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最容易让人相信的,往往是他心中起疑,却又不愿深想的……坏消息。
布木布泰说了这么多,岳托才反应过来:“她胡说!她才是跟范文程联手害你的那个人!从她开始接近你,照顾你,就有目的!给皇上吃的毒药,也是她拿给我的!你若不信,我手上有范文程的口供!”
望着对面滴血的剑尖,岳托猛醒,终于在脑子里把范文程的所作所为串联起来:“是范文程!他才是南边的奸细!他想挑起八旗内斗,让咱们自己斗死自己!我、我阿玛、豪格、庄嫔还有蒙古喇嘛,甚至是皇上,朝鲜的昭显世子和世子嫔,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他下了好大一盘棋!”
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岳托跪下求多尔衮:“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我气死了我阿玛,逼走了给我生儿育女的嫡福晋,儿女见我绕道走,硕拓和萨哈廉也跟我分了家,老死不相往来!我妻离子散,众叛亲离,已经遭了报应!求你饶我一条命,让我死在战场上吧!不能让范文程的奸计得逞啊!”
这会儿布木布泰也傻了眼,她自诩聪明过人,只有她利用范文程的份儿,怎么可能被人反利用!
作者有话说:
明玉:啊这,白月光变成了黑莲花!可太好玩了!
布木布泰:你在高兴什么,你不是也跟别的男人跑了?
明玉:是啊,跑了就不想回去了呢。
第101章 去向
布木布泰听太后说过, 范文程当初是主动投降的,而且举家皆降,诚心可见一斑。
先汗轻视汉人, 范文程并没有得到重用,一口气当了十几年文书小吏。
试问,一个南边派来的细作怎会什么都不做,每天只整理文书档案,干些杂事。
一藏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南边的皇帝都换了几茬, 就算范文程不急, 南边人也不急吗?
皇太极当上大汗以后开始启用汉人,在汉人中最看重范文程,把他从一个普通文书破格提拔为弘文院大学士,称帝之后又把他升为内三院掌院大学士, 相当于南边内阁首辅的位置。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在南边能混成内阁首辅的又有几人?
就算范文程是个称职的细作, 能把水搅浑, 替南边灭了大清, 回到明朝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优秀的细作而已,明朝的皇帝会让他做首辅吗?
他图什么!
这些年打下来, 清朝胜多败少,疆域一扩再扩, 啃下山海关这块硬骨头便可挥师南下,一统中原。只要范文程不瞎不傻就应该知道哪边才是天命所归。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而且皇太极的眼睛多毒啊, 但凡有点歪心思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 布木布泰总感觉自己是个光着身子的透明人。
皇太极那么信任范文程,难道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就算范文程要背叛皇太极, 那也得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吧, 比如岳托答应事成之后封他做异姓王。
这个诱惑足够大, 布木布泰相信范文程会动心。
可南边能给他什么,连他现在的官位都给不了,而且用不了几年还可能再次沦为亡国奴,重新回到之前的十八层地狱。
岳托是怕死怕疯了吧,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救命理由,布木布泰才不会让他得逞:“把过错都推给死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范文程放着大清的掌院不当,给南边当细作?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们都傻,能让你随便糊弄!”
岳托也急了,他光着身子取出范文程的证词拿给多尔衮看,多尔衮推开布木布泰,接过证词翻看。
面无表情看到最后一页,见背面有血迹洇出来。翻到背面,只见上面赫然几个血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原来如此。
入关前,多尔衮调查李贞贤的时候曾经怀疑过范文程,也把这个怀疑跟皇太极说了,皇太极笑笑说不可能。
当时没有实证,多尔衮也找不出范文程的动机,再加上忙于练兵,便把这事搁下了。
谁知竟然酿成大祸。
其实岳托刚说的时候,多尔衮也不信,可看见这几个血字之后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名句出自范文程的先祖,北宋名相范仲淹笔下的《岳阳楼记》。
范文程临死前用汉文写下这千古名句,就是别人苦寻不到的动机。
范文程不是明朝的细作,而是汉人的细作,他不为明朝,为的?????是全天下的汉人。
所以权势根本诱惑不了他。
皇太极对他的知遇之恩,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随时可以利用,随时可以背叛。
范文程真正想要的,是和他的先祖范仲淹一样青史留名。
只可惜,他最后落到了岳托手中.功败垂成。
皇太极和他自己都没能识破范文程包藏的祸心,多尔衮很好奇岳托这个没脑子的是怎样做到的,想问便问了,岳托哭丧着脸说:“明玉在赤鹿山失踪,我派人去查,查到了南边细作身上,把他们都给揪了出来。”
岳托不敢穿衣服,被子又给布木布泰抢走了,他只好裹了炕上的毡毯,继续道:“其中一个细作是个软骨头,扛不住打把范文程咬了出来。我当时急着找明玉,把范文程也抓来审讯,范文程也是个软骨头,一审就审出来了。”
为了掩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岳托缩在炕角放马后炮:“其实我早看出他不对劲儿了!”
“……”
听到明玉的名字,多尔衮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你可找到明玉了?”
岳托摇头,他要是能找到明玉,谁稀罕跟布木布泰滚床单啊,可这话他没胆量说:“没有,查到最后有人看见明玉的马车在边境线附近消失了。”
布木布泰插话:“肯定是跟凤林大君一起跑了!凤林大君先跑,之后来接明玉!根本不是劫持!”
多尔衮再次挥开布木布泰,不耐烦地吩咐人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捆了丢在旁边,嘴里塞上从地上捡的一双明显穿过的袜子,问岳托:“你是说明玉失踪时坐的是自己的马车?哪辆马车查到了吗?”
明玉嘴上说喜欢他,可多尔衮知道她一直都在准备离开自己,为此还专门让魏循从南边淘换来一辆特殊的马车。
车底装有弹簧,跑远路也不怕颠簸。
为掩人耳目,明玉说她嫌朝廷标配的超品六驾马车空间小,想买一辆大的,方便他们一家三口乘坐。
想到孩子,多尔衮非常想知道明玉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可他不想问眼前这两个让他觉得恶心的人。
多尔衮手里提着剑,长剑血未干,岳托只想戴罪立功:“明玉应该是参加完万寿节之后失踪的,所坐的马车应该是超品仪仗那辆大马车。”
“魏循人在何处?”
“也失踪了!”
明玉身边有他安排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就算高手不顶用,还有魏循在,多尔衮不信明玉是被人劫持了。
得知他阵亡的消息,带着孩子提前跑路倒是很像明玉的风格。
多尔衮把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了,没心情陪岳托闲聊,让人把他连着毡毯一同捆了,用地上的另一双袜子堵了嘴,与布木布泰一起抬上马车直奔郑亲王府。
成亲王府闹出这么大动静,郑亲王府早得了消息。多尔衮赶到的时候济尔哈朗已经身穿朝服领着全家老小跪在大门外等候了。
“兄长这是何意?嫌我活得长?想折我的寿?”多尔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任何有多余的表情,却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嘲讽。
两白旗在关内厮杀,被讹传全军覆没,先帝惊闻牵动旧疾昏迷。郑亲王作为先帝的兄弟和铁杆,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查明真相,反而在得知真相之后助纣为虐。
这墙头草也是没谁了。
济尔哈朗跪着回话,声音跟多尔衮一样平铺直叙,没有起伏:“你想当皇帝我不拦着,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恨你,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泣声,还有个小孩子胆大,喊了多尔衮一声十四叔。
多尔衮微微蹙眉:“谁跟你我说想当皇帝了?范文程吗?”
济尔哈朗没否认,多尔衮把范文程的口供扔给他:“你自己看!”
济尔哈朗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翻到最后一页的背面,看见那一行血字时,向来自诩斯文的郑亲王爆了粗口。
范文程死于岳托之手,济尔哈朗是知道的,可岳托掌管兵部,又有两红旗的军队在手,他敢怒不敢言。
这份口供济尔哈朗也是第一次见。
多尔衮坐在马上,冷冷看了济尔哈朗一眼:“你是亲王,我也是亲王,我无权处置你,也无权处置你的家人。你跟我进宫,听候皇上发落。”
说完拨马便走。
济尔哈朗长长吐出一口气,扶着长子的手站起来,让长子带着家中老小先回府,他自己骑马跟着多尔衮去了皇宫。
直到多尔衮在宫门外下马,太后才知道多尔衮活着回来了,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多尔衮回来了,大清的江山保住了,忧的是,多尔衮回来了,小皇帝的皇位和她的摄政太后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喜比忧多。
多尔衮穿一身戎装走进来,银白色的战甲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厮杀过。脸晒黑了,人也明显消瘦许多,只有一双眸子依旧如鹰隼般明亮犀利,仿佛能洞彻人心。
多尔衮走进清宁宫的时候,太后领着小皇帝站起来迎出几步:“你能活着回来,太好了!”
太后才说出这一句,眼圈就红了。
小皇帝木木站在太后身边,虽然才一岁多,个头已然与太后腰间齐平,将来必定是个大个子。
见多尔衮看向小皇帝,太后叹了口气:“皇上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不然都能叫你一声十四叔了。”
多尔衮给太后行礼,却没理小皇帝。
不管小皇帝是怎样继位的,一会儿等他把圣母皇太后和岳托押上来,这个皇位还坐不坐得稳,都是两说。
小皇帝长得像布木布泰,尤其是那双眼睛。
区别是布木布泰眉目含情,小皇帝的眼睛看起来没什么神采,好像一个木偶或是人形傀儡。
多尔衮收回目光,小皇帝却撇开太后的手一步一步朝多尔衮走过去,伸出小手摸了摸多尔衮身上冷硬的铠甲,回头看太后,露出一个笑脸。
太后告诉多尔衮:“皇上喜欢你身上的铠甲。”
多尔衮点点头,没接话茬,转而问起明玉:“明玉生产可顺利?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见多尔衮没有给小皇帝行礼的意思,太后眸光闪了闪,并没勉强。
如果没有多尔衮阵亡的假消息,先帝肯定会把皇位传给他。
小皇帝继位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多尔衮不服,她能理解。
往后恐怕还有的闹呢。
谁知多尔衮一上来并没质疑小皇帝,而是问起明玉,太后心中稍安,又有些不安。
多尔衮临走前把大着肚子的明玉托付给自己,自己没照顾好不说,还把人给照顾丢了。
太后以为多尔衮还不知道明玉失踪的事,刚压下去的泪意再次汹涌,也是难过也是害怕:“明玉生产的时候正赶上噩耗传来,说你……说你,哎,不提也罢。她挺着大肚子进宫来看哀家,谁想要走的时候忽然临盆,最后把孩子生在了清宁宫。”
说到孩子,太后又是一阵心酸:“亏得明玉身体底子好,早产了几天也没大碍,生下一个小阿哥,母子平安。那孩子长得像你,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先帝做了他的采生人,赐名福临。”太后擦眼泪,“这孩子落生时霞光万道,乌鸦成群,是难得的吉兆,先帝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有大福气大造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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