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律
“快来人,宋大人吐血了。”
“太医,太医有没有来?”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嘉和帝也吓得不轻,顾不上再进行嘉奖仪式,亲自去看宋悯,大声吩咐快传太医。
现场乱成一团,民众也都拥挤向前想凑热闹,官兵们拿着长枪长矛拦住不许闲人靠近,混乱中有人被挤倒,有孩子被挤哭,喊声哭声响成一片。
兵部尚书跪地相劝:“陛下,民众骚乱,恐生事端,先回宫吧!”
“是啊陛下,谁知道人群中有没有明昭余孽,安全起见,还是先回宫吧!”其他人也都跟着劝。
嘉和帝无奈,只得命人将宋悯抬上自己的龙辇,让太医一同上去为他诊治,安排兵部尚书留下来善后,而后才吩咐江潋率队开道,摆驾回宫。
龙辇宽大,四周帷帐放下,嘉和帝坐着,宋悯面如死灰地躺着,沈太医在他身前半跪着,诊脉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倒也不是吓的,主要是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登上天子的龙辇,虽然是沾了宋大人的光,也足够光宗耀祖了。
由此可见皇上对宋大人的爱护怜惜,确实非一般人可比。
换作他是宋大人,死也瞑目了。
龙辇外,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前面开路,凶神恶煞地呵斥众人退散,江潋和沈决骑马并排而行,引领驾辇,杜若宁还在江潋怀里,随着马儿行走的节奏微微晃动。
阳光温热,暖风轻柔,花香浮动,尽管四周嘈杂骚乱,两个人却仿佛被隔离在骚乱之外,走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民众们被厂卫催赶着向两边散开,虽然慌乱,也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
瞧这两人悠哉悠哉的,哪里是在为皇上开路,分明是小两口去踏青。
事实上,悠哉悠哉的只有杜若宁自己,虽然她被江潋抓住不能亲自下场捣乱,却用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把宋悯气到吐血,照样让郊迎仪式进行不下去。
这样反而更省事呢,也省得她和大哥被李承启责罚。
宋悯是不是快死了呀,动不动就吐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胸狭窄了,只是看到她和别人小小的亲昵,就气成那样,难道他不知道江潋是个阉人吗?
阉人都能让他吃醋到这种程度,早知道就和沈决假亲热了,这样会不会把他当场气死?
沈决正好好地骑着马,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下意识转过头,发现若宁小姐正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眉眼弯弯不会让他脖子凉,让他脖子凉的是江潋甩过来的眼刀子。
沈决吓一跳,忙捂着脖子将马往边上赶,离他们远一点。
明明是若宁小姐主动对他笑的,那家伙凭什么对他甩眼刀子,要甩也应该甩若宁小姐呀!
不讲道理!
杜若宁没发觉江潋不高兴,还好心情地向沈决招手:“沈指挥使,你离那么远干嘛,往这边走一点呀!”
我不,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沈决假装没听见,暗自在心里嘀咕。
杜若宁得不到他的回应,又侧着身子去叫他:“沈大人,沈大人……”
“坐好。”江潋扣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转回去,“大庭广众,勾勾搭搭像什么样?”
“哎呀,你这样会把我头发弄乱的,我为了接大哥特意梳的。”杜若宁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你还抱我呢,怎么不说?”
“我和他不一样。”江潋冷着脸道。
“哪里不……”杜若宁想说哪里不一样,转念一想又闭了嘴。
行吧,确实不一样,就不伤他自尊了。
江潋生气的其实并不只是杜若宁对着沈决笑得一脸花痴,主要还是因为宋悯突然昏迷,打乱了他和效古先生的计划。
效古先生为了给杜若飞造势,特意把书院的学生都带来了,另外又让人假扮考生,在外地学子当中各种煽风点火,好让他们都来北城门为杜若飞吟诗作赋。
万事俱备,只等郊迎仪式结束,学生们就要上场,没想到被宋悯一口血全搅和了。
痨病鬼,早不吐晚不吐,非赶在这时候吐,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来这么一出,好破坏他们的计划?
真烦。
本来已经够烦了,小丫头还在他前面拧来拧去,拧得他莫名燥热,心绪不宁,真想把她……
把她怎样?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他自己心脏骤缩,差点身子一晃摔下马背。
虽然及时稳住了身子,却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念头,真是邪了门了!
“督公大人,你怎么了?”杜若宁感觉揽在身前的手臂猛地收紧了一下,忙拧着身子回头看他,“你是不是伤口疼,把缰绳给我吧!”
“你能不能别拧来拧去,你是麻花吗?”江潋没好气地呵斥,又一次扣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脸转回去。
杜若宁:“……”
你才是麻花,你比麻花还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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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队伍缓缓进入城中,因为百姓都在城外,城中相对还宽松一些,行至国公府附近的大街,江潋叫来望春,让他把杜若宁送回去,并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她家的大人。
杜若宁听得直翻白眼,什么叫交给她家的大人,难道她是个孩童吗?
再说了,贺之舟还在人群里跟着呢,谁还能把她劫走不成?
望春答应着,伸手想去扶杜若宁下马,江潋却直接把人从马上拎下来,弯腰放在地上。
沈决在旁边看得直撇嘴,方才人家若宁小姐碰一碰他就“嘶嘶”叫疼,这会子倒是不疼了。
杜若宁也想到这点,奇怪道:“哎,不对呀,督公大人你把我拎上去又拎下来,怎么没见你喊疼?”
江潋脸色一滞,继而催马向前走去,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哼!
杜若宁盯着他的背影哼了声,回头问望春:“你干爹这阴晴不定的臭脾气,你们怎么受得了?”
望春:“……”
受不了能怎样,反正一辈子也没多长,忍一忍就过去了。
皇帝的銮驾进入皇城,宋悯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与嘉和帝同乘龙辇,忙挣扎起身谢罪。
嘉和帝伸手将他拦住:“病来如山倒,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何罪之有,快好好躺着吧!”
宋悯感动,不觉红了眼眶:“陛下,是臣不争气,搅扰了陛下的郊迎仪式,臣罪该万死。”
“你可不能死。”嘉和帝道,“朕就指着你和江潋呢,你们两个少了谁都不行。”
这话嘉和帝先前也说过,宋悯并没有放在心上,暗中甚至还因为皇上更偏向江潋而忿忿不平。
眼下身处龙辇之上,切身感受到皇上对自己的关怀并未掺假,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假如皇上不是沉迷炼丹,日渐昏聩,他绝对不会去和五皇子结盟。
五皇子虽然年纪小,但城府极深,太子和他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样的人适合做皇帝,但永远没办法和他交心。
唉!
宋悯叹了口气,又把一腔怨恨转移到江潋身上。
要不是江潋,皇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要不是江潋,他今天怎么会吐血昏迷坏了皇上的大事。
要不是江潋,阿宁早就是他的人了。
江潋!
江潋!
这个死太监,他怎么还不死!
出发之前,他吩咐长河带人在暗中监视杜若宁,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人掳走,倘若得了手,就送信给江潋,诱江潋前去救人,好伺机杀了他。
后面他突然昏迷,也不知道长河那边情况怎么样。
当时场面应该会很乱,江潋要为皇上护驾开道,总不能一直把阿宁放在马上抱在怀里吧?
只要他放开阿宁,相信长河总能找到机会。
一想到两人脸贴脸亲昵的样子,宋悯又忍不住气血翻涌,双手握紧成拳。
无论如何,江潋都必须死!
……
郊迎仪式虽然被打断,宫里还有为将士兵们准备的庆功宴,因此杜若飞还是不能马上回家,须等宫里宴席结束后,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
宴席设在奉天殿,开席之前,皇帝要对各位将领论功行赏。
有功的要赏,有过错的也要罚,嘉和帝事先已经和江潋宋悯商定好了,要重赏杜若飞,重罚杜关山。
但等远公公和随军史官把杜关山的罪状递交,他若重伤不治自己死了也算罢了,若实在命硬侥幸没死,便将他下狱问罪,同样活不成。
唱这出大戏需要有人配合,嘉和帝早就给自己心腹官员通过气,怎么说怎么做都已编排好,然而,起先乱糟糟的谁都没有注意,直到这个时候,一切准备就绪,大家才突然察觉,凯旋的队伍中没有远公公,也没有随军史官。
两个如此重要的人物,怎么一个都没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又同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嘉和帝。
嘉和帝也是到此时才发觉不对,这些天宫里宫外状况不断,弄得他晕头转向,他都快把刘远的事忘了。
自从杜关山重伤的消息传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收到过刘远的信,起初江潋安慰他说可能是刘远刚把杜关山刺成重伤,在那个节骨眼上不好传递消息,让他耐心再等等。
结果等着等着,就等来了杜关山提前回京,曹广禄被烧死在三清观,江潋也差点死在明昭余孽手里。
乱七八糟的事一桩接一桩,让他没有喘息的时间,哪里还顾得上刘远?
可是,刘远就算没来信,也该跟着大队人马回京的,他人呢?
“回陛下,远公公和随行史官在我父亲遇刺当晚都被刺客杀了。”杜若飞跪在地上向皇帝禀报,“当时父亲重伤昏迷,已经无法下达命令,末将和几个将官决定先让轻骑营护送他回京,至于远公公和常史官的尸体,因路途遥远不便存放,只好以火焚烧,将骨灰收集带回,骨灰现由专人保管,葬于何处还要请陛下做主。”