明玉怀孕了,他要做阿玛了!
多尔衮破天荒有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感觉,眼前跟着有些模糊,声音哽咽:“你确定?”
巫医本来很确定,让多尔衮一问又缩了回去,把明玉两只手腕的脉重新诊过一遍,这才找回自信:“奴才确定。是喜脉。只不过时间尚短,脉象有些浅,等过些……”
被人粗鲁地扒拉开,巫医险些贴在对面炕上,见多尔衮抱起明玉要走,忙道:“睿亲王稍安,睿盛夫人最近有些劳累,刚刚又跪了一小会儿,以致动了胎气,现在不宜挪动,得缓一缓再走。”
劳累?
这段时间明玉确实很累,一边要忙军粮的事,一边要打理王府中馈,每隔几天还要被他拉去赴各种满月宴,晚上也不消停,被他缠着造小人做这做那。
巫医见多尔衮还抱着明玉不放,忽然想起乌云拿回来的那些药渣,忍不住提醒:“除了不能劳累,怀孕期间……房事也要节制。”
其实应该禁止,可巫医经常出诊,见多识广,有些王公贝勒才不管妇人是否有孕,兴致来了只顾着满足自己。
有些人还有这种恶癖好。
为此致妇人流产,甚至终身不孕的都有。
据他所知,睿亲王的后院只有一个嫡福晋,所以没敢把话说死,怕惹这位爷不高兴。
谁知睿亲王却点点:“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多尔衮心里一阵后怕,还好他因为子嗣的事心情低落,没有如之前那般折腾明玉。
明玉肚子里的那个也是块硬骨头,是他的种,被折腾了那么久都还好好的。
成亲快两年,明玉背着他偷偷喝助孕药,肚子始终平平,多尔衮自认也算勤快,喝补药依然没什么效果,看着明玉每天累到沾枕头就能睡着,他几乎都要放弃了。
从不信命的人,忽然迷信起来,认为他注定命中无子。
谁能想到,明玉竟然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多尔衮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就算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大病初愈,都没有现在抱着明玉这样激动过。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多铎暴躁的声音:“打板子死了?达哲怀着孩子,让她跪了那么久,只打了板子吗?真该五马分尸,丢出去喂狼!”
多尔衮这才从狂喜中清醒过来,是呀,他随皇上走到门口的时候明玉也是跪着的,起身时差点晕倒,是他及时扶住了明玉。
这一跤若是摔下去,明玉会怎样,孩子会怎样,多尔衮根本不敢往下想。
巫医好像也说过,明玉这回动了胎气,除了劳累,还有跪了……很久。
多尔衮刚刚太高兴了,忘了巫医具体的措辞,只记得明玉动胎气与下跪有关。
明玉是皇上亲封的一品睿盛夫人,普天之下除了皇上皇后,见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礼,更别说下跪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让明玉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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